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约格泽昂:“你自己来不了。”
  凌长云被他梏住动弹不得:“那就请殿下别管了。”
  凌长云忍不住又咳了一声,唇边霎时溢了血丝。
  “……”
  鼻息间都是浓郁得压人的血腥气,按住的手也没什么力气,只隐隐有想要抽离的态势。
  半晌,约格泽昂放开了他,从内衬暗袋里取出一枚黑丸吞下。
  凌长云看着他的动作,一时有些茫然。
  过了片刻,便听到那人的声音骤然变了,变得,熟悉非常。
  “阁下。”
  “?!”凌长云倏地睁大眼睛。
  ……
  祭司殿。
  “祭司。”一名雄虫匆匆自门外走进。
  偌大的殿里只点了一盏灯,祭司大半边身子都隐在暗处。
  “进去了?”
  “是。”雄虫应道。
  “人还在?”
  “还在,但探不到里面的情况。”
  “让人继续盯着,一出来就禀报。”
  “是。”
  雄虫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祭司站在窗边,几点飞雪顺风落到他放在窗台的手背上,转瞬又被倏然冒出的绿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半个军……”
  ……
  禁闭室。
  约格泽昂半低着头,一颗一颗地解开了雄虫的扣子。
  凌长云面上看不出什么波动:“这里是禁闭室。”
  “开了屏蔽仪。”约格泽昂道。
  沾了红药的伤不能用麻醉,里面的成分足以毙命,凌长云只能生忍着疼。
  黏在血口上的衣料被人用治疗仪一点一点地慢慢剥开,但饶是动作再慢再轻,撕扯的疼痛还是让人有些受不住,凌长云却好似感受不到一般,神色堪称平静,道:“我该叫你四殿下,还是路彻得斯中将?”
  “……”约格泽昂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又继续剥着,只是稍有些凝滞,“什么样子就叫什么吧。”
  凌长云:“如果我现在要叫中将呢?”
  衣物彻底自血口上揭开,映入眼中的除了纵横交错的淋漓鞭伤,还有掩在其间的狰狞疤痕。
  锋刀、尖钩、铁带……
  哪怕看上去时间已然久远,对常年出入行刑大楼的军雌却不陌生,只需一眼便能看出是被何物所伤。
  但这不该出现在雄虫身上。
  哪怕之前在荒星,
  这些刑具也不该落在雄虫身上。
  之前在营地,雄虫身上的衣服也是修复舱的协助触手换的。在曼斯勒安,哪怕是重伤昏迷,雌虫也不会轻易察看雄虫的身体,一切都将交给舱内仪器,一般只看光屏投射结果。
  这是路彻得斯,或者说约格泽昂第一次看到。
  他一瞬便明白为什么希边得尔坚决不肯让约格泽昂揭开治疗。
  “这些——”约格泽昂才吐出了两个字便收了音,静默片刻,终是没有问,而是抬头看着凌长云,自走进刑室后便一直含着冷厉的眉目温和下来,“那就叫吧。”
  “……”凌长云静默下来。
  少顷,看着约格泽昂重新拿起治疗仪一一顺着止血,道:“累吗?”
  “……”约格泽昂手上一顿,片刻后继续动作,笑了笑,开了个玩笑,“是有点儿,一天上两次班。”
  凌长云忍了又忍,还是笑出了声:“不也拿两份工资吗?”
  血一道一道地止住,约格泽昂道:“皇室可没有工资给我拿。”
  凌长云了然:“那岂不是打白工?”
  约格泽昂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可不是嘛,也只能时不时顺点儿晶石什么的作为弥补了。”
  凌长云笑了:“那我可要去举报殿下了。”
  “阁下会吗?”
  鞭伤蔓至侧面,约格泽昂抬手轻按在凌长云腰上,一寸寸止过去。
  约格泽昂没有戴手套,在封闭的室内待了这么久,手上早已升了温,按上去便是一片温热。
  明明伤口烧灼得厉害,凌长云却觉得这一点温热更灼人,触上去皮肤就忍不住颤了颤。
  约格泽昂察觉,停下动作,抬头看着他,温声道:“疼?”
  凌长云顺势轻点了头,拉长尾音:“疼,劳烦殿下想想办法吧。”
  约格泽昂眸光一滞,眼底罕见地含上了一丝无措,他想了想,抬起左手比了个手势,问道:“阁下,这是几?”
