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们从绝云间庆云顶下来,走到平地上,我已经抱着一堆清心和琉璃袋,腰间别着一壶清露了。
“你住在哪?”
“嗯?”
“不是住……那么,你修炼的地方会在哪,我想要去见你。但师父说,这是拜访,郑重一些便要写拜帖,拜帖,大概是要跟写信一样,写上地址的。我不知道你会在哪。”
我将怀里那些东西分了分,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这些对我而言不是主食,只是药物。
申鹤不然,申鹤是吃这些长大的,见我分给她,她以为我认为这些不能吃,直接吃了一口,对我说:“虽然清心口味略微清苦,但可以吃的。”
“它不是我的主食。”
我回答了一个问题,又继续回答她问我住哪儿的问题,“我不是璃月人,是须弥人,接下来要去至冬,你在璃月想要见我,不会很容易。”
“我知道了。我会问师父去往至冬的路程。”
这点我倒是不担心,只要留云没疯,就不会让申鹤独自去至冬的,愚人众的风评在各个国家褒贬不一,愚人众的大本营至冬,对申鹤来说难度有些太高了。
“你要去至冬,万一我在至冬不久后,又去了别的国度呢?”
“想去见一个人,要考虑这么多吗?”
她很困惑。
这对她而言显然不是一个问题,她做下了这样的决心,就能为了见我的目的而跨越国与国的距离,从绝云间走向至冬,在至冬去找一个须弥来的商人。
“这不是问题的话,你要怎么找我,至冬可不小。”
“问人。”
留云回去后要辛苦了,她的徒弟行动力很强,确定了目标就会朝前走,大抵是要让她头疼一会。
她目送我离开绝云间之时,说:“你要来见我,我就在绝云间。”
“回去吧,申鹤,接下来就是回尘世的路了。”
我没有接这句话。
「申鹤好感度:91。」
她是个例,我在璃月七星这边黑名单或者特别关注对象名单总是上了一个的。
因此,潘塔罗涅问我是否要在璃月铺展一下我的香水业,我的答案是否定,“如果你想要得到一个被天权星凝光重点关注的企业,那尽可以试试,我也挺想看「富人」与「天权星」之间的斗法的。”
“那你大概要失望。”
潘塔罗涅在不该冒险的时候,就不会冒险,在璃月这个大本营,用一个注定与他脱不了干系的香水产业与天权星碰撞上,只会有一个结局:从最开始,他便是璃月最遵纪守法的商人之一。
唯有合规合法的,才能长存。
唯有如此,方能将彼此之间的关联牢牢的嵌进璃月的心脏。
这是四平八稳很没有意思的一种展开,这毕竟是我的产业,就算合作,他所需求之物亦不需要他来算计这一份产业。
算计这份产业,意味着他需要对上几位执行官,意味着一个很好的,在他看来可以扩展我们之间联系的媒介消失,得不偿失。
顺便,博士在其他执行官里的风评确实是不太好,黑心的大商人都会为之轻轻叹气,带着一丝哀怨的:“那个家伙,不太好对付啊。”
我见证了太多博士的癫,对这感叹一时半会没转过来弯:“你跟他有仇?”
没仇的话,为什么要对付一个拖着我的道德带着我狂热奔向道德深渊的滑坡器?
执行官与执行官之间的认知壁垒,可见一斑。
在潘塔罗涅的眼中,多托雷这个人可以为一个死人做很多事,其中或许有几分真情实感,但对待一个活着的“朋友”,他的真心在他的所求面前,已经不值一提。
若是我们之间闹出了什么事,潘塔罗涅这个单薄可怜的身体,就得直面二席的威胁了。
在我的视角,我的朋友只有我一个朋友,世界里也只有我这么一个人,对我不说倾尽所有吧,一些事上也从未拒绝过我,就是偶尔思路太过清晰,不会祸害我,但会祸害别的地方。
前不久还因为我的突发奇想,切片身上又背负起了切割若陀龙王善恶念的重活。
双方都是基于各自的认知得出来的正确结论,但若是让一个旁观者来评价,那我们仨都不是个好人。
金钱的力量杀人不见血。
科技的力量在一个没有什么道德的人身上,就已经是最大的灾厄。
命运的力量,每一次问询都可能制造出一场灾祸。
一点对双方的错误认知只是小小的问题。
多托雷在璃月的切片出现在我面前的视角也是很晚,晚到我跟潘塔罗涅已经互相蹭饭,晚到这位每时每刻都有摩拉进账的富人,陪着我在璃月停留了许久。
与多托雷关联不算太多的阿蕾奇诺不同,潘塔罗涅在用饭的时候见到这位风尘仆仆与「博士」全无关联的切片时,放下了筷子,笑眯眯的:“多托雷,许久不见,你倒是别有巧思。”
“你怎么认出来的?”他没有遮掩的意图张嘴就问。
“商人的直觉吧,你一来,我就听到了摩拉的哀嚎。怎么,是实验有结果了,还是要来讨个彩头?”
