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沈美娘:“当年李守义敢灭陈家满门,不就是仗势欺人,以权压人,笃定陈家求助无门吗?”
  “我就是要李守义输在我一个蝼蚁手上。”沈美娘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姜颂没想到沈美娘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在理解她的意思后,姜颂心中震颤的同时,还有些面红羞愧。
  明明他才是那个知道未来世界的人,但他其实并不能完全跟上沈美娘的思想。
  姜颂:“原是如此……”
  沈美娘道:“我原本也没算计你的命,是你自己自愿给我挡剑的。”
  姜颂这才明白,沈美娘可能是误会他的想法了,道:“我没有怪你算计我,我只是觉得美娘,你每次都剑走偏锋,不爱惜自己的命。”
  姜颂的话让沈美娘怔愣住。
  原来他没有因为算计生气。
  他是担心她。
  姜颂又想到沈美娘可能不知道“剑走偏锋”的意思,解释道:“‘剑走偏锋’的意思就是……”
  “我知道,我最近学了这个词儿。”沈美娘道。
  两人都误会了彼此的意思的人,陷入了沉默。
  还是姜颂先开口,道:“美娘,我不怪你,但你能不能以后,不要做这般危险的事……至少,事前和我商量一下?”
  沈美娘听到姜颂有些卑微的语气,又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
  她轻轻“嗯”了一声。
  “那就说好了。”姜颂语气和缓不少,“还有——”
  “我替你挡了那一剑,不需要你回报我。”
  沈美娘看到姜颂很明亮很好看的眼睛,此刻满是笑意:“我爱你,才会帮你挡剑。”
  “爱是不需要回报的——反正,我的爱,不需要你回报。”
  沈美娘听到这句话,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回避的那个问题,有了清晰的答案。
  她心里那个幼稚的声音占了上风。
  原来是因为爱。
  第41章
  李守义被下了狱。
  联想到陛下几日前被刺的事情,虽还没有下定论,但有心之人一将两件事情串联,几乎就可以猜出答案。
  沈美娘这日赶到了尚书府,却听仆人说,韩国夫人回娘家去见谢阁老了。
  她也没离开,依旧坐在府里等着。
  李姮听说她来府上,连忙出来迎她。
  沈美娘从李姮微红的眼眶,看出来她应该是哭过了。
  李姮嗫嚅道:“阿姐,你听说阿爹被下狱的事了吗?你和陛下毕竟是夫妻,你能不能说说好话,救救阿爹。”
  沈美娘给李姮擦了擦眼泪,却还是摇头:“他派人刺杀陛下,哪里还有活路。”
  更何况,她本来就是要李守义死。
  李姮不知道李守义下狱的原因,听到沈美娘的话,惊得张大了嘴。
  她反应过来,问的却是:“这可是会诛九族的大罪,是不是还会连累阿娘?”
  沈美娘微微颔首。
  李姮闻言,趴在桌子上大哭。
  沈美娘看李姮哭得这般伤心,有些于心不忍,但她也没有能安慰她的话。
  青词要李家所有给陈家陪葬,她既然当年答应了帮她复仇,如今也不能反悔。
  但沈美娘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青词,却开了口:“李娘子莫忧,如今尘埃未定,还有转圜的机会。”
  沈美娘颇为意外地看向青词。
  等安慰好李姮,沈美娘才走到青词身边,低声问:“你打算放过谢明安和李姮?”
  青词道:“当年的事,也不是他们两人的错。”
  沈美娘明白了青词的意思,她将李姮扶进屋里休息,就听下人说是韩国夫人回来了。
  沈美娘刚出来,就看到气势汹汹的谢明安,问:“夫人怎的这般急?”
  谢明安看了沈美娘一眼,和下人确定她没有伤害李姮后,反问:“如今李府已是罪臣府邸,不知娘娘来这里做什么?”
  沈美娘看谢明安态度如此恶劣,就知道她应当是从谢阁老口中,得知了那晚刺杀的事情。
  谢明安和李守义夫妻多年,怎么会不清楚李守义的品行,恐怕已经猜出了沈美娘和所谓的刺杀有关系。
  沈美娘没有因谢明安话里的警惕生气,道:“李大人就算是犯了天大的罪,也不是韩国夫人你的罪,本宫为何不来?”
