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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市井发家日常 第44节

  兰娘本来趁虞蘅吸引走橘猫注意力便躲得远远的,此刻不禁拔高了声音:“蘅娘子还要喂这野猫?!”
  虞蘅狐疑地看着她:“兰娘子不会是怕猫吧?”
  “我才没!”
  兰娘嘴上否认,可那绷得紧紧身体,一错不错盯着猫动作生怕对方扑过来神情已经出卖了她。
  “少有猫性子这般亲人的,身上也干净,定是附近哪户人家养的跑了出来。”虞蘅邀请她试试,“摸摸?手感好着呢。”
  兰娘干脆地摇头:“不要!”
  说罢,逃也似地回了屋。
  虞蘅好笑地吩咐阿盼:“去拿白水煮块鸡脯来!”
  剩下三人几乎把猫撸得不耐烦时,阿盼终于把煮好的白水鸡胸肉拿来了,随机挤开阿柳的位置:“该换我了!”
  阿柳大为光火:“蘅娘子叫你喂猫,你到我这猫屁股位置来做什么?”
  虞蘅把那鸡肉撕成一缕一缕的,橘猫早已等不及,支棱起两只前爪,扒着她膝盖叼她手上肉碎,吃得眼睛都眯起来。
  “饿狠了吧,乖乖。”阿盼爱怜地感慨。
  虞蘅瞧瞧那肥大的猫臀……这么饿,怕是有一刻钟没吃了吧?
  橘猫吃饱了也不留恋,扭着臀复又跃上墙头,大摇大摆消失在夜幕里。
  “却不知是哪家的猫,还会不会再来。”阿盼扽着脖子张望,恋恋不舍与阿玲嘀咕。
  “没良心的!”阿柳是今日唯一没摸上猫的,不由得恼羞成怒。
  虞蘅笑道:“你身上脂粉味儿浓,猫鼻子灵,故不喜,下回你借兰娘子杀鱼那件衣裳穿穿。”
  “腥气得很!”阿柳皱脸。
  “猫就喜欢腥气。”
  初五日迎财神,店里各人得了一顶冬帽,兰娘缝的,针脚不说比外头店里卖的怎样,至少比起虞蘅自个的手艺平整得多。
  阿玲得了顶杏子粉的,阿柳收到的,是她最喜欢的桃红色,那顶虞蘅以为是寄给家里人的柳叶黄冬帽,则到了阿盼手里。
  阿盼拿到后,立刻便戴在了头上问虞蘅好不好看,得到虞蘅笑眯眯点头以后,高兴盘算:“又暖和又好看!兰娘再帮我缝双袜子吧,还想要这颜色儿!”
  阿柳也跟紧不甘落后:“我也要!”
  虞蘅笑笑,瞧着手里的青青碧色感慨,得亏眼下“绿帽子”还没什么别的特殊含义,否则都要怀疑兰娘伺机报复了……戴上试试这帽子,嘿,还真挺暖和。
  初五街上铺面只零星开张了三成,到了初六,至少十之七八都开始营业了。
  谢诏走在街上,感受着新春洋洋的喜意。
  这时还不算忙,年假的养出来懒骨头还没褪去。街上行人步履轻盈,不见疲色,熟人见了面,互相停下来问好。
  忽然瞧见一片张灯结彩的红,仔细一看,原来是虞记,画着各色食材菜肴的年画,热热闹闹贴了满墙,毫不客气地霸占了谢诏的眼神。
  虞娘子正站在店门口招徕客人,头上戴一顶碧绿碧绿的冬帽,边上滚了一圈白绒绒毛,衬得小脸莹白。
  帽子倒没什么,新俏的是那发髻,梳得很低的两股长辫垂在胸前,又活泼又伶俐。
  谢诏从前没见过京中有女子梳这种不知叫什么的发髻,正巧有一双女客好奇问她:“虞娘子梳的这是什么头?”
  虞蘅笑道:“麻花辫!”
  女客觉得好看还方便,她便教那她们怎么梳的。
  脸上笑容灿烂,与那晚被他问麻住了的模样相去甚远。
  谢诏也不知怎么,很愿意见到对方高兴的模样,或许是因她与祖母一样吧。
  他亦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来。
  结果虞蘅一扭头看见他,脸上笑容便垮了。
  虽然仍是笑着,到底没有先前真心。
  “谢郎君,出来逛呐?”虞蘅有些讪讪招呼,一见到他,那心虚之感又冒了出来。
  谢诏不由得抿起嘴——
  前头的人都是“郎君新年好啊,可用过饭食了,小店今日开业,好酒好菜都备下了,不若进店坐一坐”
  或是“许久不见娘子了,有没有想我们家饭食啊”
  这分明区别对待的招呼,呵……
  谢诏想起来昨日为某只狸奴修剪指甲,分明是为她好,那狸奴却挣扎着不领情,过后再见到他,不仅惊惧得炸毛跑开,甚至还“喵喵”恶语相向,活脱脱小白眼猫。
  饶是不饿,他也顿住了脚步。
  “许久不来,想虞记饭食得紧。”他对虞蘅笑道。
  “……”
  “郎君惯爱开玩笑,瞧郎君脚步,应是要去自家酒楼罢?”虞蘅哈哈假笑,“恕不远送了。”
  “是专程来虞记吃饭的。”
  “……”
  这人平日的聪明机灵劲儿呢?
  怎么今日忒没眼力见,瞧不出自个不想看见他?
  到底被他平日的大方挽回了些局面,虞蘅端出个客气的微笑,敷衍招呼:“郎君请进,当心脚下……您看坐里面那桌可好?”
