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这么难拉?”赵鸿途皱眉,将思考几遍的题圈好,双手捧上,正准备找许桑疏解疏解。
结果转头,空空如也。
他僵住,“诶?许哥呢?”
“刚出去了。”吕丁补充一句,“背着书包出去的。”
“啊?为什么背书包啊?”赵鸿途又把书老老实实地捧回桌面。
吕丁翻了个白眼:“刚不问你吗?傻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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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对方看不看得到,临时跟陈慢发了个请假消息,许桑就近招了个出租车,报了地名后,多加了一句,“能尽量快些吗?”
司机脚下多给了些力,“能。”
“谢谢。”
“应该的。”司机瞪圆眼睛盯着路,嘴里倒是闲心打着岔,“不过你也别担心,这里离得近,就十分钟,很快就到了。”
“嗯。”许桑偏头看着窗外,沿途有零散的灯光,连同路灯,勉强将前路照得亮堂。
司机给足油门,透过内后视镜看了眼人,说道:
“我跑十几年车了。近些年呢,清晰地感觉到,去医院的人越来越多,我这车里啊,最不稀奇的就是眼泪……然后,一是为我,二是积点福嘛,就去庙里求了个福,挂在这儿的,你多看两眼,定能保你也保挂念的人平安的。”
许桑偏头,看向前座,那儿垂着一条红色福袋。
福袋鼓囊囊的,红色打底,金丝勾线——实在地落着两字:“平安。”
会意后,许桑紧绷的心情有片刻松弛,回道:“借您吉言。”
“会平安的。”司机中气十足,说起话来声音大,给人一种踏实感,“算命的说我命好福气大,我专门把运势转了些进福袋……反正,坐过我车的,保准平平安安,顺顺遂遂!”
虽然这些话扯了八百里的淡,但许桑还是笑了。
方才那通电话是医院打来的,说易承晕倒了,送他的人送是送了,但刚提到钱人就先跑了。护士按通话顺序,连着打了四五个都被匆匆挂断……
许桑不禁皱眉,走到导诊台时,甚至都没发觉自己嗓音带着燥意:“请问,易承在哪个病房?”
护士看着他的脸,眼里滑过一丝惊艳,怔了两秒才回道:“哦?你是刚刚接电话的家属吗?”
没顾着纠正“家属”这个字眼,许桑应道:“是。他在哪个病房?”
“小晨,人来了!”护士连忙招呼来对面那位,并说,“小晨带您过去。”
“好。”
到病房时,许桑先看了眼易承的情况。
蓝白色惨淡的棉被将身子捂得严实,露出的脸,血色淡,面色偏苍白。
“他情况还好,就是重感冒,加上过度劳累,身体短时间没受住导致的晕倒。不过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不是什么特别大的问题。”小晨在一旁说着,顺便把易承的手机递给他。
许桑接过,“谢谢。”
顿了两秒,忽地想起易承那晚说的“不喜欢医院”,他问道:“大概什么时候能出院?”
“等他醒了,随时都可以。医生开的药,按时吃;平时多注意休息……”
听完一长串,许桑头回没有太过不耐烦,把用药什么的记好后,问:“还有吗?”
“还有,”小晨看了眼许桑,又看了眼床上的易承,忽而笑着回道:“生病了得有人陪着。多陪伴,多守护,心理情绪上会好些,心情上好了身体自然恢复得快。”
“好。”许桑记下关键点:“谢谢。”
循着护士交完相关费用,许桑坐床边,才算完三四个题,床上的人便醒了。
易承睁开眼时,人还是懵的,偏偏破嗓子跟噶了一样,说不出话,他像个哑巴,怔怔打量周边环境。
目光扫到许桑时,他微愣,静静看着他一副与世隔绝的模样,没忍住,清了清嗓子。
闻声,许桑从题里抽出注意力,看向他,但貌似灵魂还没完全脱“身”,他开口一句,“根号五。”
“……”易承半撑起来的手臂都软了些力,没支住又摔回床上。
许桑也顿了下,起身,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语气平淡:“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易承身体乏力,懒得起来,只朝他勾了勾手。
“嗯?”不解但遵守,许桑走过去,俯身,“你说。”
应该是长时间没说话或者吃了什么刺激性东西,又或者单纯是重感冒的某一症状……易承实打实地说不出话,只勉强用气音,出声:“扶我。”
“……”耳边除了热气就是热气,连着品了三四回,许桑才勉强听明白他的意思,无奈轻笑,“好。”
将人扶起来时,易承又攀着他耳朵说话。
“……”惯的他!
