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苏幼仪听见府医说“无大碍”这才放心走出来,站在院子里。
耳边终于清净了,她也琢磨出郡王妃此番叫她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不过是个挡住老夫人怒火的工具罢了。
江迟序前一阵子气得老夫人病倒,郡王家法罚他二十杖。
如今,为了娶祝惜芸的事,江迟安也把老夫人气晕过去了,恐怕郡王回来后,江迟安难逃杖责。
但是把苏幼仪叫过来就不一样了,老夫人的怒火有地方发泄,不会伤了他们亲祖孙的感情。而且,到时候郡王问责,大可以把她推出去做挡箭牌,江迟安便可以少受责罚。
一箭双雕。
这件事若是放到从前,她定然会乖巧站在院子里,等郡王来了后任由郡王妃三言两语把她推出去,把江迟安摘干净。
因为那时候,不光是郡王妃心疼江迟安,她也心疼,所以一切看得明白也心甘情愿。
但是如今......
苏幼仪一手扶额一手伸出去寻桃溪的手,身子随风摇摆,踉跄几步后顺势往下一倒。
好啊,既然老夫人能晕,那她也能。
她不要继续为江迟安的过错买账。
只是,她没想到,她闭着眼寻到的不是桃溪那双柔软的手,而是一只手掌宽大,手指修长,就算闭着眼轻轻一扶也摸得出段段分明骨节的大手。
她吓得快速缩回,却被紧紧攥住,连着整个身体都倒进了一个清冷的怀抱,紧接着,她被轻松横抱起。
苏幼仪紧紧闭着眼,不敢让睫毛颤动一分。
要命,兄长怎么来了。
第23章 红豆燥热
苏幼仪被江迟序稳稳抱住,从鹤鸣堂到筑春阁,漫长一路,她不敢睁开眼。
视线被封闭,鼻尖的嗅觉变得十分敏感,松木香气混着丝丝缕缕墨香缠绕鼻尖,莫名的安心。
她尽力放松所有肌肉,力图晕得逼真,不叫江迟序察觉异样。
若是被兄长发现自己装晕,恐怕会被厌恶,思及此,本放缓的呼吸瞬间乱了两拍。
她有些懊恼,自己的胆量为何这么小!
忽然,传来一声闷笑,这笑声几乎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微微震动,传递到苏幼仪的脸颊上。
瞬间脸红。
还是被发现了啊。
苏幼仪再也无法装下去,她心虚地睁开眼睛,悄悄觑了一眼江迟序。
江迟序也在看她。
她没脸对视,尽管昨日夜里兄长刚教过她,不要眼神躲避。
像只怕生的猫,她的头使劲往他手臂与胸膛之间钻,如爱侣之间的娇羞蹭动。
然而此时,苏幼仪尴尬极了,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多么引人遐想。
“兄长......”她又轻轻推着他的胸膛,“我,我自己走。”
隔着薄薄衣衫,一双柔荑在一颗红豆处摁过又轻捻,偏偏怀里人睁着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他,眼神里尽是慌乱。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江迟序呼吸一滞,脚步有些不自然,手臂缩紧,结实的肌肉将怀里的人牢牢锁住。
“别乱动,我送你回去。”声音暗哑。
听他情绪不佳,苏幼仪自然不敢乱动,绷着身体老老实实被抱着。
做戏要做全套,难为兄长为她着想,非但没怪她,还愿意这样抱着她回筑春阁。
她心中感激。
春风带了些许燥热,久久不散,苏幼仪的耳朵此刻紧紧贴着他的胸膛,逐渐加速的心跳在她耳边暴露无遗。
鹤鸣堂到筑春阁的路实在是太远,都把兄长累得心跳这么快了。
苏幼仪暗叹自己思虑不周。
终于捱到筑春阁,苏幼仪被快速放到小榻上,然后只见江迟序大步后退,坐在了那把离她比较远的玫瑰椅上。
他双手交叠,放在两腿中间,和往日两手随意搭在腿上不同。
果然被兄长厌恶了,和昨夜亲近姿态全然不同,现在他恨不得立刻跳开她身旁。苏幼仪心里愧疚。
这样下去,他果真退婚把婚事交还给江迟安怎么办?
虽说这婚事已经过了帝后面前,但是江迟序与帝后关系很好,若真想退了,也不是件难事吧。
还是主动承认错误吧,她道:“兄长,今日是我不好,不该装晕。”
“这样做很好。”
“啊?”