我在他放下筷子的这段时间,做出的重大决策是埋头苦吃,不浪费任何一粒软饭,多托雷顶着璃月人的面貌过来,得到了改进的方向就忽略了潘塔罗涅,转而问我:“九席有没有威胁你?”
我认出他是理所当然。
别人认出他是技术漏洞。
我要是没认出来呢?
那就是我都认不出来,别的人也认不出来。
“没有。”
他不解:“那怎么突然想要去至冬,那对你而言不是一个好地方,执行官们各有心思,连本体在那里都不可信。”
“治病,死中求活而已。”
博士的切片,在我面前拢共出场不超过五分钟,我甚至都来不及刻印一下他的面目,好下次再找他。
他听了我的回答就说了一句:“好,我帮你。”
然后——
当着我和潘塔罗涅的面完成了自杀。
他是执念的切片,是博士分出来的执念,自杀是为了让博士的执念回返本体,让他那可能会伤害我的本体增加些许对我的安全性。
也幸好是切片,场面并不血腥,只是一个“人”碎裂化作光点消失。
潘塔罗涅起初是以为他的同事在整什么行为艺术,要不就是一个快捷的寄信方式,只是手笔略有些大。
直到我看切片消失的态度实在是寻常,他试探性的用切片开启了话题,“你对这场面并不陌生?”
“陌生,但如果是多托雷的话做出什么来都不稀奇,损耗一个执念切片而已。”
如果要让我说一个让我感到震惊或没想到的,那就是多托雷的节俭。执念这种消耗品,它的死亡竟然不是一次性不可重复利用的,它可以回归本体。
他说执念会干扰他,执念切片损毁后,这干扰他的执念,他还要回收。
我没想到很正常。
一转脸,刚刚还气定神闲的潘塔罗涅,脸上露出了可以称作愕然的情绪,“执念!?”
“他的切片技术难道不是众所周知?”
他肯定尝试过想要从一堆在他眼中不能称作人的个体找到一个可以称之为人的,为此阐述自己的理念,去寻找一个能跟他共鸣同行的“人”。
我成他眼中唯一的人,说明他没有找到,不代表他没有找过。
他是有人的概念的,不是像他的才是人。我跟他没有太多的相似点。
这种情况下,他的技术成为他理念的载体,被他传播些许,不令人意外。
“确实是众所周知——”潘塔罗涅这下是真的在为此忧愁,“但,他从未提及过,他将自己的执念切片的事。看起来,这是他对你的执念,还是可回收的执念。”
他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不笑眯眯的,我便仿佛是被一条冰凉的蝮蛇舔舐过了脖子。
“您的分量,竟然让一个无人心的怪物生出来心,真是……让我有些吃惊呀。”
“但你有法子去应付一个你眼中有心的怪物。”
“倘若没有这等手段,我又如何敢贪取黄金的心脏呢。不用担心,在他的那颗心阻碍您时,我便是您最值得信赖的人,您大可以利用我去约束他,只要您能给予我渴求之物。”
没签合同就是口头约定。
真要签合同,我估计是活不下去,才将希望寄托一条想要绞死我的一切,同他一同沉沦的蝮蛇。
目前,我的情况没有恶化到那种地步。
“既然你等到的人已经等到,我们是否可以启程回至冬?”
“我在等你,而你在等我吗?”
“抱歉,商人的恶习便是迂回,往往会因失去直率,而造成一些误会。”
事情是不是这样不重要,反正击鼓传花,花落到他手上,他没有传回来,这事情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