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沈星晚垂下手,缓缓转过身去,没有再回头。
  她抬眸静静望向魏子麟,眸光淡漠得仿佛早已看穿一切,然后,缓缓迈开步伐,走向了他。
  魏子麟怔了一瞬,随即眸底乍然浮出笑意。
  那是一种终于得逞的骄傲快意,也是猎人终于收网的兴奋欣喜。
  他伸出手,像是要接住一件珍贵的战利品般:“早这么听话,不就省事了?”
  第98章 晚晚替她沐浴
  沈星晚一步步缓缓朝魏子麟走去。
  她脚步极轻极慢,仿佛每一步都无力地踩在了棉花上,步伐微颤。
  染着血渍的裙摆如夜色中缓缓飘落的残花,落地无声,却又让人心生悲凉。
  她眼眸低垂,神情沉静得近乎淡漠,唯有那垂落的纤细手指,在微不可察地蜷缩着,显露出她内心的挣扎。
  魏子麟半倚着神驹,静静望着她一点点靠近的身影,眼尾微挑,眸中渐渐浮起些许不耐。
  终于,他再也忍将不住,眉头一皱,伸手一把将沈星晚猛地扯了过去。
  沈星晚一个踉跄,整个人撞进了他怀里。
  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一撞给撞得紊乱了一瞬。
  魏子麟俯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他目光灼灼,炽热得仿佛能将她融化。
  他离她极近,近到她几乎能听见他胸腔中起伏有力的心跳声,嗅到他身上混杂着血腥的龙涎香味。
  魏子麟亦嗅到了她身上独有的清甜香气。
  那是雨后初绽的蔷薇才能拥有的馥郁气息,是他近来彻夜难眠,魂牵梦萦的味道。
  他阖眸深吸了一口气,细细感受着这份软玉温香入满怀的滋味。
  这抹本该纯粹的清甜,此刻却混杂着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息,令他心神微荡,眼眸深沉。
  她身子在他怀中微微一颤,却似一株迎风而立的芦苇,脊背挺得极直,全然不肯主动迎向他半分。
  魏子麟忽然笑了,笑得毫无顾忌,甚至带着几分得意:“晚晚,你总归,是落到我手里了。”
  他话音落下那一瞬,手臂猛然一收,将她纤细腰肢紧紧箍向自己。
  她几乎被他整个锁进了怀里,肩膀抵着他胸膛,呼吸都被他牢牢攫住。
  他箍紧了她,翻身上马。
  沈星晚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被他带着坐上了马背。
  魏子麟坐稳,将她牢牢圈在怀中,一扯缰绳,转身欲走。
  “王妃!”
  身后邢舟一声大喝。
  那咆哮声几度颤抖。
  她身子猛地一震,刚欲转身,魏子麟眼神冷冷回眸,寒芒凌厉。
  御林军立刻领命而动,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转瞬间便扑上去将邢舟和一众暗卫们全部制住,重重按押在血泊尘土之中。
  “住手!”
  沈星晚惊怒交加,转身去拉魏子麟的衣襟,声音颤抖,“你说过的!你答应过的,会放过他们!”
  她红了眼眶,泪水止不住地盈落。
  魏子麟低头看着她,唇角微扬,笑得极为温柔,却带着残酷的尾音:“我说过么?”
  沈星晚怔住,有些无措地望着他。
  他慢条斯理地勾了勾唇。
  “好像是说了...不过......”
  他俯身靠近她耳侧,声音低得只有她能隐约听清,“得看你表现啊......”
  “你乖乖听话,我可以大度一点,放他们一马。”
  沈星晚紧咬唇瓣,“你派宫中的段太医过来,绯云伤得很重,你若不救她,我便咬舌自尽。”
  魏子麟闻言顿了顿,忽而笑了起来。
  那笑意不同于方才的轻蔑,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沉醉。
  他好似真的被她这番誓死威逼的模样给逗笑了,“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我了?”
  他伸手,指腹轻轻抚过她耳垂上的一滴血珠,似怜惜,又似挑逗:“不过区区一个太医,好说。”
  他说着,侧身冲身后吩咐道:“立刻让段太医过来一趟。”
  一个随从立刻领命而去。
  沈星晚这才心头微松。
  可魏子麟却不再给她留任何退路,他劲腿狠狠一夹马腹,策马扬鞭!
