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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但是现在她要先去酒楼,知春还在等她。
  苏幼仪逼着自己收回眼泪,这项技能她最擅长了。
  她拿出菱花镜,这还是江迟序送她的。
  苏幼仪照着镜子重新整理了妆容,不一会,除了眼睛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其余的地方看不出什么来。
  她放下镜子,这才发现,由于刚才太用力捏着镜子,她的指腹已经被菱花镜背面的纹路篆刻。
  那是很好看的海棠花印记。
  就这样失神往酒楼去,耳边的风好像也带了些水仙香味,她又有些想呕吐。
  苏幼仪硬生生忍住了。
  因为已经到了酒楼。
  拾级而上,陶知春像个花蝴蝶一样跑出来迎接她。
  “幼仪!你终于来啦!”陶知春拉过她的手亲切道,“我一直盯着呢,他还在那个包间没走!”
  “幼仪,你怎么了?你哭过了。”陶知春握着苏幼仪冷冰冰的手,看着她的脸。
  “谁欺负你了?又是老夫人?”
  “知春,我没事,有沙子迷了眼睛,好一会才好。”
  这件事还没仔细问过江迟安,苏幼仪心里乱糟糟的,她不想说。
  陶知春虽然看得出来苏幼仪不是被沙子迷了眼睛,但是她知道,苏幼仪不想说的事便不会说,等到她开解了,便会告诉自己。
  她只需要好好陪陪她,哄她开心,事情本身是什么并不重要,让好朋友开怀无忧才是重要。
  “那要不要我给你吹吹?”陶知春作势要吹她眼睛。
  “那岂不是又要流泪了,才好起来又被你吹出眼泪了,你居心叵测。”
  和陶知春说几句话后,苏幼仪终于抑制住了想呕吐的感觉,鼓点一样的心跳也渐渐回归平静。
  二人说说笑笑往包间走去,与那男子的包间是对面。
  各自落座斟茶摇扇,“知春,你是不是已经知道长什么样了?”
  “这你也知道!”陶知春有些害羞,“我只悄悄看了一眼。”
  “怎么样?可还合你胃口?”
  “嗯...长得倒是不错。”陶知春苦恼道,“但是我也只能知道这些了。”
  “长得不错就好,若是歪瓜裂枣,你就只想知道这些了。”
  “哎,幼仪,一会你也看看,等他们出了门,我就悄悄指给你看!”
  二人开始喝茶慢慢等对面包间的人出来。
  “你与江迟安的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陶知春凑过头来。
  苏幼仪的脊背瞬间僵硬了,她的喉咙干巴巴的,说不出一句话。
  陶知春以为她害羞,打算说些话哄哄她开心,她道:“前些日子我母亲去郡王府拜访,得知了你俩婚事。”
  “回家之后那叫一个赞不绝口,直夸郡王府有情有义,江家娶了个好媳妇,又说郡王妃慈眉善目,今后你们是婆媳也是母女,定会相处和洽。”
  “你说,这是不是天作之合?”
  苏幼仪眉毛僵住,只抿了抿唇,“是。”
  陶知春见她这个情形,猜想可能是江迟安惹得她不开心了,连忙又说起别的。
  “你还记得上次春宴吗?”陶知春道,“那次春宴后,我娘去宫里拜见过皇后娘娘,还得知了个喜事。”
  然后她悄声小心翼翼道:“这事我悄悄和你说,你千万别泄露。”
  皇后娘娘那里听来的喜事,说不定与江家有关,这确实抓住苏幼仪的胃口了。
  她把头凑过去,“你说,我保准憋在心里。”
  “皇后娘娘说,郡王府说不定还要添一桩喜事。”
  “啊?”
  “听说是世子最近铁树开花了,说不定今年就要传出喜讯呢。”
  “啊?”
  陶知春看了苏幼仪一眼,顿了顿,“我知道你很震惊,但是别只给这一个回应好吗?”
  “啊?”
  不能怪苏幼仪只说一个字,这件事确实太惊人了,这件事甚至比江迟安有个外室还要罕见。
  ......
  “难道是郡主?”半天过去,苏幼仪只想到这一个人。
  “怎么会是郡主?那日春宴,世子几乎和当众扇她巴掌没区别了,难道这是因为喜欢她?!”
  二人陷入沉思。
  “那还能有谁?”异口同声。
  “你娘去宫里竟然只听到这一句?皇后娘娘没说些别的?”苏幼仪简直太好奇了。
  “皇后娘娘只说还没确定下来,不好说出去。”
  “这不是吊人胃口!”
