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邵院长招呼:“散会。”
  大长公主在妙音的搀扶下慢慢走出会议室,走走停停,最后还是走去了邵院长的办公室。
  刚坐下的邵院长起身相迎:“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微微欠身行礼,非常有礼貌:“邵馆长,本宫能不能派人到飞来医馆学习稳婆之术?不白学,送米面粮油。”
  邵院长听了金老的翻译一怔:“陛下说国子监的学生会学。”
  大长公主眉宇间笼罩着极淡的忧愁:“实不相瞒,国子监全院都没有女学生,男子是不会愿意也不能学稳婆之术的。”
  单一个“男女大防”就足够了。
  “大郸女子生孩子实在太过凶险,”大长公主不由想到了赵鸿的阿娘,“如果不嫌弃,本宫让国都城愿意学稳婆之术的都到飞来医馆,任选。”
  邵院长忽然想到一桩事情,大郸医生地位特别低,稳婆是不是更低,认真提问:“大长公主,国都城女子愿意学稳婆?”
  金老闲聊时说过,三教九流里,稳婆是下九流。
  大长公主立刻明白邵院长的意思:“邵馆长,请您放心,本宫定能找到合适的、学习稳婆的人。”
  金老考虑得更多,比如系统任务数量增长很快,是不是也意味着回到现代的时间可能缩短?
  也许,不能用在大郢的教学方式和时间来教医学“门外汉”,所以……
  邵院长见金老连大长公主都在发呆,提醒:“金老,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金老很喜欢从镜片后面看人:“可以让稳婆到飞来医馆学习,边学边记忆……?”
  大长公主退出办公室,兴高采烈地走去医院西门,向守在方沙城的公主府护卫们传令。
  妙音在一旁都快看傻了,好久没看到大长公主心情这么好。
  ……
  ……
  邵院长结束会议以后,回到办公室看到金老只是长叹一声。
  金老有些纳闷:“赵鸿关心社稷民生,愿意努力改善百姓生活,有逐渐稳定的政局,你叹什么气?”
  邵院长沉默许久,说出了深藏的想法:“大郸也好,大郢也好,现代科技和制药技术差距太大。”
  金老怀疑邵院长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整个人都处于低气压状态,元气还不如自己这个整天坐轮椅的人:“到底怎么了?”
  “一年前我替郑院长做穿越记录整理,那些大郢的慢性病人,飞来医馆给的药再多,总有吃完的一天,之后他们又该怎么办?”
  金老先是诧异地看了一眼,之后就明白,邵院长这是被大郸的寄生虫病人数量惊得钻了牛角尖。
  邵院长继续嘀咕:“所以,我们来了和不来,拼命救治病人和放任不管,又有什么差别?”
  寄生虫病治疗时间长、容易反复感染、愈后还不太好,别说飞来医馆像以前那样穿越一年,就算是五年十年,都不见得能改善多少。
  金老用衣袖抹了一下电动轮椅的扶手:“邵院长,就算在现代,也有许多慢性病人,明知生病不吃药也不控制饮食,不定期复查,还不听负责任医生的话。”
  “对我这种本来就不抱什么希望的病人,现代的仁心仁术意味着求生时的希望,医学一直都是因为病人希望疾病痊愈而提升的。”
  “至于那些对自己的健康冷漠无视的人,不论在哪个地域或时空,医术的先进还是落后都与他无关。”
  “当时郑院长说,哪怕能救一个病人,或者让那些生病的人知道病因、该如何与疾病相处……就是穿越治病救人或者说是医学的意义。”
  为什么总要找出个高大上的意义?
  邵院长怔住不少时间,忽然笑了:“也是,想那么多干什么?”
  偏偏正在这时,邵院长的手机响,来电显示保安队老李,接通后就听到他粗旷的大嗓门:“邵院长,监控里看到有人在追病人,我们拦还是不拦?”
  “什么意思?国都城有人阻止病人到飞来医馆看病?”
  “不是,”老李提高嗓门,但描述和讲解的能力急待提高,“那个人穿的衣服和郑院使挺像的,追他的人也穿了差不多的衣服,拦还是不拦?”
  金老也听到了:“这是太医们起了争执?我们只管治病救人,不管这些。”
  “收到。”老李干脆利落地结束通话。
  ? ? ?
  还没来得及出声的邵院长一脸懵,收到?收到什么?他明明还没下令!
