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偏偏她就被吸引了,她想和她再多聊一会儿,所以她鼓起勇气靠近她,说了一句:“我这一趟过来,没想到还能再遇见你。”
“那你很幸运。”女人笑了笑,自然地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贾卉凤坐了下来,问起了她的姓名,得知她叫许芳舒,是从玉门过来的,她时常来火车站等人,已经来了差不多一年了。
贾卉凤心里好奇,是什么人要等这么久,然而许芳舒只是笑了笑,说了一句:“一个朋友。”
后面两个人聊起了天,贾卉凤说起了自己因为诅咒不能够离开新徳村的事情,她注意到许芳舒在听说这件事时,脸上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就变得有些凝重,但当时她只觉得是自己的故事吓到她了,因为诅咒的事情过于玄乎,所以她从来没和外边的人提起过,怕别人拿她当有病,然而许芳舒就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
直到天色渐晚,贾卉凤准备回家了,许芳舒才问了一句:“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贾卉凤自然也不推脱,毕竟当初可就是对方的一件大衣救了自己一命,自己理应帮忙。
“有两个人,我想请你帮我设牌位祭拜一下她们。”边说着话的同时,许芳舒从包里掏出了一个褐色的信封,信封有点厚,贾卉凤一看就知道里面装了不少钱,“这是给你的委托费用。”
贾卉凤当时慌极了,急忙摆手说这个忙她能帮,但是钱就免了,许芳舒可能也不擅长和别人僵持,坚持了两回最后还是把信封收了回去。
“你把名字给我吧,我回头就安排。”
许芳舒掏出笔,翻开了手里唯一的书,在空白处写下了第一个名字。
“不是有俩吗?第二个呢?”
贾卉凤还在等着,然而过了许久,许芳舒悬在半空的笔还是没有落下,代替那支笔落下的是一滴泪。
最后她只是擦了擦眼泪,盖上了笔帽,把那一块写着周闻名字的地方撕了下来,交给了贾卉凤。
“没有了,就一个,她叫周闻,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
“从那天以后,我就再没见过她了。”
贾卉凤说话的声音逐渐低哑,似乎在想起这段往事时,她的灵魂也回到了过去,变得年轻了许多,等故事一结束,她又跌落现实,成为了一个与回忆中的自己无甚关系的耄耋老人。
暮然回首,她才发现这段记忆在脑海中那么鲜明的原因,或许就是因为许芳舒最后那一滴莫名的泪水,她至今还能够记得泪水滴落在书页时,落点在哪里,沾湿了哪几个字。
或许那本被她小心翼翼捧在怀里的书,就是她原来想写的第二个名字。
“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许佑祺从贾卉凤那里离开,回到了旅店,正好周续醒来,她便把这件事说给她听了。
“所以你奶奶当时来碗口村,她可能有同伴?”
“没错,而且她的同伴可能都死了,她当年成功从碗口村救走的,只有我妈妈。”
“那关于诅咒的事,你问了吗?”
“那当然,活生生的当事人,我能放过这个机会?”许佑祺翘起了二郎腿,回忆着和贾卉风的谈话复述了个大概,“但是贾卉凤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因为她和她师傅是游历到此,恰好赶上了天降神罚,无差别被诅咒了,大水淹没了整个碗口村之后,剩下来活着的人都没法离开,一离开诅咒就要发作,她师傅就是村子里第一个研究出换命的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师傅是换了贾卉风的命?”
“更确切一点,是她师傅为了救贾卉凤研究出了一个换命的方法,她用自己的命换来了贾卉凤的生机,但是后来人却利用这个方法去祸害无辜的人。”
贾卉凤的师傅死都不会想到,自己的本意会被扭曲成如今这般丑恶的模样。
“那贾卉凤呢?她怎么说?”
