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今日的剧情已走完,江和尘还想再探,不知打什么心眼。
低首的江和尘并未看见段怀舒眼眸中的晦暗,他只是在想,今夜的计划。
这时沉默已久的判事,猛然蹿起,方才生的闷气全然不见,“既如此,县令,下官先行告退。”
段怀舒摆摆手示意他先行离开。
江和尘瞧着他欢快的背影,内心感叹,原来不论古今下班都是最好的良药。
“公子,小主,我拿好药了。”白竹提着药包走了出来。
江和尘看见半个人高的药包,心存侥幸地望向段怀舒,问道:“可是夫君身体不适?”
“和尘放心,”段怀舒笑得越温润,江和尘便越觉得越奸险,果不其然,下一句便给他一个重击,“这些都是给和尘你的。”
江和尘小嘴张张正想为自己辩解什么,然而段怀舒压根没给他机会,“除不可病讳忌医外,也要谨遵医嘱。”
于是当夜,白竹端上那碗黑不溜秋的药汤,江和尘咬咬牙...没咬下去,小半喝大半吐终于是见了底。
没曾想,白竹又去盛了一碗来,“小主第一次喝药汤肯定不会全部喝完,还好我留意,多多熬了几碗。小主这碗喝干净后面的就不用喝咯。”
你倒是不必这么细心!!!
江和尘皱着眉、苦着脸,一股脑咕噜咕噜地喝光了,后果就是被苦得龇牙咧嘴。
“小主,蜜饯。”白竹见他喝了个干净,笑得纯真,从身后拿了一个蜜饯给他。
“....”江和尘忍着身体想打颤的冲动,抖着手接过蜜饯,塞进嘴里,“早说有蜜饯。”
一颗极大的蜜饯将他的嘴塞得鼓鼓囊囊,说话带着含糊不清的可爱。
“公子说了,以后小主能准时、干净喝完药汤,都会有蜜饯,”白竹收起糊上了黑色药渍的白瓷碗,“对了,小主,今夜是奴仆公休,白竹便不在身边伺候,如厕之物已搬入屋中,小主夜间当心。”
“公休?”江和尘疑惑出声,哇?这在古代真是好小众的一个词语。
白竹笑得干净,道:“这是公子定的规矩,公子人真的很好。”
江和尘颔首,摆手道:“那白竹早些去休息吧。”
“小主夜安。”白竹为江和尘掖好被子、吹灭蜡烛便出了门。
黑暗爬满江和尘视线,他慢慢适应漆黑,借着晃晃月光看清周遭事物。今日为维持人设,并未去观察王赫石的尸体,因是今夜他本想夜出一趟,查看他的尸体。
还在想如何避开白竹前往,倒没想到还有公休此事,事情似乎有些太顺了。但他也没太多时间犹疑,只能起身从窗口观望外面,确定无人后便攫取桌上的红烛,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待他离开后,对面的屋子刹时亮起了烛火,段怀舒衣服半敞,坐倚在床边,精细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随着胸膛的起伏,几处伤痕在烛光的映衬下,明暗交替、若隐若现。
而床前单膝跪着一人,正是方才离去的白竹。
“公子,小主离开了。”他眼里闪着失望和坚毅,“需要我去...”
段怀舒将长袍一拢,松垮休闲的红衣跨出门,仿佛是去闹街闲逛,“我亲自去。”
第7章
方才白竹向段怀舒汇报,接亲时摸到了江和尘手上的茧,他立即能确认江和尘会武,但其他方面,除了胆量大,他也没观察到过多的异常。
就连拥有剧情的段怀舒都有些看不清江和尘,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不过好在,今夜他去了,破坏尸体的剧情没有变。
段怀舒心中隐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想明白后自嘲道,明明都将剧情看得清清白白,竟然期望江和尘会站在他这一边。他毕竟对那位名叫梁衡的主角情根深种。
段怀舒叹了叹,手中的红扇子摇得愈加缓慢,想不明白凭什么自己是反派。
正走着,兀然脚步一顿。
前方江和尘站在府邸的一处矮墙前来回踱步,“大门的侍卫为什么没有公休!靠,这墙怎么翻啊?就这样翻过去我会不会摔死?”江和尘细细碎碎的声音不间断,就这么隔空飘了过来。
段怀舒摇扇的手一顿,疑上心头,他知道江和尘的身份,杀手月之,在梁衡手下虽不是武功最强却也是佼佼者,不可能连墙都不会翻。
段怀舒正思忖着,便见江和尘唰得一下蹲了下来,随手从草丛里抽出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我记得看视频说,先左脚后右脚,然后两手一撑就上去了。”想好理论,江和尘将树枝一丢,往后倒退了好些步,在地上搓了搓鞋底,一口气卯足了劲儿,往前冲!