“今日你若不晕过去,那么迟安犯的错误就会一并归到你头上去。”
苏幼仪的头垂得更低了,原来自己那些小心思,兄长都知道啊。
“只是下次不准随意仰倒。”今日那情形若是桃溪没反应过来,她就会摔倒地上去。
没想到,不仅没有被责骂,还被传授了技巧,苏幼仪受宠若惊。兄长明事理,知道今日她处境艰难。
府医来了,诊脉片刻后皱了皱眉。
江迟序终于从比较远的椅子换到了近处,双手也像从前那样放松放在两侧腿上。
“苏姑娘肝气郁结,气血失调,这些日子须得静养,切莫操劳,我这就开个方子。”说着,府医被桃溪引到外间去写方子。
静养?怎么能静养呢?这几日府里乱糟糟的,而且......她每日闲着,只教江迟序一个人操心婚事,怎么过意得去?
虽然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总不能这样闲着。
“这几日你不要乱走动,在筑春阁好好养一样,婚事不必操心,有我呢。”
“可是......”
“我会放出消息,就说你病了,没人敢来打扰你。”他此刻坐得近,手臂一伸就抚上苏幼仪的发顶。
被他揉着脑袋安抚,苏幼仪感恩戴德,心中默默下定决心,这几日要偷偷做些点心给他。
“不准下厨,不准乱晃,就在房间里读读书,我每日都来看你。”
计划被打断,苏幼仪只好乖乖点头,不再有别的心思。
这几日确实十分清净,只能从春杏口中得知鹤鸣堂那边的消息,听说老夫人那日晕了后,没多长时间就醒了,连着喝了几副汤药,如今已经大好。
而江迟安则是被郡王训斥一顿,再无别的责罚。
看来,郡王妃那些顾虑是多余了,府中长辈,个个都把江迟安放在心尖上宠。
转眼初十,连绵细雨,苏幼仪在屋里快长蘑菇了,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然而,兄长还没松口,她还不能出门。
正想着,江迟序端着药走了进来。
这几日相处,他常来看她,苏幼仪发现,兄长其实比自己想象的好说话,虽然面上是一副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但实际上文质彬彬,以礼待人。
“想什么呢?把药喝了,是温的。”
虽然好相处,却不代表苏幼仪敢就着江迟序的手喝药,她连忙接过,两口喝完,然后站起身把药碗递给桃溪。
不敢让他操劳半分。
江迟序顿了顿,面色毫无波澜坐在她身边,与她说起婚事筹备之事。
“你我婚事虽由帝后认可,水到渠成。但是大婚当日还是得有位证婚人才是。”
这下苏幼仪犯了难,她在京都只有陶知春一个朋友,再不认识别人,这件事她无法提供帮助。
她沉思,完全没注意到江迟序又往跟前坐了坐。
“云阳公主喜欢你,特来做证婚人,你觉得如何?”
“公主?”苏幼仪睁大双眼不可置信,“云阳公主?”
她如何高攀得起?
江迟序挑了挑眉道:“怎么,你不喜欢她?那么我可以再换个人。”
头摇个不停,苏幼仪连忙解释:“没有,没有!”
她继续道:“只是......我......恐怕委屈了公主殿下。”
她身份低微,现在虽有三品诰命,但仍改不了商贾出身,她虽不觉得这是丢脸的事,可是京都人,特别是世家贵族,格外看重出身。
若是清流读书人家,就算是一贫如洗,也值得尊敬。
若是商贾之家,就算是富甲一方,也遭人唾弃。
“不许胡思乱想。”他又靠近了一点,在小榻上与苏幼仪膝盖挨着膝盖,“不要妄自菲薄。”
她感觉到膝盖被布料摩擦着,这才回过神,抬起脸发现江迟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跟前了。
“兄长......”
四目相对,她往后退了退。
这几日虽下雨,天气却闷热,她今日穿了件烟粉色齐胸襦裙,外面松松垮垮着一件大袖衫,露出锁骨下大片肌肤,裙摆宽大散落在小榻上,光洁的脚上未着鞋袜挡在裙摆下,此刻正不小心露出一节脚趾。
丰美乌黑的发只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长发散落在裙摆上。
脸颊边的发上简单插了一支丝绢杏花,是江迟序送的。黄蕊衬得她漆黑的眼珠十分灵动,黛眉如远山,琼鼻粉颊,朱唇不点而红,实在是美,美而不自知。
窗外阴雨迷蒙,屋里窗边小榻上,她也被笼罩在一层昏暗光晕下,裙摆上的斜纹泛着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