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正是阿五。
阿五提着灯，看着来人，面色不变，用狼厥语说道：“终于来了。”
来人四处张望，见没人发现，才松了口气。
他取下自己的兜帽，兜帽下正是狼厥大皇子姜妄的脸。
姜妄便是王室此次派来同云京探子对接之人，他不认得大荆的文字，但平日在父皇面前却表现得知识渊博。
虽然连大荆官话都不会说，但他却告诉父皇自己会，只是不想在自己的国家也说别国的话。
“这样岂不是助他人威风？”姜妄是这么说的。
他父皇也就这么信了。
虽然姜不语不怎么信就是了。
“这云京可真够大的。”路上，姜妄忍不住说道。
他眼神带着些羡慕，又带着些贪婪：“这都是属于我们的东西。”
阿五没吭声。
阿五领着人往丰乐楼的方向走，路上经过一处装潢十分隆重的地方时，姜妄停下脚步，问道：“这是哪里？竟然如此豪华，这大荆实在是太过浪费。”
阿五看了一眼上头挂着的“大理寺”牌匾，默默收回视线：“日后你也可以来这里住。”
第61章
姜妄一听，十分高兴：“太好了。”
这中原富贵荣华的日子，也该让他过一过了。
夜晚到了宵禁的时候，丰乐楼原本应该一片漆黑，今日却灯火通明。
阿五领人进去，姜妄眼珠子里倒映着楼内的灯光。
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怎么没人？”姜妄注意到里面空空如也。
阿五瞥他一眼，说道：“今日专门给你留的位置。”
姜妄一听，自然非常满意。
他的身份本就配得上这种待遇。
姜妄哈哈大笑，嘴角旁的脸皮都褶皱起来。
笑声在空旷的楼里发出回声。
阿五领着姜妄坐下，楼里一早就准备好的小童上前送来了酒。
姜妄便叉开腿一坐，见桌上酒杯小小一支，他直接拿着酒壶往嘴里倒。
酒水顺着他嘴边漏了出来，连桌布都被打湿。
阿五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忍住上前制止他的冲动，说道：“不知道大皇子您过来是为了什么？”
还在喝酒的姜妄放下手里的酒壶，打了个嗝后，才回道：“对、对，父王派我过来和那个叫什么猪的小子检查情况。”
姜妄的话说得颠三倒四，口齿也有些模糊。
阿五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可明竹公子目前还有些事，他让我来招待您。”
姜妄一听，盯着阿五小身板反应了一会儿，最后嫌弃地摇了摇头：“你，不行。”
阿五一瞬间瞪大了眼。
这个大皇子，是不是瞧不起他？
阿五很快反应过来，他拧眉，一副严肃的表情：“你不要瞧不起人，我也是很厉害的。”
姜妄盯着他，嗤笑一声，活动了一下手腕，起身靠近阿五。
然后下一秒，重物落地的声音和惨叫声同时响起。
“啊！”姜妄手上的酒壶还没拿稳，便感觉整个人腾空飞起，随后便是胳膊处一疼，他直直被砸到了地上。
狼厥国以壮为美，姜妄自然也不例外。他身材十分高大，且身材壮硕。
就算他毫无防备，也不可能被一个孩子轻飘飘地放倒。
酒壶砸碎在地上，姜妄被摔傻了，两只眼睛直愣愣盯着头顶。
“如何？”阿五轻飘飘地收手，不动声色地用桌布摩挲了下指尖，眼中嫌弃一闪而过。
姜妄从地上爬起来，本来想生气，但转念一想阿五是他们狼厥的子民，他突然又不生气了。
转而换上了一副笑脸，看起来还有几分骄傲：“不愧是我们狼厥的孩子！就是如此勇猛！”
上来收拾碎片的小童听不懂姜妄的话，但他注意到阿五的嘴角瞬间拉了下来，看起来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他低着头匆匆收拾了东西离开。
阿五抿了抿唇，看着姜妄坐下之后，再问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若是姜不语在此，一定会制止姜妄，毕竟这场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可姜妄就是没意识到不对劲，还乐呵呵端起新上的酒，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喝完用袖子抹了抹嘴，说道：“这个嘛，你且听好了！”
显然，姜妄对他的计谋十分自信。
“父王给了你们这么多的神仙粉，就是为了几日之后混进宴会上，给那上头的皇帝也来一点尝尝。如果失手，那就派人混进去，我听说郊外军营里头也有咱们狼厥的人……”姜妄眯着眼，像是在畅想未来。
