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所以..殿下这是刚砍完异兽就马不停蹄地来砍我们了吗?”
梅菲斯意有所指地顶了一句,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惹得旁边站着的查理白了他一眼。
“奥朗格他们如何了。”
安谢尔朝后扬了扬手,示意后面的两人闭嘴,这才问起了正在准备进入蝶变期的那几只雄虫的情况。
工作虫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了最要紧的问题,不由有些懊恼,脸色通红地回道。
“阁下们已经先行进入应急处理室了,就是精神力有些不稳,已经有神官去安抚了。”
安谢尔点了点头,朝着身后跟着的两位九翅官吩咐道。
“巴布尔和查理先去看看阁下们的情况,至于殿下那里,我会去处理。”
没有得到指令的梅菲斯反应过来了对自己的安排,他没办法反抗安谢尔的指令,但一想到一会要见到的虫,太阳穴又是嗡嗡跳了起来。
尽管事先有了心理准备,但稍后在蝶变室里见到的一幕,还是让梅菲斯开始后悔。
刚才...他怎么就没有心一横和安谢尔说自己也要去应急处理室。
他就说,他和恺撒·蒙戈尔这个家伙天生犯冲!
*
“里面那破药水为什么没有加满?给他加满。”
“殿下..营养液使用是有定额的,我们没有权限...”
“加满了会有副作用吗?”
“..理论上不会..”
前不久才在恺撒手下讨了口气的工作虫冷汗淋漓地回答着问题,他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控制器往后面藏了藏,垂下头试图躲开对方的视线。
在看到虞宴身上的红斑好转了不少之后,雌虫的脾气肉眼可见地平复了一些。
这也是工作虫现在敢和他玩心眼的依仗,但凡是刚才进门就弄昏了一地军雌的恺撒,就算给工作虫十个胆子,他也没有那个虎口拔牙的想法。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原本靠在仪器边的军雌只是抬头扫了他一眼,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原地。
而工作虫还是避无可避地再一次被从地上掐着脖子拎了起来,那道魔鬼似的声音阴魂不散地又响了起来。
“怕什么,和你头上那群废物打过招呼了,他们不能对你怎么样。”
恺撒的手指用力收紧,直到见着工作虫翻起了白眼,这才松开了些。
在他缓神的功夫,雌虫的语气却是突然轻了下来。
“这里面躺着的也是雄虫,他要是出事你怕是更惨,或者,你换个角度想想。”
“你是想现在被我弄死,还是瞒下来,将这一切都推到我身上,说不准..”
他吹了声口哨,无赖似地笑了声。
“你就能活了。”
他做事从来不后悔,不后悔在雄父面前杀死那只异兽换了对方十多年的白眼,也从不后悔和蒙托做交易,从而任由神殿那群傻逼往自己身上动鞭子。
在他的逻辑里,做了就是做了,没什么后悔不后悔一说,有这个唧唧歪歪的功夫,还不如被异兽扇几巴掌,估计就老实了。
但是在今天,恺撒却是头一次开始品尝到后悔是什么滋味。
他想,如果在生理课上的时候自己竖一只耳朵,听一嘴。
是不是就不会在对方吐了自己一脸血的时候只能发呆,是不是就不会浪费时间从面前这个白痴嘴里套话...
