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话音刚落,一道无形的精神力就将还要再辩驳的梅菲斯原地弹了出去。
  对方一个躲闪不及便狼狈地坐在了地上,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精彩极了 。
  “殿下说笑了,神殿自然是以阁下的利益为重。”
  安谢尔笑了笑,倒也没有直接反驳恺撒所说的话,反而是转移了话题。
  “您说这位阁下是处于蝶变期的雄虫,按照流程我们总得先行检验,验明身份后神殿自有相应的处理方法,这对于阁下来说也是好事不..”
  “不行。”恺撒想都没想就打断了他。
  安谢尔被堵得愣了愣,过了好久才缓下了脸色,继续说道。
  “这是必须要进行的流程,神殿会确保阁下们的安全,您不必担心。”
  “所以你是说,现在要把这个快死了的家伙捞起来...配合你们去做什么狗屁检查?”
  “大庭长,你脑子没出问题吧?”
  被下了脸面的安谢尔还没说话,一旁被工作虫扶起来的梅菲斯却是先行跳了出来。
  他理了理领子,说出来的话却是失了往常的那份儒雅气度。
  “我们总得确定他的身份,不能随便什么虫都能打着受伤的名义占着阁下们的东西不放,况且..”
  梅菲斯拉长了语调,自认为无懈可击地撂下了第二句话。
  “他身上并没有出现腺素反应,难不成殿下您的鼻子那么敏锐,闻到了我们都闻不到的味道,还是说殿下您也没闻到。”
  “嗯,没有。”
  “那就应该让我们详细检查!”
  “哦,不行。”
  梅菲斯咬牙,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飘了出来。
  “您这是在蛮不讲理...”
  恺撒听了这话,歪了歪头,好笑地看他。
  “我说过要和你讲理了吗?”
  “你!”
  梅菲斯的胸膛不规则的起伏着,伸手想要去拿怀里的通讯器。
  东西却是猛地在他手里“砰”的一声炸开,径直在他手心燎出一个血泡。
  恺撒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颈,聊天似地和他调笑了一句。
  “你最好声音小些,免得我一个手滑不小心把你脑袋当烟花炸了。”
  *
  气氛一时陷入了僵局,恺撒就这么寸土不让地立在前面。
  在两者进来的那刻,一层强大的精神力就已经彻底笼罩了这间密闭的温室。
  那层凌冽的精神力几乎将蛮不讲理这四个字大剌剌地印在了头顶,丝毫不打算解释。
  安谢尔那双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到嘴边的话刚要出口,一直沉寂的孵化器却在此时传来了一道奇怪的声响。
  “咕嘟——”
  第66章 你可能不知道
  骨头劈里啪啦炸开的声音, 像是被点燃的烟火,顺着虞宴的脊椎一路窜到了他的大脑深处。
  体内的每处细胞似乎都在重组,崩溃。
  重新愈合的内脏一次次被撑碎, 又一次次被草率的粘合起来, 疼痛这种感觉一旦持续时间过长,似乎就会慢慢转化成为一种麻木。
  而他现在正是在经历这种麻木的阶段。
  虞宴的灵魂似是被生生与身体相剥离, 他漂浮在躯壳的上空,以一种近乎冷漠的态度审视着肉.体的崩溃。
  他的心脏在鼓动, 像是一阵泛着钝的鼓点。在这种有规律的噪动下, 周遭的一切怪声似乎都变得稀松平常了起来。
  大脑最深处被翘开了一条小缝,记忆便铺天盖地地涌了出来。
  孩童的嘻笑声,笔刷蹭在油画纸上的簌簌声, 老旧广播里略带卡顿的粤语男声...
  各种或是细小或是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 在虞宴的脑袋里打着转。
  耳边像是有一万道声音在不停说着话,但虞宴却辨别不出一个字眼,也听不出任何一道声音。
  他的意识像是被强行连上了一个并不符合频道的接口, 清醒的神智在这些古怪交杂的呢喃怪声中开始变得钝化...
