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
夜深人静,长长的官道和两旁的沙地,见证了沙尘暴袭卷之后的狼狈。
长长的官道上,一队亮着火把、马灯和灯笼的车队,正缓缓向方沙城驶去。
礼部侍郎宁温书坐在马车里,家仆们有些骑马,有些跟在马车牛车两旁,满载礼物的沉重车辆在满是沙尘的官道上赶夜路,可太难了。
马车轮时不时会打滑,行进速度不及平日的一半。
宁侍郎的原计划是天黑前进入方沙城,夜宿一晚,天亮后再登祭坛,现在可好,都半夜了,刚看清方沙城。
“家主,家主!”骑马的家仆赶来禀报,“看到方沙城祭坛上的……”
宁侍郎坐了一天马车,颠得腰酸背痛,偏偏现在坐不直也躺不平,只能活受罪似的忍着,家仆禀报还只说半句,气不打一处来,怒目相向:“上的什么?”
“禀家主,小的没读过书,实在说不清楚……”家仆赶紧下马请罪,“还请家主亲自看上一眼。”
宁侍郎更生气了,但又实在没力气耗着,挑开马车帷裳,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
天上宫阙落在方沙城的祭坛上,在漆黑的夜里发出柔和的珠玉光芒,这,这,这……难道就是琼楼玉宇?
宁侍郎惊得胳膊一歪,脸就这么砸在了帷裳边缘,哎哟一声,又急急地说:“快,来人,下车……”
车队停了,家仆摆好马凳,扶着宁侍郎下马车。
琼楼玉宇不仅亮还特别干净,与被沙尘覆盖的方沙城真是云泥之别。
宁侍郎看得有些痴傻,为何琼楼玉宇连墙都发光?
不止宁侍郎,整个车队的人都看呆了,天爷啊,这,这,这……到底是什么?天上宫殿掉下来了?宫殿掉下来没半点损坏,里面是不是住了神仙?
出去探路的家仆回来了:“禀主公,方沙城的城墙五面塌了四面,一面半倒不倒,城中房舍毁损十之八九,城中空无一人,水井干涸……”
宁侍郎激动得根本等不及听完,一声令下:“快!天亮前进入方沙城!”
停止的车队再次行进,马车轮仍然打滑,但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些,虽然夜晚冷极了,但车队的人人心里火热,快,再快一些,去瞧那天上宫殿!
车队只在夜色最浓重的时刻稍作休息,其他时间都在赶路,终于天蒙蒙亮的时候,赶到了方沙城仅存的东墙外。
车队随行还有工部的工匠们,敲了敲堪称酥脆的东墙,立刻禀报:“宁侍郎,这是危墙,再刮两次风就会倒。”
没办法,宁侍郎只得下令:“找片空地,反正有马车牛车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凑和还能怎么样?
于是,车队从东墙进入方沙城,在高大的祭坛东面、日常安放祭品的广场上停车,赫然发现,给牛马拴绳的木桩都被平了。
连牛马都拴不了,这可如何是好?
宁侍郎今年四十有三,主持过大小祭礼、各种大型活动不下百次,是经验极为丰富的官员,也遇到过无数意外。
但桩子都没了的事情,还是生平第一次,不由地在心里暗骂,但也无可奈何。毕竟方沙城周围寸草不生,更别说大树了。
“这样,两名牵马人一组,每组看管五匹马或两头牛,把牛马的饲料和水都给足。方沙城已经破败成这副模样,不能再节外生枝!”
“是!”
正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宁侍郎手下也是训练有素的,很快就把牛马们收拾好,也就意味着看住了马车和牛车。
太阳冲破云层照亮整个方沙城,将破败的城内照得一览无遗,也包括“琼楼玉宇”。
宁侍郎连饥渴都忘了,不停地向东墙边退,只希望能把“琼楼玉宇”看得更清楚一些,然后看得连呼吸都忘了。
这,这,这……被照得反光的大片大片的……莫非是琉璃?!
琼楼玉宇的外墙竟然是暗红色的?为何有一座楼是圆形的?
宁侍郎继续退后,从随身行囊里取出珍贵的远目镜,看了又看,受到了再三暴击,琼楼玉宇用了这么多琉璃?
天爷啊,这是什么样的仙人居所?!
为何仙人居所的墙还是蓝色的?难道那里的石头是蓝色的?!
宁侍郎混乱了,更令人困惑的是,到怎么样才能到达琼楼玉宇?