阿五垂眸听着，边听边点头。
“我知道了。”阿五说道。
姜妄满意地拍了拍阿五的肩膀，说道：“等那个明竹有时间了，记得让他过来见面，他想要的东西只有亲自过来，本王才能给他！”
连“本王”都用上了。
阿五默默向后退了几步，离开了姜妄的手能拍到的范围。
不知道他话里的东西又是什么。
前几日来福已经审问过了宋明竹，狼厥能答应同他合作，正是靠着那张颠倒黑白的嘴。
宋明竹说，当时他是被赶出回京队伍的。因为宋诀是一人单枪匹马偷袭了狼厥，他作为军师根本就没有下达这种命令。
地牢内，宋明竹被折磨得意识模糊。
说起这个，他低笑着，脸上糊着血：“呵呵呵……我告诉他，都是那个废物的错，是那个废物非要不听从指挥……为了一个没用的将军就去偷袭了他们……”
来福神色不变，却让身旁的人将水里放入了更多的盐，再泼到宋明竹的身上。
宋明竹惨叫一声，说得更加开心，像是要故意激怒他：“我还说……那个小畜生……除了一身武力就是个没脑子的东西！就算最后让狼厥的人坐上皇位，都比那个废物好！”
宋明竹口无遮拦，已经完全陷入癫狂。
见来福仍然一脸波澜不惊，他有些恼火，声音嘶哑，甚至近乎呜咽：“有本事……就杀了我啊！”
来福想要的消息已经得到了，这条命宋诀没说不要，他就不会让宋明竹死掉。
宋明竹将自己包装成了和狼厥站在同一线上的可怜人，以此博得狼厥的信任，并由此达成了交易。
至于他们交易的内容具体是什么，宋明竹想得到的东西是什么，阿五还要继续探查。
于是，阿五应道：“好。”
看来，还是要让“宋明竹”亲自过来一趟。
姜妄在丰乐楼喝了一整晚，到最后喝醉了的他直接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他已经回到了驿站。
直到姜不语过来敲门，才将人喊醒。
刚一开门，一股酸臭的酒味扑面而来。
“王兄。”姜不语皱了皱眉，“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姜不语和姜妄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姜妄是王后的儿子，而姜不语的母亲则是一个中原与狼厥混血的歌女。
姜妄的长相完全是异域模样，可姜不语却不同，他的长相是完全的中原模样。因为姜不语的母亲是中原人，他这副长相并未引起旁人的怀疑。
不过，姜妄自认自己是下一任狼厥国的继承人，也看不上姜不语这个弟弟。
听到对方的质问，姜妄有些不爽：“你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
姜不语紧了紧拳，他不想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下与姜妄起了冲突，于是软了语气：“我只是在关心王兄，喝太多酒不好。”
姜妄冷哼一声，脸色好看了一些。
姜不语不知道姜妄是过来和谁交接的，以为姜妄昨晚是出去玩乐了，他憋了又憋，还是忍不住劝道：“王兄，这几日京中戒备，咱们还是应该谨慎一点……”
姜妄有些不耐烦地招手：“知道了知道了……”
姜不语还想说些什么，对方却已经关上了门。
姜不语沉默地看着房门，半晌转身下了楼。
楼下，姜不语的随从问他：“公子今日要去哪里？”
姜不语想了想，说道：“去丰乐楼吧，那里的菜听说很出名。”
他和随从交流用的是大荆的语言。
姜不语并未注意到，在他离开以后，几个原本坐在楼里吃饭的人也随即收回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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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舒鸿正处理着各国送上来的礼单。
和往年相比，打败了狼厥的大荆在他们部分小国心里，自然变得更加不好惹。
今年的礼单送上来的也比以往丰富太多。
其中有南方小国送来的奇珍异宝，还有北方某些小国送来的特产。
而在这之中，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就是将礼单砍了个半的狼厥国。
“陛下，这狼厥国是不是有些……”太过欺人太甚。
舒鸿说着，眼神带着几分严肃。
宋诀弯腰，将舒鸿手里的东西勾了过来，草草扫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