  第48章
  第48章 裂痕起火了
  “?”话题太过跳脱, 凌长云茫然地眨了眨眼,瞅他神色不似说笑,便认真地看了看面前的“ ok”, 试探道:“三?”
  约格泽昂摇头:“不对, 是三十。”
  “???”凌长云震惊了,下意识问, “为什么?”
  约格泽昂晃了晃那个由拇指和食指圈成的“0”。
  凌长云:“……”
  长知识了。
  然而还没完, 约格泽昂收了中指,又问:“这个呢?”
  凌长云瞥了一眼,眼尾溢着自信,道:“二十。”
  同样的套路他不会掉进去两次。
  不料约格泽昂又摇了摇头,道:“是二百。”
  凌长云:“???”
  他瞪大眼睛,见约格泽昂转着手腕晃了晃那两个圈后反应过来。
  “…………”
  又长知识了。
  约格泽昂这次收了无名指:“那这个呢?”
  凌长云丝毫不犹豫,笃定道:“一千!”
  这样的套路他绝不会掉进去第三次!
  怎料下一秒,约格泽昂就摇了头:“不是。”
  凌长云:“???”
  他大为不解:“为什么?三个' 0'啊。”
  约格泽昂还是摇头。
  凌长云:“那是什么?”
  约格泽昂收了手,重新按在他腰际,一本正经地止着血,只语调里是藏也藏不住的笑:“那可不能说,我要说了,阁下就该骂我了。”
  “我怎么可能——”凌长云话说一半倏地停下。
  “1”和三个“0”(x)
  小拇指(√)
  竖小拇指(√)
  竖小拇指的意思是——
  凌长云:“………………”
  呵。
  他真服了。
  接连欢欢喜喜跳了三个坑最后一个还是通地巨坑的希边得尔冕下的神情一瞬变得非常一言难尽。
  偏偏某位顶着一张一本正经的脸手下使坏飞速挖着坑让人跳的中将大人……四皇子殿下还又赶着趟儿地问了一句:“还疼吗?”
  凌长云:“……………………”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诚挚道:“说实话,有点儿麻。”
  约格泽昂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那就好。”
  凌长云瘫了脸:“…………………………”
  想打虫。
  约格泽昂低着头都能感受到上方投射下来的幽怨视线,他唇角弯了一瞬,又在眼前的狰狞淋漓中消弭。
  上身的血已然全部止住,约格泽昂撑了下地移到凌长云身前,抬着他的腿弯将腿屈起,一缕一缕地将布料自伤口上剥离下来。
  裤腿宽松,倒是没什么触碰就卷了上去,腿上的鞭痕没有上身多,但一条条深可见骨,旁边的皮肤也起了青红,在白皙的底色上刺眼异常。
  约格泽昂攥着治疗仪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他再度沉默下来,捏着仪器一寸寸覆过去。
  身上还是疼得紧,但不知道是止了血也习惯了,还是因为刚刚那堪称气人的游戏,凌长云一直紧绷的神经渐渐松了下来,由骨而生的疼意也不似之前那般磨人。
  没了衣物的遮挡,寒风透过小窗直接袭上了皮肤,红药的烧灼与潮湿的寒冷一并卷起,带去的是自内的烫热。
  “叩叩叩。”
  房门被人叩响。
  “四殿下,紧闭时间到了。”
  “……知道了。”
  治疗仪扫过最后一抹血痕,约格泽昂关了仪器收回口袋,小心地将凌长云的裤腿拉下。
  被鞭笞又撕开治疗,凌长云身上的衣物已是破碎不堪,约格泽昂脱了大衣和中衫,揽了凌长云的背将绵软的衣料垫在他身后,隔绝冻冷的寒墙,又取了长大衣严严实实地盖在他身前。
  大衣很厚实,盖上来还带着那人的体温,身上骤然就温暖起来,止了血的伤口也没有先前那种液体串流的疼痒,凌长云一直无意识紧攥的手指也松缓开,顿了一秒又伸出,没多少力气,只是轻勾住军雌的内衬袖口。
  约格泽昂刚要起身便察觉到左手细弱的力道,他停住了动作,又半跪了回去:“怎么了?”
  凌长云:“消息传出去了吗?”
  约格泽昂顿了一秒后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还没有。”
  凌长云看着他,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约格泽昂低下头,手腕一转握住他的手,触上去都是一片冰凉:“怎么散?”
  在他握上来的那一瞬间,凌长云的手指就不由自主地发了颤,手背的温热太过真实,让人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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