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邵院长呆了足足五秒,一想到此前的夜袭忽然就很安心,并自我催眠,至少今晚先睡个好觉,船到桥头自然直。
……
早晨八点,抢救大厅和留观室,医护大查房。
赵鸿从大狱里抢出来的乐工、舞伎和百戏共九十九人,重伤四十九人,其中外科手术的二十四人,把急诊两层楼塞了个满满当当,走廊里全是加床。
就这么三四天的时间,皮肉伤的已经能跑能跳了,动作敏捷地好像从没受过伤。
而手术成功的二十四人,也都度过了危险期,现在麻醉科复苏室。
其他打了石膏的,也都自己洗漱,完全不依赖别人。
这群人送来时,医护们觉得重伤里能活一半就是万幸了,万万没想到……包括蒋主任都被大郸百姓的皮实程度惊到了。
而地坑院遇袭被送来的病人,妙音押送米商和随从到国都城后立刻返程,像没事人一样。
就连抢救大厅团宠“月儿”恢复速度都很惊人。
只有大长公主恢复得最慢,她修道但不吃素,只是每日控制食量,在见识了晏敦、戚修明和梅敬竹三人的治疗后,一日两餐改成一日三餐。
可即使这样,她的伤口也比现代人恢复得更快。
有那么一瞬间,医护们特别想去检验科问钱主任,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基因?事实上,真的有人去问了。
钱主任回答得特别干脆:“医疗卫生水平极度低下,能活下来全靠命硬。”
但对医护来说,没什么比病人生命体征稳定、正在康复更好的消息,满满的成就感有没有?
看着门诊大厅的电子屏,医护们的心声:让病人来得更多一些吧!
……
天气晴好,气温回暖,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春困”也如影随行。
辰时,正是贩夫走卒摆摊,茶馆酒肆开门的时候,大街上挤挤挨挨的全是人,混杂在一起的还有牛、马和驴,堵得实在厉害。
郑国公长子赵潜骑马赶路,要去国子监上课。
郑国公也好,魏国公也好,功成身退后,为了自保也为了大郸政局稳定,都把儿子们往文官路上引,比如长子赵潜就是国子监教法学的老师,也是国子监祭酒的热门人选。
赵潜教导学生守时,自己当然要以身作则,可不知怎么的,今天绕了三个路口都很堵,不得已又调转马头从集市里穿。
正在这时,一匹背鞍的黑花马撒丫子乱跑乱跳,马缰断了,拖在地上,就这么一路掀翻了两名歇脚菜贩搁在地上的背篓,绿油油的菜被甩得到处都是。
背篓的绳子挂在马蹄子上,逮啥套啥,到处是行人的惊呼声。
菜贩子捡都来不及,边捡边骂:“谁家的马不拴好啊?”
“赔我菜钱!”
“哎,停下!”
说着,两名菜贩就开始追马,只要追上马,今天的菜钱就能讨得回来,背篓也要追回来。
正追着,黑花马又是一大跳,冲着赵潜的马狂奔而去。
赵潜听到马蹄声看到马,想避让已经来不及了。
“快闪开!”
在行人的惊呼声中,赵潜连人带马被惊马撞翻,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有人受伤啦!”
“快找医者来!”
“郑院使就住在隔壁街坊,快去找他!”
于是,跟着齐王奔波整天、只睡了一个时辰的郑津,被人咣咣敲门喊起来:“郑院使,不好啦,国子监的赵师被惊马撞了,您去瞧瞧吧?浑身是血啊!”
郑津一骨噜爬起来,随手披了件衣服,提了诊箱趿着鞋子就出去察看,把脉、探鼻息,心里咯噔一下,把赵潜几处出血扎紧,嘱咐赵家仆从:“快,送飞来医馆!”
“还有,速去告知郑国公,赵师情况危急。”
“是!”管事一声唿哨,带着家丁强行开路,通过万胜门后,驾着马车一路急驰。
……
上午十点半,抢救大厅里病人的输液和治疗刚告一个段落,蒋主任的对讲机忽然就响了:“有一个车队正向方沙城驶来,马车有郑国公府的标记。”
“要不要去接?”
蒋主任楞了下:“强哥,你怎么知道是病人?”
“马车跑得很快,有人的手伸出来,手上有血。”王强现在日常带望远镜,看得特别清楚。
“外伤?!”蒋主任拿着对讲机走出抢救大厅,冲着二楼喊,“穆医生,王蓓,有外伤病人,去不去?!”