  谢明安听出沈美娘的言下之意是可以救她的意思。
  她自从李守义下狱,四处奔走,可是昔日的朋友大都闭门不见。
  即使是最疼她的父亲,今日狠狠训斥了她一顿,也不愿意帮她救李守义。
  谢明安如今只能等。
  若是运气好,兴许李守义死后,她和女儿只是会被没入掖庭,充为官婢……
  不然的话,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听到沈美娘的话,谢明安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问:“你会帮我?”
  沈美娘轻笑:“自然。”
  谢明安屏退侍女,将沈美娘带进屋内详谈。
  她问:“你有什么办法?”
  沈美娘道:“夫人与李尚书是夫妻,只要和离,与他撇清关系不就好了吗?”
  谢明安不是不知道这个办法,道:“那姮娘……”
  “这个不难。”沈美娘轻笑,“本宫膝下无子,就认姮娘做女儿,封个公主,日后嫁人也是风风光光的。若是不嫁人,那也可皈依道法,反正本朝皇室本就推崇道教。”
  谢明安听到沈美娘的提议很是心动,但她又担心:“娘娘,如今还不到二十,如何能认个十五岁的女儿。”
  “这有什么,本宫看到姮娘这个姑娘就是心生欢喜,认作女儿正
  好。“沈美娘道。
  沈美娘看谢明安还有疑虑,又道:“本宫从前投在司马府门下,伤了身子,这辈子恐怕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往后怕是还指望姮娘孝顺我。”
  谢明安听到这话放心许多,她如今也信任不了旁人,又问:“娘娘,为何要帮我呢?”
  她隐约能猜到沈美娘和李守义这次下狱脱不了干系,但她还是猜不到沈美娘要帮她的原因。
  沈美娘看了眼青词,才道:“因为,有人比我心善……而且,我也想找夫人要一件东西。”
  谢明安:“什么?”
  沈美娘指了指自己的腰间,看向谢夫人:“这组玉佩的另外一枚。”
  谢明安点头。
  她起身将装在匣中的玉佩取出,交给沈美娘。
  沈美娘拿了玉佩就要走。
  谢明安想起听人说的沈美娘坎坷的身世,又想起“陈家”不幸被野火烧得一干二净的事。
  她看着沈美娘的背影,追问:“你是在替陈家报仇吗?”
  沈美娘闻言滞了片刻,但她没有回身。
  出了李府,沈美娘将腰间的玉佩解下,将一整对玉佩都放到青词的手中。
  她得意一笑:“看,我当年不是就和你说了吗?我肯定帮你把这对玉佩原原本本拿回来。”
  沈美娘正得意,才忽然发觉青词的眼泪掉在了玉佩上。
  她没想到青词平常这般内敛沉默的人,居然也会哭。
  她有些手足无措。
  青词却擦了擦眼泪,笑着对沈美娘道:“沈美娘,谢谢你。”
  沈美娘有些无措。
  她不喜欢别人对她说谢谢。
  大家都是明码标价、互相利用而已,说谢谢就玷污了她们彼此利用的纯洁关系了。
  沈美娘有些不自在,道:“你先好好哭吧,哭完了,我们就去见李守义。”
  比起这种煽情的戏,她还是更喜欢痛打落水狗。
  青词擦掉眼泪,恢复往日的平静:“好。”
  -
  李守义从没想过有天自己会被关进天牢。
  即使是很多年前,父亲突然离世,他最落魄的时候,也从未经历过如今这般的日子。
  上京天气素来很燥,可这个天牢却极为阴湿,弥漫着腐朽的气息,和老鼠啃噬着什么东西的声音。
  小小的窗户只能漏进来一点点光,时常让人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三房的犯人,有贵人来看你了……”
  在这里,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礼部尚书,更没人在意他陇西李氏的出身。
  他只是个犯人,不久以后,可能就会是个死人。
  李守义听到动静,挪了挪,饥一顿饱一顿的身体没有足够的力气。
  他向外面看去,就看到远远的提着食盒的女人。
  李守义没有看真切,以为来人是谢明安,喃喃道:“夫人……”
  但走进来的人是沈美娘。
  李守义看清她的脸,冷哼道:“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
  沈美娘将食盒放在李守义身前,很爽快地认了:“对,陇西李氏的笑话,多难得,我当然得来看。”
  李守义不屑道:“沈美娘,那夜的事,不都是你栽赃我的吗?若不是你故意引陛下前去……”
  “大人你有证据吗?”沈美娘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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