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牧封川竖起耳朵,只听到一句震耳欲聋的话语在脑海炸开。
  “我除了晏璋本名,还用过一个名字。”
  “章雍!”
  第109章 换个窝住
  归元宗, 兽峰。
  “失忆、灭口、失忆、灭口……”
  阴森的话语不断重复,宛如诅咒回荡在僻静的角落。
  牧封川站在崖壁旁, 低垂着头,笑容狰狞,浓烈的怨气在身周盘旋,几乎凝成实质。
  哈!
  晏璋?
  章雍?
  要是不把这口气出出去,恐怕他道心再也不得安宁!
  脑海中再次浮现半个时辰前自己听到那句话后傻乎乎的样子,牧封川眼中猛然射出冷冽凶光。
  他抬起左手,狠狠一砸,身侧石壁咔嚓一声,或大或小的碎石滚落, 蛛网般的裂缝遍布整块岩石。
  然而这都不足以发泄他心中的怒火。
  他现在想锤的不是石头,而是人!
  “牧师弟, 躲这里……”
  有人!
  转身,出拳!
  “啊啊啊!!!”
  他猛然扭头,看向那颗飞向天际的流星:“……”
  不是,我没想残杀同门啊!
  ……
  一盏茶后。
  山风吹拂,云雾缥缈, 牧封川与被找回的“流星”楼飞并肩而坐,一只雪团似的灵兔从面前草丛蹦出, 耳朵一抖一抖, 引得人手指颤动。
  牧封川余光瞥了一眼还吃痛着揉弄胸口的楼飞,又低头看了看柔弱无辜的雪兔,略带心虚。
  刚刚冒犯了兽峰的人, 再冒犯兽峰的物,若又出意外,着实不妥。
  罢了, 还是要精心养气,不可妄动肝火。
  以极强的意志克制脑海里翻涌的暴虐念头,牧封川总算开口,给无辜遭罪的楼飞道歉。
  楼飞摆了摆手,一脸无奈:“是我擅自接近师弟,忘了师弟已然结丹,反击力度比之前大得多。”
  说着他就郁闷起来,嚷道:“牧师弟你要练拳,无妄峰练不得?怎么偏跑我们兽峰来?我是皮糙肉厚,那些毛孩子可还较弱着呢!”
  牧封川尬笑,听出来楼飞话里的怨念,可境界反超非他能控制,砸物打人又确实是他的错,只能讪讪继续赔不是,并许下承诺,下次来,给兽峰毛孩子带些灵草果子。
  楼飞心宽大度,既然牧封川并非存心伤人,道歉诚意十足,他也不再纠缠,转头揭了过去。
  两人之间事了,牧封川垂下眼帘,便开口提出告辞。
  楼飞揉胸的手一顿,试探看过来。
  “有烦心事?若有麻烦解决不了,和我说说?我不行还有谢师姐她们呢,她肯定有办法的。”
  牧封川没料到居然被看出来,一怔,本能转移话题。
  “谢寂微?她出关了?”
  至少在目前,他与晏璋之间的问题,还不到需要第三者掺和的地步,这是最深处的潜意识刻印。
  楼飞果然中计,兴高采烈道,“谢师姐顺利结丹,无惊无险,掌门都说她这次根基牢固,积累深厚,日后修行能省却不少功夫。”
  牧封川笑着点点头,道了一句:“替我带句恭喜。”
  和自己意外结丹相比,谢寂微晋级可谓水到渠成,只是他远没有楼飞与对方的关系亲近,也就不必为此事特意拜访。
  说起结丹,楼飞一只胳膊又搭了上来。
  他以略带羡慕的语气道:“谢师姐结丹不算意外,你如此之快迈过这一步才叫人震惊,你说你,总是要弄出先让人惊得瞠目结舌的场面,要是传到外面,不知又得起多少波澜。就算无妄真人,当年恐怕也没你这么张扬的。”
  话题绕转,又回到一个牧封川极力避免的点。
  他脸一黑,差点儿脱口而出,能不能别提那个晦气的名字。
  好在他还有理智,强行把这句话咽回肚子,只是喉咙哽得好似硬吞下一颗拳头大的元宵。
  为了避免露出破绽,他挤出一丝赊账的笑容:“那里,我那比得上堂堂无妄真人。”
  好气!