许桑听到一半,就退了半步,将床边放着的手机扔他怀里,“打字。”
易承微微一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时,灵活给手机翻了个面儿,半晌,他勾唇一笑,这才点开聊天框。
兜里有轻声震动,许桑摸出手机,看消息。
【易承:你怎么在这?】
许桑回复:“你觉得呢?”
【易承:谢谢。】
许桑看着顶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等了半天没看到消息,抬眸看人,就见易承笑着。
像个二傻子。
另等了两分钟,许桑没了耐心,问:“要回家还是就住这?点头回家,摇头住这。”
易承片刻没纠结,重重地连点了三次头。
“行。”许桑走到旁边,取过旁边挂着的衣服,扔给他,说道:“先换衣服。”
易承“嗯”了一声。
两分钟后,许桑背对着他,问:“还没好?”
闻声,易承提上裤子,坐回床上,艰难打字:“好了。”
紧接着,消息又跳进来。
【易承:我去趟厕所。】
许桑转身看他一眼,“需要帮忙吗?”
这话跟刺儿一样,易承给气笑了,说不了话噼里啪啦一通打字:“我他妈又没残!”
第31章
等人进了厕所, 许桑拿上一次性杯子,去外面接了杯热水。
接满,他刚想走回去, 忽然听到一侧有大嗓门喊了声“易承”。
导诊台旁,披着件青黑色外套,腰部佝偻的中年男人,扒着台子, 焦急道:“你知道易承在哪个病房吗?”
可能是看人满脸胡茬、加上一身类乞丐装,护士警惕地看着他:“请问您跟他什么关系呢?”
“我爹他儿。”说得太顺了, 男人流利说完, 才后知后觉地补充前提条件,“干的。”
“……这么草率。”护士嘀咕一句,又多看了他几眼,刚准备报房号,余光忽然瞥见走廊上恰好看向这边的许桑,没多加思考, 喊道:“你去找那个帅哥,他知道!”
“搞半天你不知道啊。”男人无语地瞪她一眼,相当雷厉地转身,小声:“浪费我两分钟。”
吐槽完,他脚步疯狂交替,隔着十几步,嗓门就已经到了:“小帅哥!”
护士“啊”了一声,扶额:
你妈的, 这不是怕你是坏人吗?
“……”许桑看向他,等他走到面前才问道,“您是?”
“我是易承他干爹。”男人跑得有点累, 缓了半分钟,气才跑匀,他将许桑打量完,“这么年轻啊……你叫我杨叔就行。”
许桑淡声,“嗯。”
想来易承说的“杨叔”,便是这位杨叔了。
“那个,你带我去趟他病房,行吧?”
许桑依旧平静:“行。”
“好,谢谢啊。承小子他没事儿吧?”杨越情绪全在声调里,跟屁股后头跟了头野猪一样,忙不迭的,“我去给媳妇儿买药,哪知道刚回来就听他进医院了,赶紧把店关了跑过来,可给我急的,背上全是汗。”
“问题不大。”许桑看了他一眼,朝病房方向带路。
“那就好。”杨越伸手,用阔大的手心顺了顺胸口,唠嗑似的,“不过承小子从小身体就倍儿棒,别人发烧半死不活,他发烧还能进水里捞鱼,能折腾。肯定没事的……”
闻言,许桑轻拧眉:
要易承这状态去捞鱼,鱼没两口咬死他都算好的了。
杨越走路走不快,因为总要扶着腰,分心,紧赶慢赶跟上许桑的步子,抬头多看了他几眼,他不禁问道:“你是?”
推开门,许桑回道:“他同学。”
“啊?现在的同学情这么扎实?”杨越“嘿哟”一声,“那你是不知道,我上学那会,谁上课偷偷摸摸放个屁,班上同学掘地三尺也要把人就揪出来晒个面儿。”
“……”许桑把着门,轻顿,“也是朋友。”
“哦,那敢情好啊!”
走进房间,杨越四处张望,又慌了:“他人呢?”
“厕所。”许桑将纸杯放在床头柜上,手指贴着杯沿,感受着温度。
“哦哦。”杨越坐床上,受不了消毒水的味儿,揉了两道鼻子,看向站着的“长条”,多看了两眼,没忍住,说道,“小朋友,性子这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