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这礼单上头的东西,相比去年少了三分之二有余。狼厥若是真敢将这礼单端上来,怕不是第二日大荆就会派人打过去。
“是少了点。”宋诀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来福:“派去的人怎么样了?”
来福看了一眼舒鸿,见宋诀没让他退下,他自然也不会多言:“那位二皇子,看起来是个有几分脑子的人。”
顺便将昨晚阿五做的事告诉了宋诀。
来福心想,那位大皇子实在是太过愚笨。
不过要说他愚笨,阿五最后都没套出来宋明竹和狼厥承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宋诀眼神冷了下来:“朕大概知道他们所说的东西是什么。”
当年何长生战死沙场,他手中调遣何家军的兵符自然也在沙场上消失了。
不过,兵符到底是个死物。士兵们宁愿听从为何长生报仇的原主之令,也不会被一个破兵符所禁锢。
而且宋诀早已命兵部和工部修制了新的兵符,以前那块已经是个没用的东西了。
宋明竹或许是在等。
如果宋诀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原主不擅政务,等到引起百姓与士兵们不满之时,再掏出兵符打个措手不及。
来福和宋诀的对话,让一旁的舒鸿听得一头雾水。不过他在这辅佐处理政务这么久,知道宋诀手下有个神秘组织,虽然组织由邹越邹大人管理,却只听从宋诀一人。
他从二人的对话中猜出了个大概。
这次狼厥派来的两位皇子,大皇子愚笨,二皇子虽然算不上精明,却是个谨慎的个性。
或许,陛下是想从二皇子处入手。
宋诀让来福退下,看了一眼表情变来变去的舒鸿,挑眉问道:“舒鸿啊,你有什么想说的,直说便是。”
舒鸿眼神有些犹豫。
宋诀敲了敲桌子,这是他不耐烦的表现。
“陛下,微臣以为,狼厥国之人,不论是谁,都不可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舒鸿低头说道。
宋诀轻笑了一声:“你说得有道理。”
舒鸿一听,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又听见宋诀说道:“但这位二皇子,到底是什么血脉还不一定。”
狼厥国王室本身就十分混乱,且十分仇视异国之人,尤其是中原之人。在这种环境下,姜不语的母亲,一个来自中原的歌女,能顶着无数陷害将自己的孩子生下来。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屈从于狼厥王室之下。
宋诀说着,将那份礼单递给了舒鸿:“至于朕为何会这么说,看这份礼单便知。”
舒鸿却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他离开之前,宋诀告诉他:“礼单之事,记得派人去联系那位二皇子。”
舒鸿一愣,应下之后,便匆匆离开,甚至忘了行礼。
等到他离开之后,一旁的来福才大着胆子问道:“陛下是从哪里知道的?”
宋诀漫不经心道:“狼厥和咱们大荆不同,这份礼单要经过他们王室中所有人过目,才能被送过来。”
毕竟这礼单上的东西,可是相当于保护费的。
给这么点东西,相比于保护费,更像是对大荆的嘲讽。
若是狼厥国不想活了,自然可以端上来试试。
“这么一份破绽百出的礼单,能送上来,恐怕背后之人恨透了狼厥。”
甚至,背后之人给了他两条路。
一条,就是攻打狼厥国。另一条,就是去找能话事的使者。
那位大皇子连大荆的话都听不懂,唯一能沟通的便是二皇子。
宋诀撑着下巴,觉得这背后之人有点意思。
第62章
丰乐楼内,近几日楼里多了许多异国人。
姜不语同下人进去之后,因为面容是中原面孔,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些菜,听着楼里人唱着小曲儿,还没等到菜端上来,就被人叫走了。
“公子可是狼厥二皇子?”
来人一袭白袍,看上去年龄有些大了。
但他声音姿态皆不卑不亢,甚至语气中都没有怀疑,显然是笃定了姜不语的身份。
姜不语神色一顿,他身旁站着的下人上前,问道:“敢问阁下是?”
