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白竹别无他法,便前往前厅。
前厅人不少,段怀舒在主座上细细品茶,察觉到若有似无的眼神落在他的腰间,眼也不抬,淡声开口道:“少语,你对我的腰很感兴趣?”
少语憋了半天,憋出了两个字,“不是。”
他只是好奇昨夜听过路的小厮说,公子腰间竟然系了那个奸细的腰带。少语暗暗咬牙,可恶的江和尘胆敢染指他矜贵清洁的公子!
“公子!”白竹喘着气跑进大厅。
段怀舒放下手中的白瓷杯,抬首道:“和尘起身了?”
“小主起身了,”白竹挠挠头,看着一屋子人,犹犹豫豫道,“小主说要自己更衣,但奴担心小主更衣不顺。”
少语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板起脸挺身而起,“他就是打算拖延时间!公子我们将他丢...”
段怀舒拂袖起身,抬手示意少语止言,“我去看看。”
“欸,公子。”叫段怀舒为江和尘更衣,少语自是不愿,但段怀舒一眨眼便没了影子,喊都喊不住。
这头,江和尘慢悠悠的换上里衣,“我腰带呢?”
方才一下拿出太多衣服,一件盖一件,这下他找不见腰带了。
这时身侧伸出一双手,环过腰际,耳后喷洒上温热的呼吸,“在这。”
江和尘吓得呆若木鸡,直到腰间一紧,松垮的衣服被贴身束紧。
但轻飘飘的呼吸并没有消失,温热气息让江和尘耳间一痒,攀上一层淡粉,与身上的粉衣倒是有些适配。
“谢谢。”江和尘弯身躲过这个糟糕的气氛,撤回暧昧。
段怀舒眉间轻挑,“不客气,毕竟你昨天也为我系了腰带。”
江和尘见他脸上的笑意可是十分狡猾,一抹揶揄清晰可见,早知道这家伙睚眦必报。
“和尘可收拾好?”段怀舒也不继续闹他,敛了神色,“马车已经备好了。”
知道现在是真没法子拖延时间了,江和尘努努嘴,道:“好了。”
来到前厅,少语瞥见一身粉嫩的江和尘,别过脸去,轻哼一声,同其他人一起不情愿地行了一礼。
江和尘内心一爽,这就是那种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爽文吗?
段怀舒道:“免礼,启程。”
五驾马车静静地等在府邸前,在上马车前,段怀舒对少语道:“京城的事梁衡来不及收尾,他需要时间,入京这条路不简单。”
少语虽五大三粗,但也明白其中弯弯绕绕,他颔首道:“明白,属下会注意的。”
车滚咕噜地走着,江和尘与段怀舒对面坐着,他现在看着段怀舒便会回想到昨夜的事,一瞬间背脊寒毛立起,浑身不对劲。于是他尽力回避视线,垂首搓着衣袖。
下一秒一道雄浑壮阔的声音在车旁响起,“遥祝县令、小主一路顺风!”
太过突然,江和尘差点将衣摆拽破,掀开车帘正想暗戳戳瞪一眼判事。不曾想判事身后是万千民众,他们面上半是不舍半是高兴,跟在判事后头也道:“遥祝县令、小主一路顺风!”
江和尘愣了愣,他深知这抹不舍绝不是予他。段怀舒弱冠之年便被驱逐京城来到这穷乡僻壤担任县令,三年之久,便已让民心归顺,这不仅是他的本事也是皇帝忌惮他的原因。
江和尘手指微蜷,侧首看向段怀舒,只见他眼尾一弯,唇角勾起,对着外头翘首以盼的人们微微颔首。离别前段怀舒终于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江和尘深深地望了一眼,心道还挺好看的。
驶出梁溪县,纷纷扰扰的喧嚣淡去。
不久前刚坐人轿嫁入江南,才过三四天他又升官入京。说实话在江南挺好的,没人认识他,暴露的风险小很多。到了京城...他是不是又要做那个主角的舔狗啊?
想得正入神,马车驱停,段怀舒对他伸出手。
“嗯?怎么了?”江和尘疑惑地被他拉起,掀开车帘望见一处瀑布。
水流急湍从高处泻落,溅起的水花滴滴点点洒在低垂的柳树上,而后水滴顺着柳枝缓缓滑落,滴落水潭,恰时锦鲤一跃而起准准拾住那水滴。
“所有人,原地休整。”段怀舒说完便带江和尘来到了柳树前,“和尘,看看这上头的垂条。”
江和尘瞧了瞧,柳枝上垂了三条布条,用红墨写着不同的字。
‘一’
‘二’
‘三’
江和尘问道:“你数年份?”