  骏马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猛然冲入夜幕之中。
  风声呼啸,沈星晚被他紧紧圈在怀里,身后是摄政王府门前的一地血腥,火光摇晃,映出她苍白的脸。
  夜风如刀,猎猎从耳畔呼啸而过。
  风中裹挟着血腥气息,马蹄掠起尘土飞扬。
  骏马四蹄如飞,在夜色中踏出一道疾影,马背上疾风更劲,连呼吸都仿佛会被凌空撕碎。
  魏子麟驾驭着战马,身披金甲,冷光凛凛。
  他侧目望向身前身子微颤的沈星晚,眼底划过一抹难得的柔色。
  他捉过身后飞扬的朱红描金披风,带着翻舞如火焰般的纹路,在夜空中铺展开来,猎猎如流火一般。
  他手腕一旋,将沈星晚整个裹进了那团暖意之中,将她紧紧箍在怀里,仿佛要把她嵌进自己的骨血,藏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不容风吹,也不容人窥。
  披风裹住她的刹那,沈星晚身子一僵,鼻端是他独有的冷冽气息,令她莫名战栗。
  魏子麟的下巴搁在她发间,轻嗅她发间幽香,声音在风中细碎成难以辩闻的呢喃:“晚晚,抱紧我。”
  沈星晚既不答应,也不肯抱他,僵直脊背,倔犟地不肯挨着他分毫。
  可下一瞬,魏子麟竟陡然举鞭,毫不留情地抽打马肚。
  “驾!”
  一声厉喝,狂风更急,骏马嘶鸣着如疯如魔般猛地跃起,几乎是不要命地狂奔起来。
  四蹄踏风,铁蹄砸地,惊得路边屋檐上的飞鸟惊飞四散。
  沈星晚心脏猛然一颤,整个身子在剧烈颠簸中东倒西歪,原本就坐得不稳,此刻更是连一丝支撑都没有。
  她被他半拥着坐在前方,每一次跃起都似要被抛离马背,直坠进夜幕深渊。
  她下意识想去抓点什么,却就在这生死关头,魏子麟圈在她腰肢上的手臂竟霍然松开了。
  “啊!”
  她惊叫出声,身子猛地往下滑脱,下一瞬,求生的本能像是惊弓之鸟本能张翅。
  她几乎是毫不思索地伸出双手,死死缠上他的脖颈,仿佛溺水之人捉住了最后一根浮木,用尽全身的力气,几乎是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
  “魏子麟!你疯了!”
  她气息不稳,声音里夹着愠怒惊恐,手指颤抖不已。
  可头顶,却传来一声恶劣的低笑。
  那笑声在风中散开,像夜色中潜伏的豺狼,带着一种狩猎者特有的愉悦和兴致盎然的戏弄。
  “呵......终于肯抱我了?”
  他嗓音沙哑,带着骑乘间粗粝的喘息,贴在她耳侧,轻拂过她发丝。
  他善心大发似的,伸出手臂重新将她揽入怀中,力度却比先前更紧了些,紧得像要把她碾进他身体里。
  她整个人被死死箍在他胸膛上,动弹不得。
  他身上甲胄森寒,厚重冰冷,在夜风中发出金属间摩擦碰撞的轻响。
  那冷硬质地硌得她脊背生疼,可她不敢动,也不能动,生怕一挣脱,他又会发疯似地将她抛下。
  魏子麟低头看她,眸光幽黯,唇角弯起几不可察的笑意。
  “别怕。”他忽然说,嗓音低哑,“我若想你死,早就动手了。”
  他顿了顿,指腹从披风下微微探入,触上她握成拳的手指,凉凉的,细细地摩挲了一下,“晚晚......你现在,是我的了。”
  风更疾,夜沉如墨。
  她闭了闭眼,胸腔却因他这句话而剧烈起伏。
  沈星晚心中翻涌成乱流。
  而当那匹神骏奔入宫门之际,她才惊觉,一路狂奔,竟已不知不觉抵达了皇宫。
  可那高墙之内,却诡异得出奇。
  按理说今夜出了这样大的事,皇宫里应是灯火通明、禁卫森严,哪怕是三更半夜,也该有执炬宫人来回巡逻。
  可此刻眼前竟漆黑一片,静得令人心生寒意。
  没有灯火,没有脚步,连风吹过屋檐的声音都像是被什么吞没了一般,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
  沈星晚脊背发凉,眸光在黑暗中悄然游移。
  她想看清这里是哪处宫殿,是否靠近御花园,又或者,是否能瞧到些什么异常之处,可还未等她看清楚分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猝然探来,准确无误地覆上了她的眼睛。
  “别乱看。”魏子麟的声音低沉,贴着她耳廓,带着些许不耐和危险的低哑。
  那手掌宽大,微凉,却有种强横的压迫力,不容她挣扎,五指紧扣着她眼帘,迫使她眼前漆黑一片,只能任由他牵制。
  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变得急促,那种被人操控的羞辱愤懑在她心底翻涌,可她明白,若她此刻挣扎,只会激怒他。
  魏子麟搂着她翻身下马,捂着她的眼睛从身后拥着她,不紧不慢地穿过数道回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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