第159章
你抽开手指,以嘴唇代替。就像给信封盖戳一样封印。
这封信辗转了半个东京,回到高专的时候还给你发来了最后一条讯息。
【我到了,祝你一路顺风。】
你没回。
次日,你拉着身为灵体的里香的手,背上行囊里空无一物,只是个皮囊,封锁好你的别墅,你坐上了出租车,驶向曾经被你卖出去,又因为需要扩张再转手买回来作分部的气派大楼。
你需要一个地方安置自己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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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再一次来到盘星教的时候是因为公务……半公务。
几周以后,他身边跟着有几天没和他说话的挚友,说起这个,确实是他不好。挚友因此生气。
不过,他并不后悔。
从正门进的咒术师得到了副教主的亲自接待,是他们好久没见的曾经后辈七海。
夏油杰简单说明了来意:“关于铃木女士的踪迹。”
三个穿着正装的男人各自手边倒了一杯茶,润泽了咽喉,话题也就顺势展开。
七海:“不知道。”
是展开了,但也不顺利。
“我们得到的资料显示,她在4.28到5.28的日程安排都取消了。铃木女士有说过自己要去哪里吗?”夏油杰摊开资料的时候,自己都在感慨高层的情报手段。既然如此,总监部突然就这种事情找上他,是不是也有试探?
先把这个不要紧的问题抛到一边。
在【初来乍到】的盘星教,夏油杰尽心尽责完善自己的戏份,看起来他是唯一一个这么做的。
五条悟鼻尖里发出一声轻哼,字面意思嗤之以鼻,但好歹他们是同行者。
七海就更不给面子了,直言:“无可奉告。”
夏油杰也知道大概问不出什么,他到这里履行完流程就打算再叙旧--压时间,回去向上汇报这次的无功而返,再捏造一点对谈中的波折与为难,作职场上的修饰点缀。
五条悟放下翘着的腿,上身前移,手肘搭在大腿上。他连眼罩都没扯,语气漫不经心:“七海,你还真是忠心耿耿。”
开口就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哦。”桌上的资料金色头发的男人看都没看:“事务繁忙,恕不远送。”
五条悟继续进攻:“你在遮掩什么?”
夏油杰就在这里找到一个空隙,他把自己准备好的和缓话语填装进去:“好的,感谢你的配合。对了,如果以后有空可以一起喝杯咖啡。我们也多年没见了。”
三个男人互相难以融洽,但人总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七海建人只礼貌地对他们浅浅点头,就站起身准备回到办公桌后去。
三人中,两人对此次谈话【主题】的终结予以认定,但另外一个恐怕还有些个人情绪。
五条悟继续刚才的轨迹,双手交叉抵着下巴,他说的既大义凛然又严肃庄重:“你知道她和总监部狼狈为奸的事情吗?他们加害无能为力的底层咒术师,而铃木星夏就是那个风一吹就动的风向标。我不知道他们具体有什么合作内容,但她一定帮他们做了很多事。”
七海:“不知道。你有你的合理质疑,等她回来你们可以来问她。”
这幅事不关己的样子其实……不是很讨喜,夏油杰在心里默默地咽下这个评价,他继续出来打圆场:“好的,我们择日再来。大概六月?”
后面半句是一个缓冲,也是可有可无的疑问,实际未必会有那一天。然而,也正是这个遮掩引起了七海建人今天第一次的情绪变化。
“六月?”七海皱起了眉头。
夏油杰问:“有什么问题吗?”
情绪会传染,夏油杰所知道的是,七海肉眼可见地嘴角扯出一个弧度,他看起来被有关星夏的争议挑动了。
然而直到这个严肃的男人带着嘲讽意味开口,夏油才明白,不是。
对方问他:“你觉得她6月会回来?”