段怀舒勾唇冷笑,“新岁之日我便会来到此处,写下一个数字,并许一个愿望,”他看向江和尘轻裘缓带道,“三是我写下的第一个数字。”
江和尘内心一震,段怀舒并不是在数日子,他是在给皇帝做倒计时。
段怀舒不甚在意地拿出两条布条,绑上柳枝,“既等不到下一个新岁,那便提前许了吧。”
江和尘见他抚着布条闭上双眸,诚心请愿,便也抬手攀上飘摇的布条,内心轻轻地许下了自己的心愿。
然而还不待他睁开眼,便听到利刃破风之声。
少语怒吼的声音震响山谷。
“敌袭!”
第15章
雷声大雨点小,那利刃破空的声音转瞬消失,也瞧不见究竟是何利器。侍卫拔出长剑在四周警觉,但马匹倒地后便再无动静。
段怀舒同江和尘快步走到马车旁,那匹马不断抽动身体,侧腹出现一个口子,正汩汩地留着血,很快就染红了黄土地。
江和尘垂首看去,这道口子有些奇怪,相比刀剑所伤宽了许多。
少语检查了一番,起身道:“公子,伤口呈现三角形,武器应是由宽至窄的匕首。”
此话一出,江和尘脑中浮现出武器的模样,他环顾四周,风平浪静,心道看来是小萝卜头干的。
元长此时站了出来,“公子,距此不远有一集镇,我们可以去购置一匹。”
段怀舒颔首,“将消息传回京,路上遇袭,入京时间有变。”说罢,他带着江和尘上了另一辆马车。
江和尘双眸一亮,简直老天赏饭吃!
于是乎,抵达集镇后,找了家客栈,段怀舒下令修养两日。这两日倒是过得安逸,段怀舒带着江和尘逛遍集镇,赏花游船。
在茶楼听曲品茶之际,江和尘看着他松弛的神情,眉目都柔了些许,蓦然觉得段怀舒不耍心眼子的时候,让人看得顺眼,赏心悦目。
岂料,段怀舒眼尾一抬,眸中带着笑意,“和尘,茶水洒出来了。”
闻言,江和尘刹时收回视线看向握着茶壶的手,他明明还没倒水!知道被耍后,江和尘气哄哄地收回视线,同时也收回对他的夸奖!
“今夜和尘早早收拾,明日得启程回京了。”段怀舒眼眸冷了冷,那个主角也差不多收好了尾。这两日从京城传来的消息如他所愿,他们的障眼法成功麻痹了梁衡的视线,让梁衡以为这两日的赶尽杀绝将他的羽翼连根拔起。
段怀舒的手骨节分明,指节修长,拿过茶壶缓缓倒着茶水,漫不经心地想道,‘那就让梁衡开心下去。’他也照着原书,准备着手培养新的羽翼。
江和尘哪懂段怀舒的思绪已是百转千回,只觉他那番话就是在暗讽他,缩着身子气鼓鼓地闷了茶水,轻哼起身回了客栈。
“反正明日便是小满,剧情没有偏离即可。”江和尘进入屋中,将自己打包收拾一下。
这时,窗边传来一声异响。
江和尘警觉侧首,“谁?”
风影从窗口上跳入屋中,冰冷的琉璃眸一眨不眨,淡声开口,“你与段怀舒关系很是不错。”
“都是他装的,”这些倒是江和尘的真心话,“段怀舒这人城府极深,他对我好就是为了做给世人看。”
江和尘觉得自己想得透彻,段怀舒能得天下之心,使得皇帝不得不下诏将其召回京城,不说为民之心几分真,但这表面功夫必是下得十足。
风影问道:“他可如王赫石一般?”
此话一出,江和尘沉默了片刻,“...这倒没有。”
他好像真的...对我挺好的,除了时常恶心我。
“这几日的观察,段怀舒似对你有情,”风影顶着一张稚嫩且严肃的脸,道,“任务变更为勾引段怀舒。”
“噢。”江和尘收着衣裳,顺嘴便接了,旋即察觉不对劲,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他,“勾引...谁?!”
面对江和尘的崩溃震惊,风影冷静道:“段怀舒。”
“然后呢?”江和尘属实不理解这个任务的意义。
风影摩挲腰间的短刃,语气沉了沉,“段怀舒对危险的直觉敏锐,且年少成名的他武功不容小觑。”
江和尘突觉不妙,“所以?”
风影压了压刀柄,语气染上几分嗜血,“让他爱上你,对你放松警惕,适当时候下杀手。”
江和尘愣在原地,若不是他的表情管理到位,此时他已经是满面问号。
还不等江和尘质疑否认他的‘完美’计划,白竹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风影一瞬间消失无踪,亦如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