“她能怎么说?她修行的资历还不及她师傅的一半,几十年了既研究不出来破解的办法,也没法像个神经病一样大肆宣扬诅咒的事情,只能留在这里种种花草看看飞鸟,假装自己和其他人不是一伙的,盼着老死前能够瞅一眼那些人的下场。”
许佑祺没办法去说贾卉凤的不好,她没办法要求别人去做自己能力以外的事情,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是帮凶,是助虐的旁观行为,可能已经是别人的能力上限了。
从贾卉凤的自述中能够知道,她并不是没有尝试过,从结界外面来的人喜欢听这样玄乎的故事,但也只当她是长久封闭在这里,已经和外界完全脱节,一个会说故事的疯癫老太婆而已,没有一个人当真,直到自己真的成为了故事里的人。
久而久之,说故事的人就麻木到连故事都懒得说了。
“周续,我听说今天晚上村长会领着那些贵客在水神庙里诵经,我想过去看看。”
这件事也是许佑祺听贾卉凤说的,她也只是听闻每年村长都会热情招待一批人,具体是干嘛的她也不是很清楚,毕竟为了把自己从这些疯魔中摘出去,她是真的彻底做到了不干涉。
“我觉得你进不去。”周续摇头。
贵客的待遇自然有别于普通人,可能还需要通过某些特殊的仪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些东西都是不能让普通人知道的秘密,自然得做好保密措施。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只要我想要,那么我就一定会得到。”
所以许佑祺想要,许佑祺就会得到!
“好,祝你成功,别连累我,鬼祟时别忘了还躺在这里的我。”
“看来半死不活并不影响你发挥,这张嘴跟喝了百草枯一样。”
带着周续美好的祝福,许佑祺出发了。
第四十四章
许佑祺出门前拿走了周续的相机,她对拍照一点研究都没有,纯粹是为了伪装。
来到水神庙附近,可以看见有好些壮丁抬着材料进进出出的,一看就是在搭棚,许佑祺举起相机拍了一张,想着回去也让周续看看。
“你拍啥呢?”
许佑祺吓了一跳,转过身,看见一个大妈靠在墙边上抽烟,烟雾从她鼻孔里喷出来时,她又发出一声疑似质问的:“嗯?”
“哦……朋友让我拍的,她知道我来南方玩,让我拍点当地的建筑物给她。”
许佑祺无中生友,她对自己随口胡诌的能力还是非常有信心的,再附带一脸无辜的表情,大部分时候都能够蒙混过关。
大妈一挑眉又吸了口,烟就这么被她吸进去消失了,再说话时一点烟都没从她嘴里冒出来,她说:“我看看呢?”
许佑祺只好上前去,假装兴奋地让她看画面,还好早做了准备,相机里事先存了先前周续拍下来的不少风景和建筑物。
大妈皱着眉头非常不解地看了半天,别过脑袋把烟吐向许佑祺所在的反方向,问:“有什么特别的,房子不都长一个样?”
“不一样,这南方和北方的建筑物,只要是有点年代的,都带点当地特色,我朋友她是给游戏做建模的,游戏里面的建筑物很多都需要取材全国各地的房子,如果符合特色的就能用上,但是她也不能老往外跑,看网上的照片又不知道细节,刚好我喜欢到处玩,就顺便帮她拍一拍……”
“行了行了,我看你们来这也很多天了,这破地方有这么好玩吗?”大妈抖着烟灰的同时,眼神瞥向忙碌的水神庙。
“一开始还挺新鲜的,但是呆久了无聊,正好这两天不就是水神祭了嘛,想着来都来了,不看一眼怪可惜的,就想等水神祭结束后再走。”许佑祺一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又问:“水神祭可以拍照吗?不会不给拍吧?”
“能拍,没什么不能拍的,就是你得跟大队走,不能落单。”
“为什么?落单了会怎样?”
“不会怎么样,只是怕你们外地人不懂规矩冒犯了水神,所以跟着大伙儿走方便盯着。”
“哦。”
“你赶紧走吧,他们做法事最怕被冲撞了,惹怒水神大家都不好过。”
许佑祺顺着对方的台阶下,当即便点头离开了,不过她还是转进了一条巷子,盯着水神庙的方向继续偷窥,看见村长的儿子在里头转悠着指挥,一直盯到棚子完整搭起来,许佑祺这才有了放弃的念头,因为棚子有帘,这群人要在庙里干什么外面的人压根看不见,顶多能够听见声音。
于是她开始寻思着要不要等法事开始了再来偷听。
许佑祺刚一转身,差点被身后的小孩吓得一个踉跄,她稳住身子,扶着墙拍拍胸口,语带斥责问:“你在这里干嘛?”
小梅背着手,身子一歪朝许佑祺身后看了眼,问:“姐姐为什么要躲在这里偷看?”
“因为不能靠近看,所以就躲这里看。”许佑祺呼出一口气,好歹也是高清玫的小孩,应当是同一阵线的人,无需担心,“那你呢?你在这里偷看我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