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这边能将战况看的清楚。
  东夷来的人不笨,他们分了数批小队,引得白竹攻击,暴露位置。
  “右都尉, 东北、西北、正东、西都有埋伏。”
  这些小队也是狡猾,四散而走,一发现埋伏立即撤退。一来二去,他们未有什么折损,而白竹所安插的埋伏基本被摸清。
  右都尉狠狠蹙眉,道:“段怀舒哪来这么多人?”
  “皇帝派的人还没到,”右都尉自语道:“看来是将邑阳城守卫兵调了出来。”
  想道这,右都尉冷笑一声:“若是此处被攻破,邑阳城不就如囊中之物?”
  手下有些没眼力见地打破他的幻想:“可是右都尉,虽然我们摸清了他们的埋伏方位,但是大梁人多势众,我们似乎胜算不大。”
  右都尉动作顿了两秒,狠狠地攮了他一下,脾气不是很好地说道:“大梁派人传话,说有一个叫江和尘的人来接应。人呢?”
  他的话还没落地,身侧幽幽传来一道声音:“你在叫我吗?”
  东夷语江和尘听不懂,喊他名字他倒是听懂了。
  在他发出声音的那一瞬,右都尉如惊弓之鸟拔出武器,对准江和尘。
  随后又是一秒怔愣,翻译消化他说的话,右都尉眯起眼眸,问道:“你就是江和尘?”
  江和尘就蹲在不远处,轻轻颔首。
  见状,右都尉收了武器,趾高气扬道:“带我们入军营。”
  “...哦。”说罢,江和尘倏然站了起来。
  在四面伏敌的战场上,这个举动无异是在找死。除此自外,还暴露了整个队伍的方位。
  右都尉气血上涌,忙不迭将江和尘拉下,语气带着急和愠怒,质问道:“你想干什么?!”
  江和尘眉梢动动,好整以暇地说道:“不是你喊我带路吗?”
  右都尉的大梁话很是蹩脚,涨得脸红,怒道:“我是让你带我去军营,不是去找死!”
  江和尘摊摊手:“去军营的路只有这一条。”
  右都尉倏然面无表情,问道:“你的计谋呢?”
  “刚用完了。”江和尘微微一笑。
  这个微笑很不妙,右都尉遽然发现对于江和尘蓦然起身,敌军是否太安静了?
  安静得,似乎撤离了?
  右都尉凝眉,用武器抵在江和尘的脖颈上,沉着声问道:“你做了什么?”
  “忘了告诉你,”他说话的时候,沙地传来轻震,好像是马蹄声,江和尘眼中也有些讶然,不过很快便被掩盖过去:“当你的刀架于我脖颈之上时,这个计谋才算完成。”
  右都尉听得云里雾里,正欲收紧刀刃,逼问。
  遽然,刀剑亮闪,他们被包围了。
  白竹身着素白甲胄,眉目一沉,在江和尘眼中看起来有些奶凶。
  他声音带着杀意,剑尖直指右都尉:“放开小主。”
  右都尉刹时眯起眼,手腕微微用力,刀刃嵌入皮肤,刻出一条血线:“你耍我?”
  白竹指尖绷紧,呼吸都滞了几分。
  倒是江和尘淡定自若,用气音道:“右都尉,筹码都在手中了,你是不是考虑得有些多了?”
  右都尉眼珠一转,似乎有这个理。
  但他也不会让江和尘好过,毕竟此人心机深重,到现在他还不能确定他此举是否在帮东夷。
  沙地震动的感觉又重了几分,相信右都尉也是听得见。
  江和尘不耐地问道:“右都尉如此怂?走不走?”
  右都尉面上恼怒,顶着刀刃没收半分气力,几滴殷红的鲜血卡着间隙向下滑。
  白竹进不得、退不是,一时有些两难:“小主!”
  “别过来,”右都尉笑得阴险,刀背抬了抬江和尘的下颌,道:“不想他死,给我让一条道。”
  江和尘面无表情,配合道:“别让。”
  右都尉:“......”此人演技有些差。
  白竹散开身后的士卒,冷眼盯着右都尉带人入内。
  右都尉嗤笑道:“你一个间隙,身份还挺高。”
  江和尘并未理会他的讽言讥语,淡然为他指了一条路:“右都尉似乎高兴地有些早了,你的筹码只有一个我,但凡你在这开了血腥,我这个筹码顷刻无用。”
  闻言,右都尉骤然察觉到无形的压迫,方才被江和尘激将,现在身入敌营,四面围敌,倒显得他们被动。
  他知道江和尘又摆了他一道,右都尉咬牙切齿:“那你觉得我该如何做?”
