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对你见义勇为、足智多谋的行为,等会有个简单的发言环节。”徐富想摆出一副松弛样,半个身子的重量都要压吕丁身上了,“你准备准备,就可以去候着了。”
  许桑轻顿,“易承呢?”
  “要让那小子上去,场面容易控制不住。”徐富对易承还是有些个持久印象的,怕他上台一阵嫉恶如仇、给场子掀了,想想都头痛,“还是你去比较好。”
  “……”许桑没再多问,熟稔地向侯台走去。
  “老徐,老徐。”吕丁被徐富的重量压得眼冒金星,嗑着上下牙齿艰难出声:“我人没了。”
  “年轻人说话,得图吉利。”徐富弹了他个脑袋蹦,“别成天没不没的。”
  吕丁嘴角抽了下:“您有理。”说完,见徐富走开,他拧了拧胳膊,吐槽:“怪不得教不了物理。”
  -
  “许哥,你怎么来了?”陈慢正把黑白西装换下来,刚裹上校服,就见许桑迎面走来。
  许桑坐下,“发言。”
  “这业务量,牛啊。”陈慢也跟着要坐过来,但想想,许哥不太像喜欢跟别人挨边坐的人,便新搬了个凳子过来,“我听上面那人说,小小邓那事,你有大功,也太牛逼了吧。”
  “易承的。”许桑说。
  “易哥?”陈慢脑子宕机了一秒。
  许桑疑惑:“怎么?”
  “没怎么,只是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陈慢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不像……就感觉,唉,易哥好久没有做过这么传奇的事了。”
  “嗯?”许桑好奇地前倾。
  陈慢起范:“想当年,易哥借获奖宣言,把抄出个位数分数的小小邓内涵得半个月不敢抬头。老徐追了易哥好多天,才勉强让易哥上台做了个道歉,哪知易哥说:‘委婉的不行,那直白点。’然后小小邓请了一个月的假——虽然听着过分了点,但是是真的让人忘不了一点。”
  “轻了。”许桑评价。
  “许哥,你更是重量级选手。”陈慢竖起大拇指,“不过我觉得小小邓肯定不止作弊那么简单,易哥的生气阈值还挺高的。”
  “嗯。”许桑双手交叉,心情貌似不太好。
  思想教育做完,中年男人意犹未尽地看着话筒,才慢慢喊出下个环节:“接下来,我们请证据提供者之一的许桑同学发言。”
  才被上至五千年下至今日头条的名言名句名案名例洗心洗肺、改头换面,满操场的人多少有些发愣。
  才清醒,许桑就下台了。
  徐富扶着班牌,心里咯噔一声:这也太他妈简短了。
  “我操,我男神说什么了?我竟然放纵他的话从我右耳朵出去了!”
  “我左耳朵留下了,他说:‘人赃俱获,没什么好说的。’”
  “有什么寓意吗?上次把他的发言写进作文里,冲了个48,这次又来薅薅。”
  “没什么寓意,不过就那个语气,感觉想给那帮人刀了。”
  “不是,许桑的气场有点强大啊,要放修仙世界,感觉对视一眼我就成三段了。”
  “是我我也想刀人,偷别人的东西,不是有病就是脑子有坑……我存了好久才上百,给那帮人摸了,要死啊!”
  “所以——”
  “所以你们的钱暂时回不到兜里。”徐富坐回讲台上,“统共三千出头,二班统计下来丢了八千,三班丢了四千,老子上哪去找钱?”
  教室哄然笑成一片,有些报出自己丢了几大千的人,也红着脸无事发生地垂下头跟着笑。
  徐富拍拍手:“行了,这事告一段落,至于钱的归还问题,等学校的智囊们拿出方案再说。”
  “还有智囊呢,哈哈哈……”吕丁转头,“许哥,你说——”
  他话头停下,定定看着两个脑袋趴着,收了话术,挺直了背地看向黑板,还用手肘推了下赵鸿途,“背挺直点。”
  “为什么?”
  吕丁硬凹:“有利于脑部血液循环。”
  “……”赵鸿途挺直了背,“哦。”
  第55章
  “您有新的信待开启。”
  许桑脚步一顿, 在月色铺展的小区楼下,就近找了处长椅坐下。伸手拨停耳机里1.5倍速的听力材料,他点开了“serendipity”, 接收了那封信。
  “亲爱的sy2onacfksx:
  展信如晤。
  乱码朋友,聊了这么久。容我冒昧问上一句,你的感情史一片空白吗?咱两个大老爷们,不至于都空白得锃亮吧?
