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几个少年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见她真的生气了,态度顿时软了下来,他们还不敢跟司鸿蔓翻脸,最后一个个低声下气的赔礼道歉。
背对着,谢惟渊看不清司鸿蔓脸上的表情,但知道那和在自己面前虚张声势的生气完全不同。
他抬头,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觉得惊奇,第一次有被人挡在身前保护的感觉,对方却是个身量不长的姑娘,纤细脆弱,甚至不堪一击。
等人走了,司鸿蔓转过身,看见谢惟渊一脸淡然,无所谓的样子,拧着眉,不满道:“你在府上同我置气时不是很厉害么,怎么到了这儿,任人家欺负不还嘴?”
谢惟渊顿了顿,道:“那些人,不是郡主的朋友吗?”
“不是。”司鸿蔓没好气的否认,但她不知道原主这类朋友有多少,于是气势汹汹的警告:“就算朋友也不能让人家欺负!”
她又乖又凶,实在可爱。
谢惟渊低头,唇角抬起又放下:“嗯,我是郡主的人。”
司鸿蔓一个晃神,她刚才好像看到谢惟渊笑了,极其短,她揉了揉眼睛,觉得可能是自己眼花了,反派怎么会笑,书里那么多人上赶着讨好,也没人讨出一个笑意来。
她甩了甩脑袋,不去想那些:“你刚刚说什么?”
谢惟渊刚要说话,突然皱眉,朝水榭外看去。
司鸿蔓跟着抬头,看过去,什么都没看到:“怎么了?”
“没什么。”谢惟渊收回视线,收起眼中的冷意,拿起手边的册子:“郡主,万象阁刚刚送过来这个月的名册。”
“万象阁?”司鸿蔓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来,绕到另一侧坐下,被谢惟渊整个挡住身侧,浑然未觉刚才发生了什么。
名册上印的全是各式珠宝、名药,都是万象阁月底的拍卖会上要拍的东西,不过倒不是全部,压轴的东西估计得到现场才能瞧见。
司鸿蔓翻到一半,忍不住咋舌,不愧是被称作销金窟的地方,一掷何止千金。
台上丝竹奏乐,进水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司鸿蔓合上名册,随手搁在桌上,托腮看向进来的人,进一个,就小声念一个名字,还嘀嘀咕咕的重复两遍,免得等会儿又忘了。
进来的人,看到她和谢惟渊坐在一起,一个个或多或少都忍不住看几眼,不过她忙着认人,根本没在意,至于谢惟渊,就更不会在意了。
正挨个念着,水榭突然起了一阵躁动,紧跟着便听见几声压低的惊呼。
“太子殿下来了!”
“真的诶,往年春日宴殿下都不来的,今年怎么来了?”
还能是为什么,司鸿蔓瞥过谢惟渊,坐正身子,也跟着一起朝外看。
就见不远处一人,被拥簇着,由远及近,往水榭走来,对方玉冠锦服,金丝云线,在一众世家子弟中尤显贵气。
一身清朗和煦,似乎和书中那个嗜杀成性阴鸷变态的形象完全对不上,极好的诠释了什么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对方似有所感,突然抬眸,视线扫过众人,准确的落在她身上,原本平缓的唇线扬了扬。
司鸿蔓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谢惟渊叫她,“郡主。”
她下意识转过头:“怎么了?”
“郡主,茶要凉了。”
第11章
司鸿蔓瞅了瞅面前的茶盏,一时无语。
偏偏谢惟渊一脸乖觉,似乎不觉得有什么,还把茶盏往她跟前送了送。
她只好捧着杯子喝了口,再朝外看时,太子的身影已经被其他人遮住了,只能看见一片衣角,片刻后,这片衣角转过回廊,进了水榭。
方才远远一瞥,她没看清,等对方落座后,司鸿蔓好奇的偏头打量,对方金相玉质,周正清雅,只是作为大周朝的太子,身上少了几分锐气,远不及谢惟渊。
司鸿蔓被自己的想法一憷,她干嘛要拿太子殿下和谢惟渊作比,这根本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哪有什么好比较的。
赶紧甩了甩脑袋,紧跟着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闷笑。
她动作一僵,偏头瞪向谢惟渊,就见对方垂着眸,一本正经,正拿着她刚才翻到一半的名册在看。
见她看过来,谢惟渊停下翻页的动作,侧头问道:“郡主还要继续看么?”