  江和尘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上钩了。
  他步伐不急不徐,仿佛闲庭漫步,他最擅长的就是让别人跟着他的思绪走。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此话一出,右都尉了然,毁粮草确实是个妙计,尤其在这种微妙的战况下。
  “来人...”右都尉侧首想喊人去找粮帐。
  江和尘却打断了他:“想毁粮帐,问我啊。”
  江和尘话音未落,也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从袖间取出火折子,不动声色地丢到一侧的帐篷处。
  他这个视角,白竹他们看不清是谁丢的火折子。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震了所有人,包括挟持他的右都尉。
  江和尘好心提醒一句:“右都尉,挟持筹码要专心。”
  “嗯?”
  在右都尉没有反应之际,一道白色的残影猛冲而来,啄在右都尉腕上,顷刻见血。
  江和尘倏然掐着他的腕穴一翻,右都尉一声惨叫,手中的刀落地,发出闷响。
  “绑起来。”
  直到江和尘淡淡地声线响起,士卒才如梦初醒。
  右都尉气急反笑,道:“你是哪一面的叛徒?”
  身侧燃烧的帐篷冒着热气,发着火光,将江和尘侧面印得橘红。白色的信鸽停在他的肩际,时不时抖动翅膀,似乎在散热。
  “都可以,”他耸耸肩,道:“我是自由的。”
  右都尉被押走,江和尘随手抹了抹脖颈还未干涸的血液,正准备入军帐,又是一把长剑架了上来。
  “你是叛徒。”
  第57章
  正值季夏, 荒漠中温度还很高,空气泛着波动,被烈阳炙烤。江和尘鼻尖翕动, 独属夏天的焦燥味在周身围绕。
  身后的剑架得突然,信鸽一惊振翅离开。
  白竹带人灭了火, 赶来便看到这一幕。
  他张了张嘴:“先生...”, 只发出了几个音节,便被截了胡。
  “少语,移开剑。”
  这道声线沉,没有怒意,只是冷冰冰地下达命令。
  闻言, 江和尘的反应比少语还大, 他亮着眼将视线移到白竹身后。一道他翘首以盼许久的身形从军帐后现身,只是不知为何段怀舒脚步微微一顿, 虽然微乎其微,但还是让他捕捉到了。
  段怀舒那一顿是有原因的,绕过帐篷第一眼便对上了江和尘的眼睛,认真地望着他,很亮很亮, 像昨晚的星星。
  他走上前, 不慌不忙, 不急不徐, 依旧是那副淡定从容的模样。
  “少主, ”少语咬着牙不动,握剑的手绷紧:“他真的是奸细,我亲眼看他丢的火折子。”
  少语一激动手微微有些抖。
  段怀舒微不可察地凝了凝眉,步子不显地迈大了几步, 亲自走到江和尘身前,用指尖抵开利剑。少语见状也不敢乱动,任由段怀舒将剑移开,面上着急的神色愈演愈烈。
  “段怀舒,”江和尘垂下首,毛茸茸的脑袋翘了一撮发,他低哝道:“我烧的。”
  他俩挨得近,江和尘声音低低,像是说着私房话。
  段怀舒不甚在意他给出的答案,视线沉沉地扫过他脖颈上的血线:“入帐处理伤口。”
  少语看着江和尘柔柔弱弱地依着少主,同方才面不改色被挟持之人大相径庭,他气急,脑子一热拦住了他们的路。
  他本就生得五大三粗,现在脸红脖子粗,挺胸斥言,义愤填膺道:“少主,生死存亡关头,可莫要被细作给骗了!”
  段怀舒揽着江和尘,面无表情地看着少语,正欲启唇,蓦然手边被人一拉。他侧眸看去,是江和尘,只见他微微摇首。
  战场上人心不齐这是大忌,少语有什么怨怼最好让他当面解决。
  少语缺着心眼,没关注两人的互动。
  “少主,方才属下亲眼所见,他并非娇滴滴男妻,敌军将领被他提住命脉,反擒之,这这这...”少语手心拍着手背,文化水平限制了他的输出,只能靠着动作表达自己震惊的心情。
  岂料,段怀舒只是淡然地颔首,回了句:“和尘自学的。”
  江和尘:“......”他点点头,段怀舒还真没说错,他在大学时自学了人体穴位图。
  他的义勇发言,就这么被轻易击碎,少语立刻寻找下一项‘罪名’:“那他方才点军帐,定是烧了粮...”
  白竹躬了躬身,替江和尘说话:“先生,小主烧的是空帐。”
  少语:“......”此贼心机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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