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沈星晚登时挣扎起来,“光天化日之下,你做什么?!”
“别闹。”
燕景焕圈紧她的腰肢,覆在她耳畔低语:“不想死的话,拿出你毕生演技,好好配合我。”
“......”
温热鼻息拂过她耳根,痒痒的。
他大抵不是要捉拿她去伏诛。
沈星晚这样想着,努力按捺下突突直跳的心脏,安静如鸡地任他揽着,被他用暗劲推着走向养心殿。
经过通传,沈星晚进殿拜伏在龙案前,“臣女沈星晚,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御座上皇帝身着明黄常服,约莫五十出头的模样,瘦的很,眼窝深陷一脸病容,止不住咳嗽了一阵才开口,“你就是沈氏,朕正要拿你,你可知罪?”
皇帝虽长久缠绵病榻,可迫人威压不减,一句话重若千斤,压的沈星晚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燕景焕站着行罢礼,坦然道:“星晚与我,情投意合,已定了终身,所以才会求皇上收回成命,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冷哼一声,炯烁目光在两人面上扫视而过。
“朕怎么,从未听你提及。”
燕景焕垂眸,面不改色。
“从前只是我心悦星晚,本欲徐徐图之,怎料皇上忽然错点鸳鸯,我也只好如实相告了。”
皇上眯眼,看向沈星晚,“你怎么说?”
沈星晚伏首,“臣女心悦王爷,非君不嫁。”
皇上冷笑,“这么说,倒成了朕的错了?”
“臣女不敢。”
皇帝起身,俯睨着沈星晚,语气森然,“木已成舟,朕乃天子,岂有朝令夕改,收回成命的道理。”
他看向燕景焕,“即便你是燕国派遣的摄政王,也不可如此意气用事藐视魏国皇权,视朕于无物!”
“来人。”皇上低喝道:“命内务府为三皇子和沈星晚备婚,如若有人敢抵抗,格杀勿论。”
“是。”
郭大总管尖着嗓子应下,瞥了沈星晚一眼,往后退了几步才转身欲往外走。
燕景焕踏上御阶,走到皇帝身侧,郑重行礼,轻声道:“我可以保小皇子。”
皇上瞳孔震颤,当即猛烈咳嗽了起来,郭大总管闻声赶紧跑过来替皇上拍背顺气。
皇上好容易平息了咳嗽,抬头望向燕景焕,眸中神色几番变幻,仿佛在探究他的心思。
燕景焕拱手,“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计长远,皇上这样爱重小皇子,小皇子必然前途坦荡。”
沈星晚心中惊诧不已,她经历过前世九龙夺嫡,自然知道这位小皇子指的是谁。
如今皇帝其实并非属意三皇子魏子麟继承大统,否则魏子麟和太后也不必费劲心机想要争取沈氏的支持,为夺嫡积蓄力量了。
皇帝心底想要传位给白月光淑妃之子,十四皇子魏子辉。
奈何淑妃出身低微,并无强势母族,刚生下小皇子没多久便被后宫之争迫害致死。
皇帝心爱小皇子,好生庇护着才养到九岁,如今缠绵病榻,皇子们皆蠢蠢欲动,皇上广招名医延命,都是想强撑到小皇子长大成人继位。
否则,若他撒手人寰,小皇子必然会被如狼似虎的兄长们屠戮残杀。
可近日来,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显然时日无多,根本撑不到小皇子成年。
所以他才答应了太后及皇贵妃的提议,赐婚沈氏给三皇子。
他明白这样做的后果,但太后应承他,日后会让小皇子去封地,做个富贵闲散王爷。
他本不再抱什么奢望,可小皇子若是能得燕景焕庇护,倒令他重新看到了希望。
帝心难测,皇
上沉默不语,似乎在慎重思考可行性。
考虑良久,皇帝蓦然开口:“朕......”
“太后娘娘驾到!”
第5章 清誉沈星晚,你过来!
随着尖细的通传声,养心殿门扇大开,太后娘娘冷着脸,裹挟着怒气走进来。
皇上起身,由郭大总管搀扶着走下御阶,“母后。”
沈星晚及燕景焕亦各自行礼。
太后站定,凤眸微抬,“皇上心中,还有哀家这个母后?”
