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全部买下的话,便宜些哦。”
  越缜闻言立马收回目光,再次揉了揉眉心:
  “小娘子买这件宅院花了多少银钱?”
  这意思,竟然是不准备单独出字画的银钱,而打算从当时买宅院的银钱入手?
  讲道理,这俩确实不会是一个价啊!
  只要花时间单卖,那肯定是比叶青釉当时买下宅院及内里的一切东西值银钱的。
  叶青釉一愣,下意识想要报出一个高价,可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家从穷苦到如今的境况,越大公子几乎是一路瞧着过来的。
  换而言之,人家可能虽不自己有到底多少银钱,可大数上,是差不了多少的。
  现在开口宰人,人家未必不会记挂在心上。
  叶青釉沉默一瞬:
  “一千贯银钱。”
  越缜没什么意外,只是道:
  “我出一千二百贯银钱,宅院还是你的,我只拿走书房里面的东西。”
  “小娘子觉得如何?”
  一个公道到十分平常且普通的价格。
  让叶青釉一时间有些难以言表的有心无力。
  一来,越大公子来势汹汹,叶青釉一时间无法确定对方是否为了刘老先生当年所犯下之罪过而来。
  二来,按照往日里叶青釉的性子,这样一个价格,若叶青釉真的不知道个中内情,是没有道理不接受的。
  若强硬的想要留下什么东西,暴露自己也罢,最怕越大公子不肯善罢甘休,追查到刘老先生......
  越大公子慢慢凌冽的目光之中,叶青釉想了又想:
  “书房中有一把折扇,上面画着花鸟,很漂亮,公子能把那把折扇留给我吗?”
  越缜闻言,脸上露出一抹叶青釉从未见过的惊诧之色:
  “小娘子,书房里面的灰都积了好几天了,你但凡找个好点儿的由头,往回捞些银钱呢?”
  他来时,引路的独臂下人都有些不清楚书房的位置。
  书房一打开,漫天的灰。
  若不是真的看出叶家一点儿都没动书房里面的东西,没准他强硬些连带着这个家中也是要大搜的,现在同他说喜欢内里的折扇.....?
  这不是闹着玩吗?
  被误会的叶青釉心中念头流转,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那个真挺漂亮的.......”
  “如果那不是越公子师长喜欢的东西,请公子最后让些利,将那把折扇还予我吧。”
  越缜看模样有些无奈,也没做思考,略一点指,身旁的长留立马应声而去,很快将叶青釉曾见过的那把没骨花鸟折扇拿了出来。
  叶青釉往前走了几步,想要伸手接过折扇,却见另一道身影从书房内里匆匆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将一副画抖开在越大公子的面前——
  第193章 奇怪的画作与出师未捷身先死的青瓷
  “咳。”
  越缜一声轻声的咳嗽,匆匆而出的侍从立马反应过来,将手中的画卷重新收了起来。
  这事儿,其实不能全怪他。
  一是没想到叶青釉会在自家郎君身边,二是因长留就在郎君身侧,稍有遮挡,一时也确实是没有瞧见叶青釉。
  这事儿发生的太快,几乎瞬息之间。
  但也仅仅只需一瞬,叶青釉就已经瞧清楚了那幅画的全貌。
  雪夜,松树,归人。
  这幅画的构图,意境,其实更迫近刘老先生曾经说过的‘雪夜听松图’,可又有十二分的古怪。
  首先,埋在茉莉之下的那幅画,笔力浑厚精到,笔画狂怪纵逸,气韵外露,颇为“奇异”。
  可这幅画,‘月’‘松’‘雪’的层次关系并不清晰。
  松树枝干太长,分散看客的主意,明显基本构图就是有一些问题的。
  再次说到绘画笔墨,对方手中画虽然乍一看有些‘狂放随意之感’,可落雪压松的姿态,却绘制的相当温润疏宕,十分缺乏叶青釉手中那副山水画那种精细中不发浑厚强劲的笔力。
  而且最要命的是——
  虽然画卷上的东西不一样,但落款,印章的位置,却大差不差。
  说这幅画仿制,那肯定是不对的。
  毕竟两幅画,画中的画面完全不同。
  可这副明显笔力稍逊的画,若不是想混淆两幅画的关系,也完全没有必要将落款和印章都仿到相对应的位置。
  如此一来,几乎是瞬间,叶青釉的脑中,就生出了一个很奇怪的念头——
  没准,是‘雪夜听松’这四个字在前,才有的这侍从手里的画。
  换句话说,有一个画师作出另一幅,也就是叶青釉手中的那副画。
  这幅画的名气没准极大,却鲜少有人见过正迹。
  于是才会有人通过‘雪夜听松’这四个字,作出了完全不一样的画作。
  由于是‘命题’,所以虽然是仿画,笔法也十分明显没有原画要更好,但却要比原画要更贴合‘雪夜听松’。
  如果非要让叶青釉做出一个点评的话,那就是,这有点像是混淆视听的行为。
  而那个做出这件事的人,其实也并不难猜,应该就是已经往南地去了好几日,却并没有任何信件回来的刘老先生。
  一来,刘老先生极为擅长没骨,花鸟,作画中鲜少有山水,笔力自然不会特别精通山水。
  二来,第二幅雪夜听松图中落雪压松的姿态,则更像是刘老先生的笔法。
  可是.......
