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恶狠狠的想,要是以后谢惟渊再怀疑她,她就去跟皇上说,把人重新塞回大牢里。
折枝在暖阁门口张望了好几次,郡主大清早就拿着侯府的帖子去了隔壁,这个点还没回来,不免担心,上回郡主一个人去,最后受了伤哭着跑回来的。
正想着,一扭脸,就看见郡主出现在连廊上,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赶紧迎上去,“郡主……”
司鸿蔓把帖子往折枝手里一塞,道:“回帖,说我到时候一定去赴宴。”
她刚才被廊下的寒风一吹,清醒了不少,把谢惟渊塞回大牢是不可能的,但是可以早点儿把人送走,对方翻身之后就不用住在郡主府了。
原本想着今日去库房翻一翻砚台,现在也不想送了,她心情不佳,吃饭都觉得不香了,在心里扎了几次对方小人儿。
就是到了晚上,一连两三日,府医日日掐着点过来。
来了就看一眼手腕上的淤痕,再说几句过些日子就好的话,然后便告退。
司鸿蔓不高兴,不想搭理人,原本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问的,但府医天天过来,她气消了一点儿,问对方:“是谢惟渊让你来的么?”
府医捻了把胡子,乐呵呵道:“谢公子不让老夫讲。”
司鸿蔓:“……”
第二天,晌午无事,她问惊鹊拿了库房钥匙。
心里头别别扭扭的想,反正砚台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拿出来用。
郡主府的库房占地面积最大,几乎赶得上两个暖阁加起来的面积,饶是司鸿蔓已经做了准备,打开门后,还是被库房里的东西震惊了一把。
这哪里是库房,分明是恶龙的宝藏库!
司鸿蔓按耐住激动的心,在库房转了一圈,看得眼花缭乱,也不知惊鹊那有没有个名册目录。
她在里面磨磨蹭蹭了半天,把每个宝贝都拿起来瞧了瞧,心满意足,终于觉得这一趟穿越不亏了,等到锁门的时候,才猛然想起来自己是来拿砚台的。
上次带回来的东西就放在外间,司鸿蔓再次进去,没花多大功夫就找到了,回来后,拿给惊鹊,让对方给谢惟渊送过去。
她气是消了点儿,但还没完全消呢,现在不想见人。
惊鹊跑了一趟,送东西的时候,板着脸,意有所指道:“咱们郡主金尊云贵,锦绣堆里养出来的,长这么大,还没受过委屈,这几日也不知是受了谁的气,郡主心情不好,饭用得少,觉也睡得不安稳。”
事实上,司鸿蔓因为库房的事,高兴的用了两大碗饭。
等惊鹊走后,杨仟边关门边小声吐槽:“哪位这么厉害,竟敢惹她,三年前的那点儿事还要记仇呢,这也不怕被记一辈子。”
那天早上的对话,杨仟没听见,根本没往自己主子身上想,他看了眼砚台,啧啧惊叹道:“嚯,居然是河东六郡的澄泥砚!”
“这可是贡品,一年总共就产出几方,我记得圣上前一阵子才赏过一方给……”杨仟猛然住嘴,抬头看向谢惟渊,惊疑道:“主子,这不会就是圣上赏给司鸿长印的那块吧!”
谢惟渊神情一凝,蓦然收回视线。
第10章
几日功夫,树枝抽芽,给皇城缀上了一抹零星的春意。
今日的宴会不在宣平侯府,在郊外的一处山庄上,依山傍水,听说是有温泉,所以山庄里的桃花开得早。
司鸿蔓今日穿了件蜜合色的对襟夹袄,粉面桃腮,领口处围着的一圈绒毛,衬得下巴愈发精细小巧,额间缀着一朵海棠,两侧发丝微垂,在颊边弯成了道半弧,乖巧的贴着,眼尾处抹上了一层极细的金粉,原本灵动的杏眼微微上翘,添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娇俏。
她一大早就被折枝和惊鹊唤了起来,一番折腾打扮,用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以至于坐进马车的时候还在打哈气。
马车的速度不紧不慢,实在是催眠,司鸿蔓昏昏欲睡间,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她皱着脸,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结果什么都没想起来,干脆放弃了,身子一歪,倒在软垫上,准备补觉。
裹了裹身上的小被子,正要闭眼,突然福至心灵,整个人‘嘭’一下坐了起来,她把谢惟渊忘了!
