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进。”江和尘敛了敛神情,垂眸接着整理衣物。
白竹进门后忙不迭接过活,“小主,这等事交给我即可,小主去休息吧。”
江和尘收了手,躺上塌,辗转反侧睡不着,状似心疼地问道:“白竹,公子这些年可遭遇暗杀?”
“公子遭遇的暗杀可不少,”白竹收拾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向江和尘,安慰道,“小主放心,这些杀手压根进不了公子的身便身首异处了。”
江和尘压住嘴角的抽动,问道:“一个都没有吗?”
白竹神色认真,蜡烛上燃着橘红色火焰,倒映在他的瞳孔,“一个没有。”
江和尘半晌扯出一抹笑,僵硬地夸奖,“他真棒。”而后,江和尘将被子一拉蒙住脸,勾引就勾引!都是为了剧情!
没有恋爱经验的江和尘只能在脑中收罗偶像剧情节。
偶遇、英雄救美、壁咚、表白四部曲。
但窝在被中的江和尘想想便一个哆嗦,收拾的白竹手一顿,又给他加了一床被子。于是乎在这三伏天中,江和尘不出意外的被热醒了,并且瞪着眼睛到天亮。
段怀舒上马车后便瞧见眼底带着乌青的江和尘,冷冷淡淡地倒了两杯水,递给了江和尘一杯,“怎么?回京城兴奋地睡不着?”
江和尘懒得和他辩驳,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喝完水便半倚着补觉。
回京路漫漫,段怀舒看着他纤细白净的脖颈,为了让它少受点罪便坐了过去,不多时肩上落了些重量。
进京这两日,晕马车的江和尘从头晕乎到尾,最后虚脱地被段怀舒抱下了马车。
“怀舒,许久不见。”梁衡面容冷峻,看着段怀舒抱着江和尘的手,心中莫名有些烦躁,只是嘴角还是微微向上勾起,“皇上很是重视你,于是派本王亲自来迎接。”
“定王亲自来迎,臣自是受宠若惊,”段怀舒说着话,余光瞥见江和尘迷迷瞪瞪地瞧着梁衡,眼中一冷,轻轻将江和尘搂进怀中,隔绝了他的视线,“只是臣妻身体不适,便先入府再招待王爷。”
“请便。”梁衡目送段怀舒走远的背影,面色沉了下来,指尖不知何时扣进肉中。
江和尘看向他的目光变了...
第16章
京城今日有两件大事,先是段怀舒回任入京,其次便是大将军薛图班师回朝,两次皆是万人空巷。
当夜,承和皇帝梁毅设宴,意为他俩接风洗尘。江和尘身为家眷理应陪同,因此他含了两枚酸梅缓解晕沉,而后由白竹为他梳妆。
“小主第一次入宫可马虎不得,”白竹从木盘上拿起一袭白衫,待它展开后便可在下摆处观得由五色绣线所绘的游鳞,带着朴素的贵气,“少主特地为您准备的,小主喜欢吗?”
“嗯,”江和尘上下打量一番,确实好看,旋即转头看向白竹,“少主是谁?”
白竹小嘴微张,有些呆滞,“公子现已恢复官职,称谓自然也有所变化。”
江和尘眼睛滴溜溜地转,问道:“那我呢?”
“世子...妃?”
江和尘刚提起的嘴角放了下去,张手示意白竹更衣,“还是小主吧。”
入宫的马车早早便到了,江和尘跟着白竹前往侯府门前,还未至便已听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声。
年轻女人亮着嗓子,毫不避讳道:“天呐,三年过去了,世子更俊朗了!”
“那可不是!每次世子凯旋而归,银亮的盔甲、飘扬的红缨当真是飒爽英姿。”这话越到后头越有叹惋之意。
此起彼伏的声音下,一道背影青葱屹立,承受着或褒或贬的言论。
“听说,皇上为世子赐婚了。”
“是啊,应是今晨世子下马车怀中抱着的男子,”那人语气中带着可惜,“世子抱得严实,我都没看清世子妃的长相。”
“欸,有人出来了!”
一呼百应,众人探头探脑地向府内望去。
江和尘脚步顿了顿,在段怀舒转身看向他后又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
所有人屏住呼吸,缓缓的,一张被遐想了太久的面容出现在眼中。沉静后是淡淡的吸气声,压抑的喊声传到了江和尘耳中,“世子妃惊为天人!”
江和尘扯出一抹得体的笑容走到段怀舒身侧,随他登上了富丽堂皇的马车。
宫廷的马车讲究急不得,不急不徐地行驶着,这也让江和尘将外头的议论声听得一清二楚。
“你觉没觉得世子和世子妃的服饰很是相似?”