  金老乐呵呵的:“走,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去医院东门凑个热闹。”
  十分钟后,医院东门站着三个人,轮流拿望远镜看了又看。
  金老的手机响了,接通后很意外的传出了郑院使的声音:“金老,抱歉,有个太医未经充许,擅自跑去飞来医馆,就多多恕罪。”
  恕罪?
  金老很纳闷,看向更纳闷的邵院长,和完全不明白的保安老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12章
  老李突然出声:“邵院长, 那人被摁住了,哎哟,摔得可真惨。”
  “都是太医,不用这么下死手吧?”金老微微皱眉。
  “人就这么捆回去啊?这有点过分了!”
  金老拿出手机摇人:“魏璋,你去看看那群太医是怎么回事?”
  “老爸, 我到了!”手机传出魏璋的回答。
  “魏璋真的到了!”邵院长伸长脖子,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到他带着神卫从方沙城外满满的石块堆前掠过,拦住了打成一团的太医们。
  ……
  魏璋勒住缰绳,向神卫们比了个散开的手势,面无表情地盯着前面:
  两名年轻太医正对一名中年太医拳打脚踢,拳脚长眼睛似的全冲着要害去,在分明是下死手。
  中年太医的帽子掉了、披头散发盖着脸,双手抱头蜷缩身体,左翻右滚躲避拳脚,同时不忘护住怀里鼓鼓囊囊的东西,叫嚷着:“某是来求医的!”
  “陛下有令,任何人都不能阻止病患到飞来医馆求医!”
  眼看着一名年轻太医的拳头蓄力向中年太医的心窝。
  魏璋皱紧眉头, 用大郸语大喝一声:“住手!”
  两名神卫紧随其后一左一右拽走两名年轻太医,毒手落空!
  一名年轻太医挥舞双臂,努力高喊:“我等奉太医院郑院使之命, 把他抓回去,他是个疯子!”
  “真的,某可以作证!每次有新院使上任,他都会拿着所谓发现和文书,向人求证,看似虚心求教,实则内容荒诞不堪!”
  “他起初是求教, 被指责后就暴怒粗鲁、以下犯上,害同僚一起被罚!”
  “每次都是郑院使力保他,总共被扣了十二个月俸禄,有一次还因为他挨了板子。”
  “……”
  而中年太医哑着嗓子喊,声音很低,几乎听不见:“某是诚心来求医的!”
  魏璋看向神卫:“把他送到急诊去。”
  神卫二话不说,把中年太医捞起来放马背上,急驰而走。
  “哎,哎,哎……”年轻太医急得乱蹬乱踢,“不行,不能让他进去!”
  魏璋冷哼一声:“太医院上下都忙着认飞来文字,十日后就要院试了,你们准备好了?”
  二位年轻太医像被点了哑xue,张了张嘴,硬是一个字都没发出来。
  是的,最近不止太医院,国子监也都在学飞来语,动辙考试,如果考核不通过,立刻辞退。
  “还不回去准备?”魏璋掉转马头,向方沙城内驰去,神卫紧跟其后。
  年轻太医看着他们渐远的身影,又眺望国都城的方向,一咬牙还是回去了。
  ……
  如果说,有大郸人对飞来医馆的一切都不感到惊奇的话,这位披头散发、满身鞋印的中年太医就是,且只有他一人。
  魏璋把他带进医院是有原因的,这货熟练挨揍躲闪的姿势、以及绝不放弃的嘶吼模样,像极了当年遇见殷富时的情形。
  就算他在邵院长面前疯言疯语、胡说八道,魏璋顶多挨金老一顿说;但他挨揍时充满期待盯着飞来医馆的样子,实在让人动容。
  于是,邵院长在急诊内科诊室,看到了这位被揍得不轻的中年太医。
  中年太医虽然形容狼狈,但在魏璋介绍后,知道眼前站的正是飞来医馆馆长时,吓得立刻冲出门去,束好散乱的头发,戴好发冠,重新整理好衣物……
  十分钟后,中年太医鼻青脸肿、但衣冠整齐地再次进入诊室,恭敬地行了拜首礼,郑重其事地介绍:
  “鄙人姓孟名鸿才,自幼学医,从医十七年,其中军医十二年,太医五年,擅刀针。”
  “多谢邵馆长愿意亲自接见鄙人,感激五内,没齿难忘。”
  邵院长只能尴尬受礼:“听说,你是来求医的,哪里不舒服?我可以替你找医师。”
  孟鸿才一直垂着眼睛,听完魏璋的翻译才敢抬头看,望着邵院长、金老和魏璋三人平和的眼神,忽然像个憋了满腹委屈的孩童,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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