司鸿蔓急急忙忙撩开车帘,语速飞快,冲随行的人道:“停车,停车,快回头,谢……”
她说到一半,猛然发现队列里有道熟悉的身影,声音戛然而止,正对上谢惟渊看过来的视线,顿时尴尬不已,她刚才声音那么大,对方肯定听见了。
司鸿蔓心虚的挤出个假笑:“你在啊。”
谢惟渊颔首:“我答应过郡主。”
“啊……也,也是。”
司鸿蔓胡乱点了点头,搜肠刮肚的想着说些什么,视线乱飞,几次落在谢惟渊身上,看着看着,眉毛就蹙了起来。
脸上的表情顿时一收,“你上来,本郡主有事要问你。”
马车停了片刻,又重新上路。
车厢开阔,铺着一层虎皮,四个角挂着香囊,气味清甜,和暖阁里用的香料一样。
司鸿蔓板着脸,问道:“你的腿是不是还没有好全?”
这是他们吵完后第一次面对面说话,她心道,要不是她瞧见对方走路姿势不对,谢惟渊难不成就这么一路走到郊外?
她不大高兴,皱着眉,觉得对方在有意避开她,“你腿没好全,怎么不说一声?”
谢惟渊短暂的错愕了一瞬,他没想到司鸿蔓喊他上来是因为自己的腿伤,蓦然就想起了摆在桌案上的那方砚台。
他顿了顿,道:“那天是我误会郡主,希望郡主不要生我的气。”
司鸿蔓原本还有些别扭,猝不及防听到对方道歉,赶忙摆了摆手,“我早就不生气了,你没收到砚台吗?”
这么一动,她头上的步摇也跟着晃了起来,金粼粼的泛着光,透着勃勃的生机,少女娇俏,明丽逼人。
谢惟渊只看了一眼,便不着痕迹的移开了视线,“收到了。”
他垂眸道:“郡主既然要做戏,做到位才行,我若是身上无伤,对郡主不利。”
司鸿蔓呆了下,顿时恍悟,想到之前说的做戏一事,只不过她自己都没想这么细致,不过就算之后皇上问起来,她也想好说辞了,所以并不是很在意,只点了点头,然后认真问谢惟渊:“那你的腿伤好全了么?”
“已经好全了。”
司鸿蔓不是很信,她狐疑的瞧了几眼,碍于男女有别,不能亲眼看,想起府医叮嘱过少走动的话,道:“你就待在马车上吧。”
谢惟渊身形一滞,他们身份不对等,一个贱籍的奴才留在郡主的马车上,在外人看来便是郡主点他上车伺候。
他朝司鸿蔓看去,对方脸上坦坦荡荡,眼中澄明清透,一丝也多余的想法没有。
是他多想了。
司鸿蔓以为谢惟渊不愿意,嗔道:“你腿伤的伤才刚刚痊愈,还是别折腾了,马车里这么宽敞,我又不会嫌你挤。”
“……多谢郡主。”
马车驶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山庄。
下马车前,司鸿蔓拿出匣子里的小镜子,左右照了几下,看看发丝有没有散,见谢惟渊看过来,张开手臂转了半圈,兴致勃勃问道:“怎么样,好看吗?”
姑娘家谁不愿意听旁人夸上几句,她也不例外,满含期待的等着。
谢惟渊深深看了她几眼,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自然是好看的,饶是不喜欢她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明玉郡主的容貌,冠绝皇城。
进了山庄,司鸿蔓没和谢惟渊一起,对方有事要办,她跟着不方便,况且,来参加宴会的这些人,她还认不全,谢惟渊在的话,保不齐要露馅。
等她转了一圈,差不多把人都认全了,往桃林旁的临湖水榭走,里面设了位置,她同谢惟渊说好在此处碰面。
对方也确实在等她,不过因为装成腿伤未愈,此刻正坐着,面前还围了三五个人,把谢惟渊遮得严严实实,司鸿蔓只瞧见了衣服的一角。
她略感不妙,赶紧加快了几步,刚一靠近,就听见这群人出言不逊,正出言羞辱嘲讽,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蹬蹬蹬跑了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
“明玉!”
“明玉,你去哪了?我们刚刚还找你呢!”
“你还真把谢惟渊带过来了!够朋友的!”
司鸿蔓这才认出这几个就是之前遇上的那群纨绔少年,遂往谢惟渊面前一站,质问道:“你们欺负我的人做什么?”
几个人刚开始还没当回事,其中一个甚至嬉皮笑脸道:“不过是个贱籍的奴才,明玉,你不会为了这么个东西跟我们置气吧。”
“那也是我的人,皇上把他赏给我了,他就是我的人,我的人只有我能欺负。” 司鸿蔓说得理所当然,毫不客气:“本郡主什么时候说过你们可以欺负了?还不赶紧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