  谢诏施施然坐下,虞蘅奉上奶茶饮子,口不对心地欢迎他,又问他“吃什么”。
  奶茶饮子的香甜萦绕在鼻端,谢诏端起饮了一口,接着翻看菜单子,第一时间发现上头多了不少风格与之前相去甚远的菜肴,便问:“虞记换了庖厨?”
  不愧是大酒楼东家,这观察力啧啧,虞蘅心里撇嘴,嘴上谦虚:“前些时日新招了个厨子,想着到底能松快些。”
  谢诏点点头:“虞记生意兴隆,早该如此,虞娘子便不必那般辛苦,劳累得……”
  谢诏看清她后,蓦地顿住,堪堪将“消瘦”两字给咽了回去。
  上回见面还略显清瘦的佳人……过了个年,已经养得秾纤合度了。
  那是什么眼神!
  虞蘅也知道自己这些时日过得着实有些太舒心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个兰娘时不时投喂,一天五顿地吃。
  昨日新量了一圈身围,大惊失色,痛定思痛地决定从此开始每日吃素。
  一则是心虚太狠反噬,一则被他咽回去那两字刺激到了,虞蘅忽地升起一股邪火,愤愤然狡辩:“郎君这是何意?难道身量纤纤是好,珠圆玉润就不好?”
  谢诏没想到她这般大反应,愣了愣,嘴比脑子快:“……不,很好。”
  如此评论人家小娘子身形,还是头一回。谢诏反应过来垂下眼,有些不好意思。
  又觉得虞蘅眼下柳眉倒竖模样着实像自家院子里养的那些狸奴炸了毛,有些好笑。
  虞蘅却不觉得这些清淡言语算什么,留下胜利一哼,心情大悦:“谢郎君也是小店常客了,今日酒菜消费,给郎君打八折。”
  大获全胜,连方才那些讪讪心虚都没了。
  除去谢诏自己点的,虞蘅还赠了他一盘“茄子盒”。
  茄子是价廉之物,吃法又很多,深受各大食店老板们的青睐。
  虞蘅似炸藕盒那般,将茄子切得每两片厚薄均匀且中间不断,夹上些肉末,裹面糊再入油锅炸。
  茄子吸油,炸的时候锅里要多多放油,等一旦到了那个“临界值”,大约是茄子微黄微焦时候,原先被茄子吸走的油又流出来不少。一锅油,能炸许多茄盒,是以虞蘅并不怎么心疼。
  茄子无疑是最适合搭配肉吃的菜蔬之一,小小茄盒,炸出来趁热吃,一口咬下去,好几层口感,外面薄薄脆脆一层,酥香酥香,茄肉柔软,豕肉多汁,美得很。
  结账时,虞蘅见谢诏将一碟茄盒都吃光了,心里一动,笑眯眯问:“谢郎君往日可吃过这样的茄子?”
  谢诏摇头:“不曾。”
  总算找回了场子,虞蘅不复那一日被连声问得哑口无言模样,自信洋洋:“看吧,今日的茄子便如那日的锅子,其实无论谢郎君或是我,没见识过的东西多得去了,毕竟人外有人么。”
  听着这诡辩,谢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半晌无奈地笑一下,把银钱递给她:“是,家中庖厨守成,不比虞娘子,匠心独运。”
  虞蘅都做好了再来一战的准备,却不想对方这般客气,莫不是憋着坏呢?
  然人都爱听好话,虞蘅嘴角到底翘了起来,数了数,将多余银钱推回去:“说好给郎君打八折。”
  “不必。”谢诏又再次推回去。
  在虞蘅看傻子的眼神中,悠悠留下一句:“只是觉得,蘅娘子瞧见这些铜板时,远比瞧见我笑得更开怀,想来是真心需要。”
  虞蘅捕风捉影地察觉,这是拐着弯儿,说她见钱眼开?
  “……那可真是,多、谢、谢郎了。”
  虞蘅一把将钱抓了回来,几乎是从牙缝挤出声谢。
  谢诏嘴角带着微微的笑:“蘅娘子不必客气。”
  一个敷衍的“谢郎”,一个虚情假意“蘅娘子”,都觉得对方实在是没良心的小白眼狼,不识好人心!
  第46章 元宵对对碰甜软煮汤圆
  复了工,转眼就至元夕夜,市井里早早便摆起了鱼龙灯架子。
  本朝过上元节习俗,在前朝基础之上,更添了两日。
  自正月十四到十八日,汴京城内,华灯宝炬,月色花光。无论男女老少,皆出门游玩,官府亦允许市井商贩云集御街灯市周边,贩卖灯笼、首饰、器具等节日商品,形成个临时的市集,更添热闹。
  这时候节日吃食还未统一,市井里卖什么的都有,都是些蜜饯糖糕、焦、盐豉汤,汤圆也已经有了雏形,用糯米粉包裹糖馅,煮熟后,团团浮起来,雅致些的人家,还会往汤里缀些糖桂花。这样的汤圆,被称“乳糖圆子”。
  对于宋人给吃食起名字的本事,虞蘅是打心眼里服气的。
  不说听了让人不明觉厉的“碧涧羹”“真君粥”之流、精致讲究挂的“冰雪冷圆子”、“蜜酥浮柰花”,单说这乳糖圆子,听起来便比汤圆要好吃得多,又香又甜,又软又糯。
  虞记不去御街摆摊凑热闹,在店里备了各种口味的汤圆,虽可能吃不了几个,却是过节必须要有的。
  黄昏时,御街口有大赦囚犯的仪式,众人都去围观,街巷里反倒冷清肃穆,等月上柳梢,花灯都亮了起来,卖饮食的、猜灯谜的商贩将摊子支好,男男女女随处闲逛,街灯迤逦,早已人流如织。
  今日最多的节目,便是年轻男女们互通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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