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
  “你为什么要来?!你不来我就不会稀里糊涂跟着他跑来这儿!!!我不跑来这儿他们怎么会不要我!!!我不跑来这儿怎么会连个去处都没有?!!!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
  “都去死——————”
  都是,因为你。
  是因为你啊,凌先生。
  风摇得更响了,稀疏的枝晃过来,落下的阴影半遮半掩住了底下人的面容。
  半边身子都隐没在黑影里。
  是因为你啊……
  ……
  远处遥遥停着架飞行器,约格泽昂一直没走,只站在窗前隔着挺树新草远远地望着那边。
  距离有些远,本就看不真切,夜一黑彻底,更是只能堪堪见着个影子了。
  “四殿下倒是心狠。”
  舱里空空荡荡的,也不知道声音是从哪儿来的。
  约格泽昂却是连眼皮都没撩一下:“远不及你。”
  “我可没有跟他结婚。”
  “你要我明说?”
  声音“切”了一声:“我看你可是真动心了,真是让人受惊不已。”
  约格泽昂没有说话。
  “别忘了,你要的可是雌尊。”
  约格泽昂讥诮:“阁下要的难道不是?”
  “我当然不会忘,不然也不至于费这么大劲。”
  约格泽昂眸光发冷:“你大可以说别的,何必说是因为他。”
  “别的?禁忌法?那你怎么不说?哦我忘了,你本来是打算出了胚育室就说的。不过很可惜,他先问我了。”
  舱里没有开灯,昏暗中约格泽昂周身都散着寒冽:“为什么要这么说?你明知道——”
  “我就是知道才要这么说!我不说他怎么会愧疚?难道你能保证你说出真相之后他不会心有芥蒂?约格泽昂.温森特纳,我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别忘了十多二十年来你费尽心思筹谋布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他说着轻笑一声:“也别忘了,你算计的可不比我少。”
  “……”
  舷窗关得紧,所有的风摇都止步在窗外,噼里啪啦打得响,却透不进一丝一毫。
  少顷,约格泽昂道:“你就这么来了也不担心他找你。”
  “怕什么,还有两三个'系统'轮流顶在那。”他笑了声,“那些可是真系统。”
  约格泽昂一语道破:“是你做的程序吧。”
  “反正在他眼里都是一个系统。”
  约格泽昂讥笑:“恐怕在他看来,你有人格分裂症。”
  “我说过我是人,时不时抽抽风发发癫怎么了?”
  “没怎么,”约格泽昂抬手按开了灯,“系统先生。”
  “啪。”
  舱内的灯骤然大亮,透出的光在暗夜里照出了一条小道,道的尽头是雄虫逐渐走近的身影。
  约格泽昂转身开了舱门飞到凌长云面前。
  “阁下。”
  ……
  第二天一早,路彻得斯就要去军部上班了。
  约格泽昂自洗漱间一出来便看到凌长云已经坐起了身。
  他走过去坐上床沿,手指顺了顺雄虫垂散下来的发丝,温声道:“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了,”凌长云笑了笑,“今天去军部?”
  “嗯,”约格泽昂开了个玩笑,“路彻得斯再不上班就要扣工资了。”
  凌长云笑了:“那快去吧,再不走工作日的全勤可要没了。”
  约格泽昂“唔”了声,伸手抱住凌长云:“其实我一直是让副官帮我打的卡。”
  军雌身上穿的常服,抱过来还带着几丝洗漱过后的水凉气,凌长云懒洋洋地窝在他怀里:“噢,举报了。”
  约格泽昂下颌搭在凌长云肩上,屋里开着恒温系统,这会儿身上睡衣穿得薄,刚睡醒又有些松垮,手指一触就能碰到雄虫侧腰上勾了道尾的鞭疤,他轻轻地摩挲着:“阁下舍得啊?”
  “为什么舍不得?”凌长云半阖着眼,促狭道,“四殿下顺走的晶石都够路彻得斯中将多少次全勤了?”
  “好吧,”约格泽昂叹了声,假模假样地哀伤道,“举报吧。”
  凌长云乐了,伸手推了推他:“快去吧殿下,小心点儿。”
  约格泽昂应了声,松开手:“我让机器人做早餐,走了?”
  “嗯。”凌长云点点头,笑着朝他挥挥手。
  约格泽昂笑了声,拎起床头柜上的光脑走了。
  约格泽昂一走,凌长云眉眼的笑意也慢慢沉寂下去,先前送的草兔子被好好地放在前头的柜子里,一抬眼就能看到。
  他看着草兔子就不动了,只是静静地靠在床头,眸光涣着散,身上好似朦朦拢了层什么。
  好半晌,系统才似睡醒了一般:“凌先生,你在想什么?”