闻言,江和尘微微侧首打量段怀舒的穿着,段怀舒乃是玄色长衫,下摆处也是用五色绣线在同样的位置绣制出游鳞。
情侣装倒是给段怀舒玩得透彻。
江和尘暗暗翘了翘鼻子,想道:不对,父子装,我父,他子。
这马车赶得很有节奏,连带着轿檐挂的铃铛响得也很是舒缓,这让几日没睡好的江和尘眼皮像压了千斤顶一般,沉沉想下坠。
他努力眨巴眼睛,决定掀开轿帘吹吹外头的风清醒一下。
不曾想,轿帘一掀开便是一张大脸,浓眉大眼,高挺鼻梁,眼睛竟是深蓝色。他闻声迅速地侧过头来,眼中的凶厉给江和尘吓了一跳。
段怀舒俯过身,纤长的手指接过挑起的轿帘,另一只手攀上江和尘的肩,将他向后压了压,从外向内看,段怀舒仿佛在拥着江和尘。
段怀舒半笑开口,语气却不带多少温度,“薛大将军怎么不坐宫轿?”
薛图横眉竖眼,道:“堂堂一介武夫,掌管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岂会坐那种娘们唧唧的东西?!”
此话一出,外头瞬间响起一阵掌声,响了几秒后,薛图挥了挥手,威声道:“肃静!”
瞬间那一侧安静如鸡。
薛图侧首从窗口看了进去,瞧见他们的姿势轻哼一声,“世子,宫宴再见。”
经此一闹,江和尘睡意是没了,甚至起了打趣的心思。
他跟着世人叫,“世子,那将军看你的眼神可真复杂。”
段怀舒退开了距离,好整以暇地说道:“看你的眼神倒是简单。”
江和尘一噎,内心默默白了他一眼。这个薛图看他的眼神确实简单,只有蔑视。
但看向段怀舒的眼中,除了蔑视似乎还有一丝热枕?
轿外的人看得清楚,疑惑道:“大将军方才一直跟着世子的马车,现在怎么走了?”
——
入宫后,一切琐杂碎语顷刻间消散,直到宴会上才又喧闹了起来。
宫宴设在大殿之上,金光大放、酒肉丰盛、载歌载舞,所有人都容光焕发,除了上座之人。
皇帝黄袍加身,金线所绣的龙头威怒庄严,只是这面上的羸弱显而易见。
梁毅咳了几声,顺了几口气,道:“朕的身子每况愈下,太医也查不出究竟,看来是大限将至。”
他的声音刚落下,薛图便将酒杯一放,拱着手神情肃然,“皇上在位造福庇护百姓,上天定会保您长乐安康!”
“没想到一介武夫,这张嘴也挺会说的。”江和尘正想拿起面前的酒杯,却被段怀舒换成了茶水。
“鉴于先前你的酒品,宴会之上还是别饮酒了。”段怀舒说得有理,但江和尘莫名不爽,凭什么他这个‘酒圣’喝不过没喝过酒的黄毛小子!
待江和尘愤愤接受这个结果后,段怀舒才开口接上了江和尘方才的话,“薛图并非阿谀奉承,他是认真的。”
“你还挺懂他。”江和尘支颐靠近,说道。
段怀舒也换成了茶水,抿了一口后,神情不变道:“他曾是我的俘虏。”
“啊?”江和尘一块肉没夹稳掉在了木桌上,晕开了一小块油渍。
“四年前,东夷新罗猖獗,我奉命出征,”段怀舒拿起金筷为江和尘重新夹了一块肉,声音不大地接着说道,“薛图便是蛮夷首领,原名喀咜图,败在我手下后便归顺朝廷。”
上位的皇帝听了薛图的话,面上笑得温和慈祥,他摆摆手,满不在乎道:“人不过短短一生,朕不在意能留在人世多久,只希望朕的作为能代替朕的身躯连绵百世。”
这番话将薛图说得心血澎湃,起身行了一个大礼,道:“皇上如此心胸,臣等佩服!”
“大将军快快请起,”梁毅原本祥和的神情转变,覆上忧虑,“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朕的暨儿方才垂髫之年,朕担心他不能胜任这个位置...”
薛图大手一挥,豪言壮语,“那有何惧,我能辅佐太子,保卫梁国。”
此话一出,不止皇帝脸色微变,就连坐在一侧的梁衡也沉了脸色。
梁毅为帝多年,说的也尽是漂亮话,只是其中夹杂着不容置喙,“大将军有这份心,朕甚感欣慰,但三人行必有师焉,太子也需多听听他人教诲,因是定王梁衡与武定侯段怀舒,你三人可要好好辅佐太子啊。”
闻言段怀舒起身行了一礼,看似端庄得体,但眼中却是化不开的浓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