“马上!”
外伤病人,尤其是出血病人,抢救起来争分夺秒,而马车的颠簸又会加重出血。
蒋主任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直接到医院东门下面?像上次一样,放推车和绳索下去,这样更快!”
王强沉默三秒:“文浩,你飞无人机去通知他们?”
文浩是正常上班时间,看了一眼蒋主任。
蒋主任挥手:“快去,快!”
……
赵潜家的管事把马车赶得飞快,每隔一段时间就问:“郑院使,我家主君怎么样?”
马车里,郑津把对症的治疗方法都用了一遍,赵潜都没有醒来的征兆:“快赶车!”
“驾!”管事把马鞭挥得啪啪响,这已经是马车最快的速度,可高高矗立的飞来医馆看着还是那么远!目测一下,怎么还要半个时辰才能进入方沙城。
不知道自家主君能不能撑得住?
也不知道飞来医馆能不能救治主君?
正在这时,管事听到不远处的嗡嗡声,起初以为是什么蜂类,抬头一看直接惊呆,下意识勒住缰绳:“吁!”
这飞在头顶上的黑色十字形是什么? !怎么飞得忽高忽低?仿佛在打量人。
管事赶车赶得一身是汗,被风一吹汗毛倒竖,后颈一阵阵凉意,大声问:“郑院使,这是什么?!”
郑津从帷裳探出头,看到跟着马车的黑色十字形,第一反应就是飞来医馆的东西。
正在这时,黑色十字发出声音:“来者何人?是不是受了重伤要去飞来医馆?”
郑津激动得热泪盈眶:“请问是魏璋吗?某是太医院郑院使,昨晚还见过的,郑国公长子赵潜被马踢伤了,伤势很重,十万火急!”
魏璋的声音继续:“好,让车夫将车赶往方沙城东面,在飞来医馆东门处会放绳索和推车下来,你们把病人抱上车,固定好。”
“好,好,”郑津大声呼喊,“管事,从方沙城东面进入,从那里可以看到飞来医馆东门,那条路最近也最快!”
“是!”管事调转马头,驾车直奔方沙城东。
等他们行驶到飞来医馆东门下方时,悬吊索具和推车已经等在沙地里。
“快,把赵师搬下来!越平稳越好!”
郑津和管事两人合力把赵潜转运到推车上,因为不会用卡扣,就把绑带系紧,然后大声呼喊:“绑好啦!”
赵潜家的管事仰望慢慢上升的推车,激动得变成话痨:“郑院使,我们刚到方沙城地界,为何飞来医馆就知晓了?”
郑津呼哧呼哧喘得厉害,双手撑住膝盖:“飞来医馆有望远镜,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赵家管事惊了:“千里眼?!”
第79章
国都城长信宫文德殿
齐王殿下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凌太傅为首的一众老臣替贪腐之人求情,核心内容是“法不责众”,毕竟“官粮掺沙”一案牵涉太广,若都按大郸律判决,满朝文武损毁太多,会引发国之动荡。
凌太傅与三位阁老, 又一次慷慨陈词,试图把“官粮掺沙”大事化小。
魏国公和郑国公站在大殿内一言不发, 无视群臣求助、愤怒等诸多目光, 颇有隔岸观火的意思。
这确实是两难境地, 而这齐王参政以来的第一个考验, 他会如何应对?妥协还是继续?又会信任哪些大臣?如何与群臣斡旋?一切都是未知。
即使齐王站在高处身姿挺拔,也很像被唇枪舌剑全方位覆盖到无法呼吸的斗士。
魏国公和郑国公旁听, 都恨不得一脚踹翻凌太傅这个惯于装腔作势的老狐狸。
过于年轻的齐王殿下本人, 似乎毫不在意, 吩咐:“今日就不廊下食了,改成文德殿食, 来人, 上些简单的早食先垫一垫。”
? ? ?
文德殿内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凌太傅简直不敢相信,四个火力全开的两朝老臣这么说,怎么像重拳打在棉花上,完全使不上劲呢?
魏国公和郑国公诧异地看了一眼齐王, 没言语。
很快,一大群内侍端着低矮的食案走进大殿内,文德殿有多大,食案就摆得有多满。
紧接着,女使们提着餐具往食案上摆,最后才提着沉重的食盒进殿。
齐王殿下的“简单早食”,确实非常简单,每人一碗粥。
官员们面面相觑,个个心里七上八下的,齐王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