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淡淡的热气先出,冷白色皮肤有些潮湿,掌心赫然出现狰狞的不规则疤痕,应该是徒手抓住某种尖锐物品划伤的。
至今贴着纱布,上面遍布一层掺了红色的组织液。
李乐诗一下红了眼眶,埋下头。
为了不让她发现,手也不想要了吗,就把伤口这么闷着?
另一只手也有伤,在虎口位置,不过已经快要痊愈了,形成一条血红色的疤痕。
她心脏狠狠一抽,用着气音:“你是没有痛觉神经的吗?”
温亭深没有回答,只是感觉到她的存在,在睡梦中慢吞吞侧过脸,将脸颊贴到她的手背,贪恋地蹭了蹭。
也就是这时,微长的额前碎发些许散落,露出额角的一道伤疤。
李乐诗掀开看了看,再也憋不住了,打转的眼泪一下滑落。
“……温亭深你搞什么?”她愤愤地将手抽出来,捂着脸,“怎么才离开我们一段时间,你就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
平时恨不得被蚊子叮了一下都要告诉她,真正为了她做的事情、受的伤,倒是一句话都不说了。
故意用手套和头发遮起来,就是不想让她发现。
“你好烦啊温亭深,干嘛为了我把自己整成这个样子。”
她擦了擦眼泪,帮他戴回手套,“我是一点不会因为这种事就原谅你骗我的,知不知道?一点也不会!”
她安静盯他片刻,心脏无端柔软塌陷,皱成了一块失去水分的抹布。
于是午觉泡汤了,一闭上眼就是温亭深身上的伤口。:
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复杂的感情,李乐诗感觉她的东西被别人弄坏了,既愤怒又心疼。
她承认对温亭深是有占有欲在的。
用个不太恰当的形容,好比一个陪伴她多年的玩具,她可以不理他甚至是随意丢弃,但如果别人过来打他一脚或者打他一下,她是接受不了的。
二十多年的缘分,是羁绊也是锁链,牢牢地勾住她的脏腑,稍微一扯就是微痛。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算了吧,和他和好吧,成全了他也是成全了自己。
但还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警示:或许这就是他以身入局的苦肉计呢?你还想像个傻子,被他骗得团团转吗?
李乐诗觉得自己钻进了一个牛角尖——一个男人因为爱她、为了陪伴她、想要得到她而耍心机耍手段,她该因为被骗而继续愤怒下去吗?
不知不觉,这个问题纠缠了她一下午。
夕阳西下,仍没有答案。
在她起身倒水喝时,温亭深醒了。
他缓慢地睁开眼,蜷缩在地上睡了几个小时浑身酸痛,揉了揉肩颈和双腿,扶着墙起身。
李乐诗想要试探他一下,看他是不是故意带着一身伤来卖惨,于是旁敲侧击问:“……你头发是不是比以前长了?”
温亭深下意识理了理额前的碎发,遮住伤疤:“嗯。”
“你之前说手受伤了,怎么弄的?”
他没说话了。
因为不能骗她又不想说,所以选择沉默吗?
李乐诗心下一动,如果他是来卖惨的,首先就得看似不经意地露出伤口给她看。
但他将伤口藏得很深……
甚至出现在她面前时,还下意识扯紧了手套。
温亭深神色淡然地伸出手,收走了床头的两瓶果汁空罐,问她:“晚上吃点好消化的,蔬菜粥还是甜粥?”
李乐诗本想回答蔬菜粥,转念想到他爱吃甜,不自然地清嗓:“那就……甜的吧。”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
甜的……
一般她只有心情极差时才会想吃甜的。
温亭深捏得易拉罐直响,竭力按捺住混乱的呼吸。
——她就这么讨厌他?
他想发疯,想把她按在床上,咬着她的唇质问要怎么办才能原谅。
但想到可能会吓到她,就快速抛弃了这个念头,沉默着转过身。
气氛悄无声息变得僵冷。
李乐诗看不懂温亭深投来的那一瞥晦涩,只知道他又在生气。
果不其然,晚餐他只做了一份粥,端到了床头。
然后就像一只幽怨的鬼怪,躲到了没有开灯的玄关位置。
她歪过头:“你不吃吗?”