皇上失笑,轻咳几声,“母后说笑,自然是有的。”
太后叹了口气,露出伤感神色,走过去亲自替皇上拍了拍背脊,叹息道:“哀家自知并不是皇上生母,但哀家待皇上的真心,皇上定然知晓。”
“自然知晓,儿子明白。”
沈星晚心中一沉,暗道不好。
魏国皇上那代夺位时,如今的魏皇当时只是一个宫女所生的小皇子,并不受待见。
而当时的皇后娘娘则多年无所出,没有子嗣傍身。
于是众皇子夺位时,皇后便将小皇子接到了自己名下。
她利用自己强大的母族助他夺位,而小皇子夺位成功后,则要保太后母族世代勋贵。
太后此时提及此事,只怕是又要以此恩情来要挟皇上了。
果不其然,太后拿丝帕拭了拭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跪伏在地的沈星晚。
“哀家听闻沈氏拒了赐婚圣旨,藐视皇权,本该诛杀。”
“不过...”她话锋一转,看向皇帝。
“子麟那孩子,实在爱她的紧,方才已去求过哀家,左右抗旨之事并无其他人知晓,依哀家瞧,此刻让沈氏立即接旨,便饶过她罢了。”
一股寒意自脊椎而上直至后脖颈,沈星晚银牙咬碎,忍不住抬眸望去。
太后正迫视着皇上,即便皇上咳嗽连连也不肯放松,仿佛非要迫他立刻便做出决断。
沈星晚眸光转动,看向燕景焕,只见他无事人一般,老神在在地站在那里望着自己,瞧见她看向他,甚至还对她勾唇笑了一下。
他眸光清澈镇定,对她无声做了个口型:“没事的,别怕。”
沈星晚垂眸,不知怎的,心中倒真没方才那么慌乱了。
僵持良久,大殿内几乎落针可闻。
“此事并非母后所言那般简单。”
皇帝终是叹息一声,开口道:“摄政王燕景焕与沈氏两情相悦,儿子方才,已经为他俩赐婚了。”
“胡闹!”
太后当即怒斥:“一女岂可配二夫,沈氏已下旨赐婚给子麟,岂可另配?!”
皇上登时一阵猛烈咳嗽,咳得几乎要喘不上气来,郭大总管赶紧派人去传太医。
太后仍不依不饶,“君无戏言,如此,又将子麟置于何地?!”
皇上面色呛咳成猪肝色,上气不接下气地解释道:“母后宽心,那圣旨上写的是沈自缮之女,并未指名是沈星晚。”
“可世人皆知,沈丞相只有这么一个独女啊。”太后拧眉。
“无妨。”皇上抚额,“再认个义女即可。”
“......”
太后半晌无语,“沈氏精心教养的嫡女,哪里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替的了得......”
皇上咳嗽的愈发厉害,几乎要背过气去,小太监领着太医入殿,太医见状立刻奔跪至皇帝身边为其施针。
太后还欲再说,却见皇上情状委实不好,以帕掩鼻。
“罢了,皇上龙体要紧,此事暂且搁置,再从长计议罢。”
说罢太后嘱咐了太医几句,又狠狠剜了一眼跪伏在地的沈星晚,起驾回了慈宁宫。
一众太医围在皇上身边施救,从头至尾都无人唤沈星晚起来,她只能跪伏在冷硬的金砖地上,思索着眼下的处境。
一双云纹皂靴踏至她眼前,她抬头,江崖海水纹上狰狞金莽盘踞,再往上,是燕景焕矜贵清冷的脸。
他俯身,指节修长的手托起她双肘,“起来罢。”
皇上还未曾叫平身,沈星晚心虚望向皇上所在的方向。
燕景焕将她轻轻拽起身,虚揽住她后腰将她护在怀里,朗声朝皇上道:“皇上保重龙体,我与星晚先行告退。”
皇上一抬手,示意知道了。
还未及转身,皇上忽然唤住燕景焕,燕景焕回首,皇上深深看了他一眼。
燕景焕微一点头,皇上才缓缓阖眸,继续由太医为自己医治。
两人间虽无言语,但沈星晚却敏锐察觉到,他们已然达成了某种协定。
甫一出养心殿,沈星晚就脚下一软,整个人几乎瘫软下去。
燕景焕身手敏捷捞住她腰肢,哂笑出声。
“怎么,就这点胆子?先前去我府上捶门的气势哪儿去了?”
沈星晚赧然极了,涨红了脸伸手想要去撑扶旁边的白玉栏杆,“跪了这许久腿麻的很,实在抱歉。”
燕景焕敛了戏谑笑意,扶她稳住身形,语气也软了几分,“我背你?”
“不用不用。”沈星晚连连摆手,她可不敢在养心殿前如此失仪。
她伸手握拳敲了敲自己的腿。
“容我略站一站,气血通畅就好了。”
燕景焕垂眸,视线落在她微微颤抖的腿脚上,忽地揽住她肩头一弯腰,抄起她膝弯将她横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