  “……”凌长云没有说话,少顷才叹了口气,掀开被子起身,“统哥,有没有点儿提示?”
  “什么提示?”系统还带着些许刚睡醒的茫然。
  “怎么雌尊的提示,任务步骤的提示。”
  第60章
  第60章 停滞 挥手十万雌虫斩毙命
  “没有。”系统这下答得干脆。
  “……”凌长云顿在原地, 不死心道,“一点点点都没有?”
  系统:“没有凌先生,公司最多适时提供一些世界线, 您可以充分发挥您议阁内庭成员之一的, 呃,实力。”
  凌长云木了脸:“……所以是让我一个刚刚二十岁的大学生去搞什么尔虞我诈波诡云谲的政斗吗?”
  系统默了会儿, 道:“大致是这样没错,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政斗。”
  凌长云:“……………………”
  他转身进了洗漱间,水流哗哗往下淌。
  系统小心翼翼问道:“凌先生,你怎么了?”
  “麻了。”
  系统不吱声了。
  过了一会儿见凌长云绑了头发吃了早餐穿了外套就往外走,又道:“凌先生,你去哪儿?”
  凌长云推开门:“天台。”
  系统:“哦——嗯???”
  他瞪大眼睛,试图劝说:“凌先生,我们不要那么悲观,你看前面这么千难万险的都挺过来了!咱好不容易进了内庭!站上了虫族最高政治舞台!我们——”
  凌长云被他一顿叭叭地说得头疼,及时叫停:“我只是去转转放放风,统哥,别激动。”
  系统“哦”了一声, 连忙收住。
  五大城各被几大势力占据, 但并不是说其下就没有其他人了, 曼斯勒安的居民都各自分散其中,有金碧辉煌的冲天大楼,也有茅椽蓬牖的破败房屋。
  军雌看军职, 雄虫看精神力,亚雌看容貌。
  凌长云踏上另一架纯黑飞行器,压上帽子戴上口罩,将面容挡去了大半,好在无论是黑发还是黑眸在虫族都不算少见,虽说结婚那日在光网万众瞩目下露了面,但不仔细看也看不出什么。
  飞行器嗡鸣着飞上高空,朝着远处疾行而去。
  院长告诉过他,情绪涌满的时候就得忙起来。
  忙起来,不停歇,时间与疲累会让它慢慢消下去。
  他得忙起来。
  忙起来。
  ……
  半月后便正式接任内庭一职,这半月来凌长云一直穿梭在主星各处,祂临,驭都,鸣卫,虔屿,安城。
  探了顶级上流圈,也进了边缘所谓“瘠苦无管”区;在开放日进了各城院校,去了郊区山脉远望了晶矿储地;见了单颗售价十万的屺岭流水葡,也见了三百一碗的素水面;满大街都是仅供雄虫出入的各式物食店,园里是碌碌忙着的雌虫,荒岭是雄虫吃不完太多了又处理不了的鲜果新蔬嫩肉;展览馆摆的不是稀有晶石古艺术品就是家中剥下来又送去的军雌翅翼;行刑大楼重建后每日都能听到压抑不住的惨叫,路过的每一栋居民楼里都是鞭击钻鸣的闷响。
  刑具是满大街都有最新研发的,血腥味是常年不曾消散的,尸体和未成型的幼崽是成堆往火场里扔的。
  路过的军雌面上是麻然的,脖子上是拴着铁链的,链子的另一端是拎在雄虫手上的,身后拖出的是由淅淅沥沥滴落的血染红的大道。
  这些是能看到的。
  凌长云在主星各处都看到了无形的牢笼,笼里的一切都是漠然的,暗愤的,病态的,习以为常的,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都按千百年来的规则运行着。
  野蛮的,
  最原始的野蛮、□□、繁衍与生存。
  与之前所见到的面和笑平截然不同。
  米阶斯扔住在祂临,这些天也带着凌长云大街小巷走了不少,按他的话来说,这才是主星军雌眼中的世界,这才是雄虫治下的世界。
  “挥手十万雌虫斩毙命。”
  刻在雄虫统御录的话从不曾夸张。
  也曾在暗店里见过没落军雌家族,一群群人拍着桌啖这水,满腔都是愤懑不甘与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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