他曾经说过无数次想要弄死这只亚雌,但是真的等到对方气若游丝地在自己面前倒下的时候,他的大脑却是空白一片。
没有想象中的喜悦,更没有所谓的畅快。
名为后悔的情感如同沼泽里的藤蔓,一点一点地爬上了恺撒正在不正常鼓动的心脏,密密麻麻地将那里缠成了一团,攥出了缕缕粘稠的血浆。
不想让他死。
他喜欢那副总是掺着些假的笑,也喜欢那根裹着蜜的舌头,更喜欢那双里面盛着自己的蓝色眼睛。
他想..他喜欢这个家伙,从头发丝到手指缝。
所以,他不想让他死。
恺撒记不清回来的路上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只记得对方身上那如同苔藓般密密麻麻的红斑,而那东西他只有在柏温身上见过。
他们说,那是雄虫专有的斑火症,精神力等级分化越高的雄虫出现这种病症的时间就越早,而等到斑热彻底爆发的那一刻,就是雄虫蝶变期的开始。
对于蝶变这个词恺撒并不了解太多,他对此所有的记忆只有书本上那句唯一具有模糊性质的定义。
彻底的新生,或者彻底的死亡。
他没有时间去佐证自己脑子里的想法,蝶变室的存在对于蒙戈尔来说并不是秘密,那里有着最为顶端的医疗仪器,医疗虫的专业水平亦是帝国的金字塔尖级别。
对方是不是雄虫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他只是需要他活下来,因此去蝶变室就成为了恺撒最为稳妥的选择。
而等他的意识再次恢复清明的时候,虞晏就已经静静地躺在营养液池里面了。
工作虫沉重的咳嗽声打破了恺撒着这片刻的恍惚,对方颤抖地拍了拍他的手,恺撒这才松开了他,任由对方瘫坐在了地上。
“咳..咳..殿下..不是我不愿意加,您就算加到满..也不会干扰他..这位阁下恢复的速度,我们还有三位阁下即将也进行蝶变,营养液的储量必须要控制..咳..咳。”
这是一句假话,他其实根本没有将营养液加到标准的水平。
而他嘴里所说的营养液并不会影响速度的这句话,也是全仗着对方不懂行,随口找来的借口。
刻在骨子里的规训告诉工作虫,他必须要为即将进入蝶变期的三位雄虫留出适当的资源,而不是将珍贵的营养液浪费在一个不明身份的虫身上。
他从事蝶变期的相关研究已经有四十年之久,尽管对方身上的一切特征都和蝶变期的雄虫别无二致,但却缺乏了最为关键的一个特征。
腺素,雄虫的腺素。
蝶变期的雄虫将进入腺素和精神力最为活跃的时期,如果没有孵化器的阻隔,方圆一公里之内的雌虫,都会在如浪般汹涌的腺素中强.制进入求.偶期。
但面前这个“所谓”正在经历蝶变期的“雄虫”,周遭却是没有一点腺素反应。
一点也没有。
工作虫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奇怪的事,但他也不好一口咬定对方的身份。
眼下最稳妥的做法就是用最低限度的营养液维持对方的生命体征,等到庭长和九翅官们到达再做打算。
“你说,还有三个雄虫要进行蝶变,营养液是给他们留的?”
工作虫忙点头,听对方问出这句话,工作虫不由松了一口气,这才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那句“您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还没出口,就见口袋里的遥控器径直在他眼前飘了出来。
东西“啪嗒”一声落进了恺撒的手里,在工作虫瞠目结舌的表情下,原本一滴一滴往里进的营养液顿时像是开了闸的洪水。
只是片刻的功夫,营养液就从浅浅的一层直接没过了里面人的肩膀。
始作俑者面色平静地将遥控装置揣进了腰带里,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孵化器里不断上升的水位,直到确保虞宴地面色没有什么不对之后,才堪堪转头看了工作虫一眼。
恺撒毫无形象地斜倚在孵化器旁边,无所谓地剔了剔指甲。
“他们蝶变不蝶变,关我屁事。”
梅菲斯前脚刚踏进门,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他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去,恰巧对上恺撒斜着横过来的一眼,十分的不友善,而紧接着就是对他来说,更不友善的“泄洪声”。
*
“殿下既然说这是一位阁下,您总得让我先行确保他的身体状况不是吗。”
安谢尔看了眼立在自己喉间的精神刃片,面不改色的微笑道,顺带着还问候了恺撒一句。
“您看起来状况也不太好,不如先下去休息,阁下的事自有神殿负责。”
他的态度很好,却是迟迟没有人应声,而那横在脖颈处的刃片也丝毫没有撤下去的意思。
恺撒本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扣着孵化器的玻璃罩,只是神色莫名地看着玻璃罩里的家伙,将对面的两者从头到尾忽视了个彻底。
“殿下,您是在公然违反帝国的法令吗!即使您是皇族,擅自闯入蝶变室,惊扰蝶变期阁下也是足够您再上一次审判庭的重罪。”
梅菲斯被那哗哗流淌的营养液声气得心颤,说出口的话也带了些颤音,声音也提高了些。
或许是对面的家伙太吵,恺撒这才蹙眉朝他们看了过来,起身拦在了仪器的面前。
“重罪?我有什么罪?”他冷哼了一声
“这不是在帮你们拯救雄虫的身体健康吗?怎么?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倒是还要给我吃官司,不是我说..”
恺撒匪夷所思地问了一句。
“安谢尔,在你们神殿干活都这么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