  好吵。
  这个念头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
  附骨之蛆般纠缠着的声音像是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望不着边际的黑色幕布里传来了道噼啪声。
  “噼啪”
  那是一道泛着金光的裂缝,在手指触碰上它的瞬间, 窜起的火苗骤然变大,像是泄了闸的洪水,顷刻间将所有的黑色吞噬殆尽。
  虞宴的眼睛被灼得生疼, 连带着身体内部的疼痛也奇怪地在这份炽热中渐渐散去。
  火焰噼啪作响的声音并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那道骤然响起的爆炸声裹挟着莫名的熟悉感,彻底让虞宴睁开了眼睛。
  一切陷入了片刻的静止。
  “早上好。”
  在墙布被熏得发黑的廉价出租房内, 站在虞宴面前的人弯腰拾起了一副画,看样子被烧得只剩了半边。
  那画被递到了他面前。
  穿着白色衬衫的青年看起来只有二十左右,虞宴的眼神和那人在一片火光中相撞,随后他垂眸接过了那张画纸,唇角勾出了一个微笑的弧度。
  “早上好。”
  他用手指碾碎了画纸边缘的黑灰,笑着和“自己”打了个招呼。
  *
  “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
  “那就好。”
  简短的对话几乎在开口的时候就陷入了僵局,对面的人静静地看着在他面前站着的虞宴。
  那张好看的脸上倒是丝毫不觉得尴尬,反倒是朝着虞宴露出了一丝无奈的微笑。
  他自来熟地扯过旁边还没被火焰波及到的椅子,原地坐了下来,主动在一片火海中挑起了话头。
  “我有时候会想..相较于雌虫那种要被纠缠一生的精神暴.动期而言,生长月的痛算起来是不是会更好些。”
  他无所谓地叹了口气,自己又接着回答了自己的话。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但是雄虫的身体太过羸弱,这一点微不足道的痛随时可以要了他们的小命,其实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很喜欢你们那里的一具话,叫什么来着...”
  远处的横梁被火焰烧成了两半,终于不堪重负地塌了下来,激起了一地浓重的烟灰。
  墙体砸落的位置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虞宴顺着声音望去,一眼便望见了被压在房梁下凄厉惨叫的白色小狗。
  偏巧,那人就在此时接上了自己的话。
  “啊..我想起来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觉得这句话概括的很好,虫族也一直把这点做的很好,但一涉及到雄虫的事,它们好像就变成了单细胞脑袋,挺可惜的。”
  “虞宴”撑着下巴,闭了闭眼,遗憾地拉长了调感叹道。
  “不过他们愿意这么做,谁也管不着,至少对于雄虫来说算得上好事吧,你觉得呢?”
  虞宴的目光从小狗身上收了回来,他望了对面坐着的人一眼,却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脚跨过拦在面前的碎花瓶,径直拉开那架被烧了半截的柜子。
  他在里面翻了翻,娴熟地找出了根烟,就着柜子上的火点燃叼进了嘴里。
  见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坐在火里神情专注地看他,似乎是在等着自己的回答,虞宴这才反应过来似地略带歉意朝他笑了笑。
  “抱歉,你说什么来着?”
  那张脸上的神情微滞,面上出现了片刻的僵硬,却是转瞬之间又覆盖上了那抹温柔的笑,没再纠结于刚才的话题。
  “我记得禁烟令是蒙戈尔第一任皇帝发布的,..现在好像只有雄虫之间会偶尔流通这种无聊的违禁品,神官们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东西出现在神殿外的任何地方都是重罪,你的烟瘾可能会有些难熬..虞宴。”
  虞宴懒洋洋地靠在摇摇欲坠的柜子上,他那身黑色的作战服领口处被划出了一条明显的裂缝。
  几缕黑发便顺着脖颈一路滑至了锁骨,颜色被火光熏得有些亮,连带着他这个人都好像在发着光。
  “先生..”
  他很久没有抽烟,一时被涌到鼻腔里的烟味呛了呛。他轻咳了几下后,却是突然笑了一声,和人唠起了家常。
  “你知道我有烟瘾,难道不知道我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挺能忍的吗?”
  那双好看的蓝色眼睛眯成了一道月牙似的弧度,他笑眯眯地看着面前坐着的人歪了歪头。
  “噗...所以我说,你真的很有意思。”
  坐着的人心情很好地站起了身,抬步走到了虞宴的面前。
  他伸手想要拿去对方嘴里快抽完的烟,却是被人抢先一步取了下来。
  “我不太喜欢别人碰我,见谅。”
  虞宴从里面取出几粒烟丝,张开了手,看着它们零零散散地撒了下去,这才抬头毫无歉意地朝着面前的人笑了笑。
  “是吗?恺撒·蒙戈尔也是这样?”
  见虞宴抬眉冷眼看过来,那人微笑着退后了一步,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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