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夜色未临,灯笼未亮,但不难想象入夜之后,一条长街点上灯笼的繁华模样,摇曳的烛火伴着夜色,映在来往行人的脸上,热闹非凡。
  司鸿蔓脱口而出几个字:“花灯节。”
  大周入春之后的节日,会持续一个月之久,原书里,男女主便是在这个花灯节遇上的,熙熙囔囔的人群里,接连偶遇了三次,一句缘分不为过。
  因为会持续上一整个月,所以也不拘哪一天出来,不过最热闹的还是头几日,人也多,新奇的东西也最齐全。
  “花灯节已经开始了么?”她忍不住嘀咕了句,她平日里懒得出门,竟也没有人同她说,要不是今日恰巧看到,岂不是要错过去。
  身后传了一声轻笑,清辉般的嗓音响起:“明晚开始,郡主要去吗?”
  咦,明日?
  司鸿蔓再朝车帘外看,很容易便看出了长街两边的店家都在准备,伙计里里外外跑得停不住脚,她方才粗粗一扫,完全没有注意到。
  “自然要去!”
  过来这个朝代这么久,她终于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以前皆像雾里看花,似乎隔着一层,或许是因为之前的情节书中没有详写,又或者是因为些别的。
  司鸿蔓伸手虚虚从长街前点过,直到马车转了个弯,驶入两边都是府邸的青石路,这才意犹未尽的放下车帘,见谢惟渊正看着她,脱口道:“你也去吧!”
  说完,自己还点了点头,觉得十分可行:“可以戴面具,又没有人认出来!”
  谢惟渊正在喝茶,茶杯挡住了他小半张脸,叫人看不清此刻脸上的神色,“郡主今日说要开始用功……”
  司鸿蔓很光棍的道:“只是晚上出来,课业可以放在白天嘛。”
  因为这句话,第二日一早,刚用完早膳,她便抱着本书去了谢惟渊那儿,书还是跟府医要的,没办法,谢惟渊的东西还都是她准备的,谁能想要要准备医书。
  她心道,今晚有机会要去书肆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几本药材相关的,总不好一直占着府医的东西,小老头借她的时候看起来心疼得很,三番五次的叮嘱她千万别弄坏了。
  一上午,光是念药材名就念得头昏脑涨,好在她原本会用毛笔,能写几个字,她之前偷偷同原主的笔迹对比过,发现竟是一模一样,就像是她自个儿写出来的,却完全没印象。
  “郡主,您又游神了。”一只骨骼分明的手在书页上轻点了两下。
  司鸿蔓赶紧回神,她今日起早了,实在困得不行,但想到自己昨日才说的话,还是拼命打起精神,努力把眼面前几个药材名和入药后的作用给对上。
  午后,实在没撑住,抱着被褥打算小歇片刻,不过,等再爬起来,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的事了,此刻梳洗上妆,正好赶上花灯节开始。
  司鸿蔓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床榻上下来,打着哈气问:“怎么不叫我?”
  折枝把打湿的布巾递过去,顺手把一缕落在肩上的长发捡开,笑道:“郡主睡足了,晚上逛街才不累。”
  好叭,确实如此,无可指摘。
  入春之后,皇城已经没那么冷了,不过到了晚上,还是泛着凉意,只是不用再裹着大氅出门,肩上轻了不少,像是卸了什么看不见的担子。
  司鸿蔓哈了口气,搓了搓手指,看着白雾飞快的消散了空气中,她兴致勃勃的听折枝说郡主府还有艘游船,每年第一次下水,便是在花灯节的头一天。
  “郡主今晚要上游船吗?”
  “要!”
  便有小丫鬟起身出去,让府上的侍卫先去传话,早些准备,待庆典用的大船入水后,就可以登船看花灯了。
  一行人自夕阳落山出发,虽说还未点灯,但长街上已经挤满了人,马车便早早停了下来,司鸿蔓把去年的兔子面具扣在谢惟渊脸上,后退两步瞧了瞧,差点儿笑出声来。
  对方欣长挺拔,劲瘦有力,实际上身形却比一般人高大上许多,她站在对方身前,能被他完全拢进影子里,此刻却戴着兔子面具,既可爱又好笑。
  谢惟渊无奈道:“郡主。”
  司鸿蔓闷着笑,一点儿都不见真心的抱歉:“府上只有这个嘛,你要是不喜欢,等会儿重新挑一个换上。”
  长街熙熙囔囔,两边的商户都挤着人,老板笑得嘴都合不上了,一路沿着往前,到河堤的时候,小贩逐渐多了起来,有的背了个简单的架子就来了,零碎稀奇的小玩意儿都挂在竹子做的架子上,风一吹,叮铃叮铃的响个不停。
  不一会儿,折枝和惊鹊怀里就堆满了东西,眼看就要放不下了,只能交给护卫,让对方把东西先送回马车上。
  这些小玩意儿大多不值几个钱,往年郡主绝不会买,甚至没有这么闲逛过,只会在酒楼赏一回烟火,之后高兴了便去游湖,不高兴便去寻香楼找乐子。
  折枝笑道:“郡主今年兴致高。”
  司鸿蔓正站在一架子的面具前仔细挑着,闻言唔了声,点头道:“慢慢逛着也别有一番乐趣,以前是我不知道。”
  说话间已经选好了,是副青面獠牙的恶鬼,她径直往自己脸上一扣,高高兴兴的转向谢惟渊,“怎么样,是不是很威风?”