邹越神色淡然,拿出了一块刻着“龙”字的玉佩:“有些事想问问公子。”
这种玉佩一般人显然不可能接触,姜不语心中一紧。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在来之前,母亲叮嘱他一定要慎重行事。
京中都是皇宫里头那位的眼线,稍有不慎便可能落得身首异地的下场。
姜不语应下了邹越的话,带着下人朝楼上走。边走还边在心里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想来想去,只能想起早晨他兄长的异常。
难道是姜妄干了什么事?
姜不语一路惴惴不安,来到二楼深处的房间。
进入房间后,邹越示意他坐下。
坐下之后,他掏出了袖中的东西。
鲜红的布帛,姜不语再熟悉不过。
他甚至知道上头写了什么。
这是狼厥国送来的礼单,因为内容过少,他甚至问过母亲为何要这么做。
母亲却只是告诉他,多用脑子想想。
父王觉得这份礼单能给大荆来个下马威,大皇子也是这么想。
姜不语是不认同的,毕竟两国战争刚平息不久,若是再打起来,狼厥只会败得更快。
但也正因此,姜不语才觉得这份礼单是用来扳倒大皇子的利器。
邹越观察着姜不语的表情,不动声色地垂眸。
礼单是宫里方才加急送来的,原本他们还是打算再观察几日这位二皇子,看看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过有了宋诀的命令,他们便照做。
“不知二皇子可否解释一下这份礼单?万国宴是我大荆同他国友好交流的重要典礼,若是在宴会上出了岔子,岂不是让我们两国皆成了笑话?”邹越问道。
姜不语一听,又是无奈又是焦急。
“这份礼单乃我父王所出,他本意绝非挑衅,只是、只是……”姜不语说着说着没了声音,因为他也编不出来了。
邹越沉默着等了一会儿,听到姜不语开始结结巴巴,他叹了口气:“皇上并未打算为难二皇子,若是可以,二皇子还是要将这份礼单补充完整。”
姜不语微愣,随后有些为难道:“有大皇兄在,我一个二皇子,不能任意出手干涉。”
邹越眯了眯眼,这话看似老实,实际却一点不老实。
“二皇子这是何意?”他冷声开口。
姜不语仍然一副可怜的模样:“礼单一事本就轮不到我来插手,若是在我手上再出了岔子,岂不是自讨苦吃。”
邹越听懂了,这是他不想管。
从他这副模样看来,显然是知道这份礼单的意义,既然他不想管,那说明他们留有退路。
难道说,他想用这东西扳倒大皇子?
邹越心中忍不住感到有些可笑。
他们大荆的脸面可不是这群人用来争权夺利的工具。
“二皇子可知道,若是将此事纵容不管,会有什么后果?”邹越问道。
姜不语喝了口茶,没吭声。
于是邹越换了个话题:“据我所知,二皇子的母亲是云京人?”
姜不语的手微微一顿。
一旁的下人头埋得更低了一些。
邹越目光敏锐捕捉到两人的反应,他冷笑一声:“若是惹恼了陛下,恐怕大荆的军队就不会在安定屯止步了。”
安定屯是狼厥与大荆交界地带的村庄,也是他们上次止战之地。
姜不语仍然不吭声,如同他的名字一样,默默不语。
只是他的手显然有些微微颤抖。
邹越心中微叹,觉得此人实在是谋略不足,空有小勇而难成大器。
“二皇子还是仔细想想,若是有新的主意,去东门大街寻我便是。”邹越说道,“宴会在三日后举行,殿下可要记好时间。”
他离开的时候,没有将礼单带走。
姜不语看着那红底金字的礼单,神色有一瞬的踌躇。
邹越离开丰乐楼,立刻回到了皇宫内,将方才同姜不语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末了,他还补充了一句自己的判断:“此人虽有小谋,却无大智。”
彼时宋诀正坐在软榻上,一旁是他改进版的“榻上桌”,听到邹越的话,他笑了笑:“若是他真有大智,那朕可能还要认真考虑一番。”
狼厥的掌权者本就不需要过于聪明。
当然。也不能过于蠢笨。
宋诀的意思邹越是明白的,只是对于姜不语后续的做法,他还有些不太放心:“陛下,您确定他真的会像咱们所料那样?”
宋诀的预料很简单,就是姜不语回心转意,补完礼单之后,借此邀功干掉大皇子。
因为他们狼厥还得罪不起大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