“基于得到的情报日程安排,我们认为似乎是这样。”
“她是这么和你说的吗?夏油杰。”
七海的这个问题让夏油杰如坐针毡,五条悟的眼神也转过来对着他而不是对面的金发男人了。时间真快啊,七海变了许多。
“呃……”
“你不应该把车停在我们的停车场里,我猜铃木也和你说过。”七海这时候已经回到了办公桌后,他挪动了两下鼠标,并不看情绪各异的两位来客:“不是她告诉我的,是我的秘书。”
“哎呀,真不愧是副教主,我和杰就没有秘书呢。”这句话因为加上了很多语气词而甜蜜蜜的,五条悟以阴阳怪气为手段挺身而出。
夏油杰很感谢自己的这位挚友,在争议时守住了立场,但他又忍不住分心,回高专事情多半又不好办了,而且六月……六月怎么了?他没弄懂七海的意思。
夏油杰上网搜索过布兰库格,答案是什么也没有。也许是发音谬误,于是他又去看了一些资料,仍旧一无所获。
也许星夏在骗他,七海是这个意思吗?
“随你们怎么说。”七海不对五条悟做很多反应,随口泄露:“看来你们都被一个很久没见的人支配了。”
“嗯……”不好反驳,而且,悟可能不会高兴听见这话。
果然。“你说谁被支配了?!”
夏油杰觉得难办。不过又过了几秒他的情绪就翻台了,他没办法再兼顾其他的事情。
七海没有对五条悟的抗议做什么反应,只对夏油杰说:“你看不出来吗?你有些年没忘记她,她走的时候像风一样。她知道你会为此不安的。”
夏油杰帮七海补充完全部:可她还是没有多做什么。
他知道的,七海也知道……
七海说不定也正是因为星夏捉摸不定的态度,在为工作上的事情生她的气,夏油杰想。
对正在怒火中的朋友的关切和对接下来面临的冷脸的担忧都被吹走了,夏油杰隐约有了一种自己正面对沙滩和海浪的感觉:炎热的午后,湿润的细沙,一定会扑打过来的白浪,而他立足的位置注定会一次又一次被浸湿而后消退。
潮湿的海水让他无可奈何,阴霾的海风也是,可又能怎么办呢,他已经在这了。
七海建人:“你不觉得自己有点被牵着鼻子走吗?”像操纵提线木偶那样。
“不,我想……这不算是一种操纵,如果你是指这个的话。”刚才是悟想要挑起七海的情绪,不晓得那算不算成功,但七海试图引起他的注意这个行动……失败了。
夏油杰知道自己已经输给了铃木星夏,但他也不知道她算不算赢,总之,他认输。
他对此很没脾气地笑了,不苦涩也不勉强:“这没什么,我是自愿的。”
这是他的交卷答案。
回去的路上,五条悟的步子飞快,但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坐上同一辆车,所以前面的人再快也没用。
夏油杰忍不住有些苦恼,自从悟知道那件事以后,就没再给他好脸色,现在依旧如此……夏油杰仍然对此事的发生心有余悸。
--起初是硝子,她在某个医务室的私下场合用手肘把门顶上,然后歪着头问他:“你最近,恋爱了?”
他当然是全盘否认,微笑告诉多年好友:“没有。”
那是他私下前往盘星教,度过了仿若美梦的一晚,又轻飘飘地回来的两天后。
硝子上下打量了他,也不知道信还是没信,点点头打开门,示意他可以走。
后来是悟,他们有时还能赶上一同用餐。也就是在硝子那次状况后的一周,虽然星夏说她会去欧洲一段时间,并且失联--而她刚离开不久。理性知道她应该不会突然出现,但夏油杰总是因为想起她而心不在焉。
五条悟问:“你在等重要的消息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我只不过最近喜欢看看社交平台。”
“那你怎么一条动态都不给我点赞?”
……他回去就给挚友补上。
后来,在一个三名教师围着自动售货机等饮料的场合里,硝子和同龄人聊起了工作外的一些实际情况。大概就是家里人给介绍了异性,想让他们彼此认识。
夏油杰和他的挚友共同没对这个话题做出任何反应。
“不是吧,你们都没有这种困境?就我一个人每次和双亲聊天必转婚姻?”家入硝子,1989年生。2016年27岁。
“我是家主。”
“我和父母联系不多。”
“做男人真好。”
悟就吐槽:“这和性别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夏油杰是部分赞成的,如果硝子抛却和非咒术师的联系,这些家长里短的细枝末节就不会再被提及。而且,能和双亲和睦相处大约应该属于幸福的一种。他和悟都多少与血缘隔开了。
但确实,做男人比做女人享有更多权力,咒术界更是如此。没听见高层的屏风后有多少女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