  清凌凌的声音从面具后飘来,一双杏眼揉着笑意,不知为何,让人想到了张牙舞爪的兔子,分明软糯得可爱,偏要装出一副唬人的样子来。
  谢惟渊哑然失笑,伸手替她微微扶正些,“嗯,确实威风。”
  司鸿蔓脸热了下,好在有面具挡着,无人瞧见,她侧了侧头,扫了眼架子上的面具,见对方已经转身,像是要离开,不由问道:“你不要挑一个新的吗?”
  谢惟渊停步,似乎轻笑了声,道:“这个就很好,我很喜欢。”
  “是,是吗。”司鸿蔓瞧了瞧对方脸上的兔子面具,可爱是很可爱,但真的好奇怪啊。
  而且,她总觉得对方话中还夹着其他的意思,但又分辨不出,稍微想了下就抛到了脑后,她干嘛要自寻烦恼。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河堤两侧,除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还充斥着食物的香气。
  时不时就能看见几缕寥寥腾起的白雾,老板站在后面,隔着热气,乐呵呵的捞起一盘馄饨,或是水饺,汤圆,三色糕。
  司鸿蔓肚子不争气的响了下,她还没用晚膳呢,这烟火气实在太诱人了,挑了家干净的,便拉着谢惟渊高高兴兴的过去,招呼折枝她们也一起坐。
  折枝她们平日跟着郡主出行,也是用惯了茶肆酒楼,坐在露天的桌子旁用膳,也是头一遭,倒是谢惟渊,之前为朝廷做事,什么地方都去过。
  他抽出一双竹筷,磨净上面的小刺,然后递给司鸿蔓,动作无比自然,就像是做过很多遍,折枝刚巧回身,就看见了这一幕,一时觉得有些不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再看郡主,神色自若的接了过来,全然没放在心上。
  惊鹊用胳膊抵了抵她,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折枝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什么。”
  郡主心中有数,想必只是念着点儿旧情,纵容几分罢了,是她想多了,不由摇了摇头,心道,郡主的婚事还需皇上点头呢,怎么也不会是这位。
  “嗯,好吃!”
  司鸿蔓完全不知道折枝在想什么,她注意力全在面前的碗里,拿着汤匙搅了搅,舀起一勺,吹了几下后送进口中,只觉鲜香顺滑,一下子暖进了胃里。
  她吃得很是开心,浑身上下暖洋洋的,连手炉都不用拿了,两颊泛着粉嫩的红,被热气蒸过,一双眼睛水淋淋的,犹如黑色的珍珠,晶莹剔透。
  “折枝,咱们府上的早膳可以加上这个。”
  折枝欢快的应了一声:“是。”
  司鸿蔓搅着汤匙,看了眼坐在旁边的谢惟渊,对方面具未摘,只是往上推了几寸,露出小半张脸来,绷紧的下颌角,几近完美。
  她现在几乎已经想不出来,刚穿来时对方一身血污的样子了,若是她没有来,谢惟渊现在是什么处境呢?恐怕一身伤势还没养好,又何谈在街边同桌用饭。
  想到这儿,司鸿蔓抿了抿唇,轻轻笑了下,心道,她这算不算日行一善?
  她慢悠悠的吃完,要不是折枝提醒她,再过不久就要放烟火了,她还能再慢些,搁了汤匙,接过布巾擦干净手,结果刚一起身,就被长凳绊了脚。
  府里都是圆凳,要不就是太师椅,或是矮榻,她习惯使然,差点儿没栽下去,好在谢惟渊眼明手快,扶住了她,顺手把她按回了长凳上。
  司鸿蔓还有些懵,长睫闪了几下,问道:“怎么了?”
  谢惟渊没让她起来,半蹲在她面前,抬眸问道:“郡主试试看,可有扭到脚?”
  司鸿蔓下意识踩了踩,没有痛感,其实她刚刚只是被绊了下,根本伤不到,但被人这么照顾着,心里熨帖极了,因为谢惟渊还半蹲着,所以两人几乎是平视,她视线下意识的避了避,有些不好意思道:“没,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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