  刘老先生为什么非要契合‘雪夜听松’这四个字,伪造一副画卷呢?
  什么画作,才会名气极大,却没什么人见过正迹呢?
  叶青釉脑中思绪纷飞,想了好几种的可能,可都想不出之所以然,越缜却没有半点儿犹豫,直接站起身:
  “小娘子既然喜欢折扇,那就留下吧。”
  “我还有要事,这些画卷等等会有专人搬走,并且送来银钱,失陪了。”
  此话一出,叶青釉心中直接就是一句不好。
  越大公子找到刘老先生设下的陷阱,竟然真的上钩了!
  对方果然就是为了雪夜听松图而来!
  可那幅画据刘老先生所说,是他师祖流传留下来的。
  换句话说,越大公子能查到雪夜听松图,那起码也是知道刘老先生身份的,不然谈何知道人家师祖画?
  好好好。
  叶青釉暗暗咬牙,不是只有她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满肚子坏水咕咚乱响的越大公子也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所幸现在还是叶青釉知道的东西多一些,越大公子的注意力还真被刘老先生所作的雪夜听松图勾走了......
  当然,最最关键的是——
  不幸中的万幸,她还没有将雪夜听松影青瓷献给越大公子!
  不然.......
  对方在找雪,松,自己刚好又在刘老先生这里买下宅院和书画,难免会被怀疑,既然被怀疑,画卷拿不拿出来?
  这么熟悉刘老先生,能得到对方手中的雪夜听松图,那知不知道刘老先生下落?
  那才叫做后患无穷。
  叶青釉结结实实的松了一口气,而原本已经走出去几步的越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恰巧看见的就是叶小娘子捧着折扇笑意盈盈的贪财模样,不由得勾起了一抹笑意:
  “小娘子的铺面什么时间开张?”
  “届时,是不是还有影青瓷?”
  叶青釉冷不丁对上对方的视线,以为自己的庆幸被越大公子看在了眼里,赶忙收了笑意:
  “我们想将隔壁的前脸改成铺面,所以没那么快,我今早去看过,连上打柜子,做布局......没准得十日打底。”
  “至于影青瓷,我手中肯定是有的。”
  “只不过.......”
  叶青釉看向越大公子,斟酌问道:
  “只不过我也还不知道,新开的铺面中,会不会有影青瓷呢?”
  匠人自然不会不知道自己手中影青瓷的产量。
  这话的意思,实际上是在征询越大公子的意思,想让对方要是有什么吩咐,只管说来。
  毕竟对方若没有什么指示,自然不用多嘴问一句。
  做影青瓷做到现在,说到底,已经不单单只是叶青釉一个人的事情。
  若是开业的时候拿出太多影青瓷,不仅是越大公子手中的瓷器会受到影响,而价格也一定会大跌。
  如此,自然是要听听大主顾的意见。
  毕竟现在对方才是自己明面上的靠山。
  越大公子微微颔首,凤眸微眯:
  “我觉得.....可以有。”
  “若只有一件价值连城的影青瓷,那更是皆大欢喜,小娘子觉得呢?”
  普通人对奢侈品的认知,也是奢侈品附带价值中的一项。
  若没有人用金银堆砌出影青瓷的价值连城,那越大公子手中的影青瓷,又怎能凸显出独一无二呢?
  叶青釉十分了然,作恍然大悟状:
  “越公子给我提了个醒,我最近日夜不休的做影青瓷,但真做出的成品,好像确实只有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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