  “这就是吊人胃口。”陶知春见苏幼仪彻底被这件事拉走了心思,脸上不再像先前那样苦兮兮,她摇着扇子往椅子上一靠。
  “铁树开花啊,你日日在郡王府,竟然一点没发现?”
  “我在郡王府住着,又不是在兄长眼前住着,好些日子才见一次,这些我怎么会知道。”
  苏幼仪抿了一口茶,“再说了,兄长此人深不见底波澜不惊,就算是每天看着,也很难猜出他的心思。”
  只听走廊里有人交谈声响起,陶知春连忙跑到门口开了个门缝相对面看去。
  苏幼仪紧随其后。
  二人一上一下两颗脑袋挤在门缝里悄悄张望。
  “哎?不对啊,刚才只瞥了一眼,感觉长得还可以,现在仔细看看,怎么感觉脸不对称?”
  “哪个哪个?”苏幼仪急切问。
  “蓝色衣服那个。”陶知春眯起眼睛仔细看,“刚才没发现,这人的左边脸怎么像是被打过还没好利索是的?”
  苏幼仪在好几个人里找着蓝衣服的人,视线缓缓往上移。
  ......
  是他?
  “幼仪,你看到了没有?就是蓝色衣服,左边脸有些肿起来的那个。”
  ......
  “看到了。”
  就是春宴那日贸然闯入女眷这边两次的男子。
  就是最后一次恰好被江迟序抓了个正着,被苍许拖走的那个。
  就是害得她差点被兄长误会的那个。
  苏幼仪一下子把门关上。
  “知春,这人你还得考量一二。”
  “啊?你认识他?”陶知春道。
  苏幼仪摇摇头,“不认识,但是春宴那天他故意闯入女眷这边两次,所以我对他有印象。”
  这下换做陶知春愁眉苦脸了,“怎么办,这婚约我母亲已经给我定下了。”
  她跌坐在椅子上,“这么一个登徒子,我怎么嫁啊......”
  “先别急,知春,你们婚期定在冬天,还有余地。”苏幼仪顿了顿,垂下眸。
  这句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就这样,二人各怀心事散去。
  苏幼仪再次坐上马车,往郡王府去。
  灵娘的事情要和江迟安问清楚,还要准备皇后娘娘寿辰的贺礼,她此时心乱如麻。
  她仍怀着希冀,期待这件事是个大乌龙,灵娘和江迟安没有任何关系,她与江迟安的婚事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这么多年来江迟安对自己都是真心实意。
  但是如果是真的呢?她想到这半年来奔波在府外许久才露面一次的江迟安,想到灵娘头上那只兔子玉簪,想到她耳朵上坠着的绢花,还有腰间那枚和江迟安送给自己的那枚一模一样的平安符。
  水仙香气又向她袭来,她强忍住恶心想吐的感觉。
  心事重重,回程极快,白日里还是艳阳天,到了午后已经阴云密布,春雨就要来了。
  苏幼仪来到江迟安的住处,只有几个嬷嬷在扫院子。
  “嬷嬷,迟安兄长今日回来了吗?”
  嬷嬷笑着答,“回来了,回来了,小公子去了郡王妃那里。”
  苏幼仪又来到郡王妃的院子,站在门口徘徊片刻,不敢进去。
  她知道江迟安在里面和郡王妃在说些什么。
  他在央求着提前婚期。
  难怪,难怪前一阵子江迟安三番两次劝她提前婚期,灵娘的肚子已经三个月,要是等到她与江迟安腊月成婚后再接回来,孩子都三个月了。
  孩子这么大再入府中,灵娘和孩子恐怕都要遭非议。
  江迟安不想她们母子受委屈。
  而那时候她在想什么呢?期许、羞涩,甚至不惧怕提前婚期会带来的一系列麻烦……
  在苏幼仪看不到的角落里,江迟安已经长大了,像个男人那样会保护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了。
  还有当面问他的必要吗?
  苏幼仪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问自己。
  这件事戳破后,她还有别的退路吗?
  这令人作呕的妾室茶,就要这样灌入喉中吗?
  苏幼仪转身离开,回到筑春阁。
  走得太急,她气喘吁吁坐下,把桌上的绢花、首饰盒里的玉钗、镜子上的剪纸、窗前摆着的陶瓷小灯......
  许多许多,全部收到一个大盒子里。
  “桃溪。”她咬了咬唇。
  “小姐......”桃溪早已哭得稀里哗啦。
  “帮我收起来吧。”她又往里扔了一纸信笺,这是江迟安最初出府学习的时候写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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