“不看了,你看吧。”司鸿蔓摇头,心里有些可惜没抓到现行,她刚才绝没有听错的,对方肯定是笑了。
谢惟渊手上动作没停,又翻了一页,目光落回纸上时顿了顿,突然道:“这幅头面很适合郡主。”
“嗯,在哪儿?”司鸿蔓立刻就被吸引了注意,凑过去道:“我看看。”
就看见谢惟渊翻的那页纸上满满当当画着一套头面的图,光看图纸,就已经是精美无比,尤其是画在纸页正中的挑心,玲珑奇巧,繁华炫目。
司鸿蔓有那么一瞬屏住了呼吸,不过在看到起拍价的时候,瞬间清醒过来,忍着心痛,伸手把那页纸给翻了过去。
谢惟渊侧头:“郡主不喜欢?”
“喜欢。”司鸿蔓点点头,露出牙酸的表情,“可是好贵啊。”
谢惟渊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对方身上穿戴哪一样不是这般水准,他看向对方花钿正中的那颗东珠,意思不言而喻。
司鸿蔓一滞,当即拍了拍册子,理直气壮的教育道:“不能浪费。”
“……”
两人这般若无旁人的互动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原因无他,水榭中大多数人的心神都围着太子在转。
陆冀修今年破例来一回春日宴,为的就是司鸿蔓和谢惟渊。
他一早听说司鸿蔓要带谢惟渊过来,本以为会看到对方被折磨到狼狈不堪的样子,没想到竟然好好的坐着,司鸿蔓竟也无异议。
谢惟渊落到司鸿蔓手里还是他一手促成的,昔日谢家风头正盛,陆冀修便极其不喜对方那副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样子,不过是一介臣子,也敢拿那种眼神看他,若不是忌惮谢惟渊手中的权势,他半分不会容忍。
本想借着司鸿蔓的手把人折磨透了,他再以施舍的姿态抛出橄榄枝,不信对方不接,届时,谢家残余的那些势力,还不是尽归囊中。
只是现在,情况和他料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视线几次扫过两人,却连一个眼神都没得到,想到刚才那个被打断的对视,心里的不快漫了上了,眼底的冷意逐渐凝起。
旁边奉承的人见太子神色不耐,以为是扰到太子欣赏丝竹奏乐,赶紧闭嘴安静下来。
曲目过半,司鸿蔓出去更衣。
回来的半道上,被个小厮给拦了,对方躬身道:“郡主,殿下要见您。”
之前太子离席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对方还特意看了她一眼,不过这赏花宴,宾客本就不用聚在一个地方,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现在看来,太子当时是在暗示她跟过去?
那她岂不是放了太子的鸽子?
司鸿蔓轻讪,对小厮点了点头,让对方带路,这儿九曲八绕,只说个地方,她根本不认路。
大约走了半刻钟,在一处边亭见到了人。
太子殿下背身站着,长身玉立,周围悄然安静,一个人也没有,她没记错的话,太子从离席到现在也有两刻钟了,莫非在她来之前就这么一直干站着?
司鸿蔓揉了下脸,压住想要往上抬的唇角,对方大约是听到了脚步声,转过身,见到是她后,挥手让小厮退下。
看这架势,是有什么秘事要说,不过不是应该找谢惟渊么,叫她来做什么,不会是找错人了吧?
司鸿蔓在心里嘀咕了句,脸上挂着一无所觉的表情,眼里甚至还带着喜色,语气亲昵的冲对方喊了声:“太子殿下!”
说着,脚下轻快的迈进亭子,挑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站着,问道:“殿下,您找我?”
陆冀修看向来人,眼里的惊艳一闪而逝,之前远远一瞥,便觉得对方今日格外精致,现在美人近前,更是明艳逼人。
依旧是那张脸,却像是突然多了点什么,整个人都生动鲜活了起来。
“有事问你。”陆冀修点头,却见她没像往常一样扑过来,觉得奇怪,下意识便想到了在水榭中看到了那幕,心里念头一转,按下了原本要说的事。
往前走近了两步,问道:“蔓蔓最近在做什么,怎么不见你进宫,母后昨日还说起你。”
蔓蔓?这是她原本的小名,外公起的,他和外婆在世的时候都喜欢这么叫她。
司鸿蔓眨了眨眼睛,她和太子之间竟然这么亲近,可一想到书里对方对司鸿家做的事,顿时觉得更加可恶了。
“天寒地冻的,我才不要出门。”她撇了撇嘴,忍住没往后退,只是不高兴的转了下身子,拿半个后脑勺对着太子,道:“再说,殿下也没让我去。”
这是在怪自己冷落她了?
陆冀修了然一笑,微皱的眉头松了下来,自觉找到了原因,宽厚道:“难怪你同我生分起来,以前都是唤我太子哥哥的,今日居然称起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