  当弟子就是低人一等,连背后偷骂都得避着人,当初他拒绝章雍拜师的狗屁建议,果然没错。
  此刻牧封川浑然忘记,自己拒绝的最初原因是想当章雍的弟子,然而既然两个身份是同一个人,说来倒去,结果仍是相同。
  楼飞只顾感慨牧封川过于谦虚自贬,完全没看出他背后的咬牙切齿。
  他叹道:“无妄真人确实钟灵毓秀,但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不然要我这样的怎么活下去?我可是比你早入门,至今还卡在结丹门槛前呢。”
  牧封川一顿,张口欲言,被楼飞先一步挡了回来。
  对方洒脱一笑道:“我明白,对于你们这等人来说,结丹不过是第一步,后面还有化婴、合体等关隘。不过,我要是你,怎么也得嘚瑟个一年半载,你就不能当替我提前享受一下这种感觉吗。”
  牧封川仔细打量他的表情,确定他不是苦中作乐,嘴角一扬,沉闷的心情忽的畅快了不少。
  确实,从结丹起,事情接二连三,他还真没完全享受过境界突破的快乐。
  本来该有一个他最希望分享这份快乐的人,可惜……
  不想也罢。
  牧封川摇了摇头,把那个讨厌鬼从脑海闪出,又看了一眼楼飞,心里忽的闪过一个念头,立时眼眸发亮。
  “走!”
  他一搭楼飞肩膀,把人向前推。
  楼飞懵住:“干什么?我只不过说说而已,你别现在就逼我闭关啊!”
  “闭什么关。”牧封川几乎裹挟着人朝山下去。
  “你不是说我结丹,该高兴放纵一下,现在我想下山喝酒,正好,你也当自己结丹了,和我一起庆祝去。”
  “你早说嘛!我以为你要逼我修炼……”
  “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种形象……”
  “你才知道,你们师徒修行起来都是疯子……”
  “别提他……”
  渐渐远去的声音带走了年轻人旺盛鲜活的气息。
  一道人影从虚空浮现,莹白如玉的手指拨开草丛,拎出一只肥美的雪兔。
  提起雪兔,直至眼前,晏璋淡淡道:“他想要你。”
  兔子纹丝不动,乖巧安静。
  晏璋好似陷入回忆,继续自言自语:“他说过,兔子可以做成麻辣兔头和干锅兔丁,你知道做法吗?”
  兔子似乎僵了一瞬,宝石般的眼眸顿时盈润。
  晏璋又盯了三息。
  漫长的三息,长到仿佛是某只兔子的一生。
  最后,晏璋低声叹道:“他不想见我,带你去,大约也是不行的。”
  说完,手指一松,而前一刻还犹如标本的雪兔顿时给他演示了什么叫动如脱兔。
  晏璋望着雪兔逃离的方向,眸色渐沉,周身绿草被无形气势压弯。
  待身影消失,仔细一看,一片比四周略低一指的地势出现在原来空地。
  ……
  归元宗外,三樟酒楼。
  自从踏入修行之道,普通酒水对牧封川只能起到解渴效果,唯有加入灵果酿制的酒水,才能醉人。
  不过相应,价格也比普通酒水高上许多。
  但对牧封川来说,他缺这个钱吗?
  不缺!
  今天他就要一醉方休!
  伸手一摸储物环,手指微顿,无处不在的细节,似乎在时刻提醒他不可能摆脱某人的存在。
  彻底摒弃这些东西?
  念头还没完全浮起,立刻被他扫入垃圾堆——自己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况且,现在是他生晏璋的气,更应该想方设法占对方便宜才对,凭什么要为了气对方为难自己。
  此时牧封川全然忘记,自己上辈子真正下定决心时,多么决然,性命都可以割舍。
  他现在只想暂时忘记一切,尤其是某张丑恶的嘴脸。
  他停顿太久,引得楼飞投来疑惑的目光。
  “先送十瓶仙人醉。”
  “好咧!”
  牧封川一拍灵石,小二高昂应是。
  仙人醉,顾名思义,最烈的烈酒,哪怕不是最贵,却也是第二贵。
  楼飞张大嘴。
  牧封川扯着他到桌边坐下。
  楼飞:“十瓶!喝这么多,今天我们还回不回!”
  “回什么回。”牧封川要的就是直接醉到,最好醉他个十年,不然他回哪儿去?无妄峰?还是给楼飞说自己无家可归?
  眼看楼飞还要张嘴,牧封川眼露凶光,拍桌道:“闭嘴!陪我喝醉!”
  最好是喝到楼飞稀里糊涂,再一起回兽峰,抵足而眠,顺势借住一段时间。
  楼飞虽然神经粗,却也从牧封川态度看出了些东西,有人请客,他不再多说,上手便开了一瓶,醇厚的酒香只是一闻,都似乎要将人熏醉。
  牧封川过去并不爱喝酒,尤其是喝醉,那容易令他想起一段不那么愉快的往事。
  不过,当有了新的烦闷记忆,想将之覆盖,也只有如此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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