  不过, 就算你是,我也不嫌弃, 信还能继续写, 生活还能继续分享。只是,反正我快没那么空白了——你就吃点边角乐乐呵吧。
  我喜欢上一个人。
  具体是怎样一个人,性格挺冷,脾气挺大……说到这,我觉得他跟你挺像,隔着信纸都能闻到火药味, 在大太阳底下读信都怕聚焦燃了引火上身。啧,好歹你也是跟我一来二往几十封信的朋友。这只能说明我挺专一,喜欢的都是一类玩意。
  开始不太确定,只是觉得跟人呆一起舒服,睡得都踏实不少;渐渐的,还他妈有些生理反应,跟上瘾了一样想搂他的肩爱抓他的手……没办法,我上网问询了一遭。结果不是骂我“色.批”就是让我滚去表白。
  给二选一, 自然选后者。但,具体怎么个表法,我这个情感瘸子还把不准。据我的了解来看, 表白失败顶多被他狠揍一顿,我皮糙肉厚没什么大不了。既然结果不论,那得讲点过程。乱码朋友,虽然你什么样子我不清楚、什么背景我不了解,但,目前信你。支个招呗?不是什么损得没边的招都行。
  写信人:借点儿光。”
  “……”许桑起身,将听力上调到二倍速,上楼。
  推开家门时,听力提前了些结束,许桑站在寂静里换鞋,抬头竟莫名觉得陌生。
  属于这间屋子不属于这间屋子的人现在都不在。窗帘两侧束起,窗户大开,从阳台延伸到鞋柜,沾了成片的寒。
  他先把手机归还给充电器,而后进房间拿了套衣服进浴室。
  指尖勾住短袖脱下来时,他定定地看了一眼易承的衣服,才扔进盆里,走到了花洒下。
  刘姨不惯于用洗衣机,用起来还不如手洗来得顺当:
  她先得给每件衣物细致清淘,而后才扔进滚筒启动——多少多余了些,还惹得清洗池内外染上水渍,尤其是角落里没擦到,窝水。
  许桑调了模式启动后,顺手取下搭在一旁的干帕子,要擦下去时,顿了一下。
  几毫米深窝着的水里,泡着一湿透了的纸团,已然形变,上面的字迹浮展变胖,但尚能辨清——“抱歉。”隔了些距离,还有上次因交折而没注意到的字眼:“你易哥。”
  将这颗不规则的“心”包进帕子里,扔进垃圾桶时,许桑嗤笑一声:
  哥个屁。
  披上件外套,许桑从书架顶取出新的试卷。转着笔才做两道,他回过神来,把两道题的答案尽数叉去,重算。
  两分钟后,他又叉掉了新做好的一道题。
  “……”什么毛病?
  许桑落笔,食指轻刮了些眉心,摸过了一旁的手机。
  可能题太简单不容易定神,昨天梁意杉发的题,还有几道没做……想着,他点开题。视线清明,却见点开的是和易承的聊天框。
  巧的是,点开的瞬间,弹出了两条消息。
  一张图片:上面是道没标题号的导数题;一句语音,声音染着夜色般,透出挠耳的磁性:“许哥,帮我做做?”
  许桑偏头,压下耳垂连同心底的痒意,重新勾起笔,看题干。
  扫完:题不难,甚至于很基础。
  “……”许桑看着三两笔便写完的过程,皱眉,回复:“你自己能做。”
  但隔了一会后,他还是连过程带答案发了过去。
  -
  风波一停,学校就回归本性:掀不起一点风浪,平静得像是块假湖。
  说白了:没意思。
  自从倒计时开始以17开头,各科老师吃了疯药一样,上课前必灌一碗鸡汤。词汇量低点的,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演变到后期都成了集体朗诵、给某位惊得都没面子只能以欣慰点头结尾。
  “……唉,你们知道就好。”徐富抹掉那两颗不存在的泪水,发卷子,“我又淘了套名校的题,有兴趣做了自己来找我要答案。”
  “那没兴趣的呢?”
  “没兴趣?!”徐富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跪地,“没听过一句话吗?数学是我们的情人,只能用持久的和孤寂的激情来追求她……”
  还没背完,就有人勇敢打断:“别,老徐,您的,您的,我们不跟您抢!”
  哄笑中,徐富无奈地晃晃头,将最后一摞卷子交出去,就又回到讲台上,评卷。
  下课又上课,日子就是这般平淡。到周六下午的公共自习课,一般由班主任守,讲些注意事项,而后学生自由做哪科作业——而此空隙,就不乏有老师趁机捞几个学生去做思想教育或是成绩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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