探城的家仆又回来禀报:“家主,方沙城城西有条特别的沙路,似乎可以通往那上面,但需要挂绳爬上去。”
“什么?”宁侍郎用最快的速度走到方沙城西,用远目镜看了又看,确实可以爬上去,可是他们带了这么多礼物偏偏没带绳索,该怎么爬?!
随行工匠们也没想到会有攀爬的问题,绞尽脑汁后视线落在了马车牛车上捆绑礼物的麻绳,只要是绳就行,可是绳怎么扔上去,又该怎样才能挂住?
第23章 飞来医馆
c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的夜晚从来不平静。
但从穿越以后的每个夜班,心电监护报警和各种大小抢救就没停过,可即使这样,好不容易等到早晨七点半交班。
抢救大厅走了三名病患,二楼留观室走了两名病患,医护们对饥饿、干旱和沙尘暴对身体的摧残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邵院长一大早就从抢救大厅走到二楼留观室,听完急诊蒋主任的工作汇报,又转去门诊大楼。
但今天的脚步还算轻快,方沙城所有病患都在急诊躺着,没能救回来的病患都转去了太平间,满打满算,病人数量能满足第二项任务的要求。
不容易啊,邵院长想起当初做记录时问过郑院长:“每天睁眼会不会压力很大?”
当时郑院长笑了:“难题没有进展就会压力很大;解决以后就会心情很好。关关难过,关关过。”
邵院长现在终于感同身受了,走进门诊大厅,与正在看教材的十三皇子赵鸿打了招呼,本来只打算互相点头微笑。
万万没想到,赵鸿点头微笑还打了招呼:“邵院长,早。”
邵院长张了张嘴,终于发生声音:“十三皇子早,普通话说得不错啊。”
赵鸿自从感受到医护们的关心以后,就变得愿意说话了,更何况学习语言就必须多讲,觉得楞住的邵院长特别和蔼:“多谢邵院长夸奖,还在学习。”
“邵院长,可否冒昧提个要求?”
“好……”邵院长好字说了一半又生生咽回去了,“什么要求?”
“某想请邵院长以后每日早晨闲聊两刻钟,”赵鸿也怕打扰,“不,时间由邵院长订,您看……”
“行。”邵院长一口应下,这么谦虚好学的皇子。
“多谢邵院长。”赵鸿赶紧恭敬地行了拜师礼。
邵院长又一次受到了大郸隆重大礼的暴击,逃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好不容易撑到礼仪结束,赶紧把赵鸿扶起来。
赵鸿特别认真严肃:“邵院长,等我回到国都城,会派人把束脩费送上来的。”
邵院长一楞,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到赵鸿一连串问题:“邵院长,这些都是琉璃吗?价值几何?”
“邵院长,飞来医馆的水为何不用挑,只需拧开就有?”
“邵院长,飞来医馆的茅厕为何如此好用,干净又省事?”
“邵院长……”
邵院长听得头都大了,意识到必须自己掌握聊天的节奏和主导,浅浅一笑:“十三皇子,不如这样,每日早晨,我可以带你看飞来医馆,再讲解一些事物。”
“多谢院长。”赵鸿不假思索地同意,只要能答疑解惑,怎样都可以。
于是,邵院长带着赵鸿在门诊大厅转了一圈,粗略讲了感应灯、自来水、抽水马桶的原理。
赵鸿仿佛一下子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好奇心和求知欲前所未有的旺盛,有了内驱力,学习普通话(飞来语)更加认真。
与此同时,连吃了三顿饱饭的神卫们终于睡醒了,一言不发地看邵院长和赵鸿讲课,虽然他们一个字都听不懂,但不妨碍他们更加尊敬邵院长。
是的,飞来医馆对比等级森严的大郸,这里实在太特别了,有些人明明看起来官职很高,可是下属见到完全不行礼只是打个招呼,言语简洁到让人难以想象。
当然,飞来医馆哪怕是位做打扫的人,见到十三皇子也不会行礼。
如果在大郸,别说十三皇子,就算是刺配前的神卫们,哪个平民百姓敢不行礼?这可是大不敬。
邵院长闲聊结束,回头看到神卫们已经把地铺都收拾完毕,正在盥洗室排队洗漱,用的是志愿者们友情提供的洗脸巾。
下一秒,邵院长就看到神卫们大口大口地猛灌自来水,这可不行!
再然后,邵院长发现,不止神卫,连赵鸿也喝自来水,啊这……
思来想去,邵院长还是和赵鸿说:“要喝水,那边有开水箱,边上有一次性纸杯,不要喝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