这一系列动作给段怀舒看得眼皮一跳,忙不迭再走近一些,等下好在他跌下来的时候接住他。
江和尘站在墙头上,两手平撑,保持平衡,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欸,我竟然上来了!”
知道自己现在太惹眼,对准前方的地面,降落~下去他还是有自信的!
直到江和尘的身影消失,段怀舒才走出阴影,他双眸微眯,眼中看不出情绪。方才江和尘的轻功有一种怪异的流畅,显而易见他会轻功但路数似乎有些野,同时生涩得像刚认识自己的武功。
段怀舒想到最离谱的解释便是从志怪小说中看来的,精怪夺舍。但想想便觉得有些可笑,索性放弃自己的猜测,跟了上去。
江和尘刚上到街头便被一阵灯影吸引,没想到夜晚的江南也异常热闹,大部分人会戴着面具出行,小摊贩也不比白日少,满街琳琅。
“哼,”江和尘抱着手臂走在街头,散落的乌发被他随手一抓束了一个慵懒的高马尾,随着他走路的动作一晃一甩,“段怀舒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夜晚的江南也很美丽好吗!”
与他相错不远的段怀舒闻言,狐狸面罩下的唇角微微勾起。
路过一家面具摊,江和尘看中一款纯白的兔子面具,觉得自己很需要隐私出行,正欲开口,便被身旁一道女声抢了先,“货郎,我要这个兔子面具,帮我包起来。”
货郎笑脸盈盈地起身包面具,道:“小姐好眼光,这是本摊最后一个兔子面具了。”
江和尘手抬到一半,痛失所爱。
身旁的女子似乎察觉了江和尘对兔子面具的喜爱,但看了眼身侧眼泪鼻涕混杂的小妹,便对江和尘说:“不好意思,这位郎君,家妹哭着闹着要和我买一模一样的面具,跑遍了所有的摊贩只有这一家....”
江和尘这才注意到,这位女子脸上也带着兔子面具,他摆摆手道:“无事,给小妹吧。”
盖在兔子面具下的眼睛弯弯,她对江和尘的理解表示谢意。
货郎听了江和尘的话,大手一挥,“这位郎君大气,今夜面具几乎都售尽了,那我便将这个乌鸦面具赠与你吧,与你一袭黑衣甚是相配。”
“...”江和尘停顿了三秒,果断收下了,白给不要是傻子,“那就谢谢货郎了。”
乌鸦是半脸面具,紧贴鼻翼处的面具尖尖向上翘出一个角,其余大面积部位是手刻的羽毛,纹理清晰可见恍若真实飘落的鸦羽,在暗处面罩是纯黑一片,但暴露在亮处,却是如同釉一般的黑。
江和尘看了看,将它严丝合缝地覆上脸庞,手向下垂,“谢了。”
说罢,江和尘消失在明暗相间的长街上,货郎也开始收摊,却在摊前遮挡处发现了一两碎银,“这位郎君,”货郎笑了笑,“给的也太多了。”
江和尘哼着小调,凭着记忆中的路线,很快便到了县衙。
夜晚的县衙无人看守,但也没法直接进门,江和尘叹气,又要翻墙!一回生二回熟,狗爬式翻墙招数再次上演。
大门无人看守不代表县衙内无人巡逻,江和尘落地之际恰巧一支衙役转角而来,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喘,忙不迭隐匿在树影后。
好在衙役们没发现异常,就这么与江和尘擦过。江和尘目送他们的背影走远,探首观察,面具覆盖半边脸不仅为他带上了一丝神秘感更衬得裸露的皮肤更加白皙,与那黑釉产生了亮眼的对比。
段怀舒曲着长腿坐在瓦砾之上,他清晰地了解江和尘的动态,那灵动的模样是在被他逗急时才会显露出来的。甚至在他自己没有察觉之际,他的眼中已经带上了笑意。
四处观察的江和尘显然没有发觉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在大反派手中,他趁着夜色无人便快步进入了仵作验尸的屋子。
踏入的一瞬间寒气袭来,江和尘不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这才注意到屋子四周堆放着冰桶。离开时单单披了外袍,在屋中多少有些寒凉,他裹紧衣服撇撇嘴,“忘了他们会低温冷藏。”
江和尘绕过屏风便瞧见被白布掩盖的尸体,得亏他那位法医父亲和那位女强人母亲,由于母亲游走在商业中,他从小就是被父亲拉扯大的。于是乎在他还是小土豆个的时候,父亲便带他四处跑现场、在解剖室里煮营养餐...托了他们的福,这开膛破肚的血腥味一点都攻击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