“没胃口。”
“为什么?”
“……”他又沉默。
在不确定这个答案是会让事态变好还是变坏之前,温亭深觉得不开口是最保险的。
一碗清甜的粥,李乐诗故意没吃完,剩下的全都推给了他。
温亭深拿着勺子搅拌了两下,沉思几秒,直接倒掉了垃圾桶。
“欸……”她急得伸出手。
他将勺子里剩下的残粥用纸擦干净,回眸:“怎么了?”
已经讨厌到连吃剩的粥都不愿意他碰了吗?
李乐诗见他态度有点冷,莫名也冒了一股气。
不知为何,谈过恋爱再分手之后她的脾气就变得怪怪的,首当其冲的弊病就是不长嘴了,这种情况要是在过去,她肯定会说一句“那是我特意留给你的。”
当然,温亭深也很怪。
这要是过去,他肯定会一边说着浪费一边乖乖吃掉那半碗粥才是,根本不用她多嘴。
所以他们到底在拧着哪股筋呢?
李乐诗心情不悦地刷着手机视频,温亭深一声不吭在厨房洗碗,气氛越来越僵。
洗完,他简单擦干手上的冷水,转过身看她。
视线相处的那一瞬,李乐诗呼吸一紧。
“我看看你扭伤的位置。”他带回手套,扯紧。
她像个听话的病人,乖乖掀开被子:“感觉好多了。”
温亭深没应声,将皮革摩擦生热后,弯下腰身,轻轻揉捏了一下。
李乐诗不争气地热起耳根。
生理性喜欢就是这么奇怪。
明明心里存着气,可是看见这张英俊的脸,略带阴郁的气质,动作间陡然绷紧的小臂肌肉,默默滚动的喉结,都会莫名心跳加速。
他的气息存在感太强烈了。
勾引着人想与他发生些什么……
李乐诗不觉得自己有动作,但手已经摸到了他的腕骨。
温亭深脊背一僵,感觉到她的指尖已经挑起手套即将钻进去,倏然抬起手臂躲开。
一时间,两个人都在发愣。
李乐诗在哀嚎自己色令智昏。
温亭深则在思考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听说他手受伤想一探究竟,然后借口有疤痕太丑了,趁此机会与他一刀两断吗?
不可能!
他绝不可能给她这个机会!
李乐诗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不太自然地摸了摸后颈。
注意到外面已经入夜,想着要不就好心留他一晚,于是磕磕巴巴开口:“那个……外面已经天黑了。”
温亭深下意识瞟了一眼,是准备要下逐客令了吗?
他焦躁得愤怒起来,脖颈凸出两根很粗的青筋,倏然收紧手指。
究竟他要怎样做,她才能原谅?
她就这么讨厌他,把他当做垃圾或者当做一条狗丢在角落都不可以?非要赶他离开?
思及此,他脑中冒出来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要跪下来请求吗?
跪下来请求,她也许就会同意他留下了。
于是在李乐诗继续说话前,温亭深已经先一步有了动作。
——盯着她的眼睛,跪在了她的面前。
李乐诗呼吸一滞。
一种异常酥麻的感觉在小腹那里游荡。
眼前的男人低垂着头,黑色西裤被他的大腿肌肉绷得紧紧,隐约可窥见下方蓬勃的力量感。
“可以让我留下吗?”他低声开口,“我会听你的话。”
第59章 坦白李乐诗怎么也想不到那会是一张结……
李乐诗并没有这方面的癖好,但说不清血液突然流快的原因。
尤其是看见温亭深眼神略显阴冷,结实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声越来越重……
他处理不好心底超剂量的焦躁与不安,在他身上的体现更多是怒意。
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却愿意跪在她面前,其中的反差只有亲眼见过才知美妙。
她的气息也有些乱。
李乐诗突然觉得自己挺坏的。
他已然在失控的边缘,眼底充满了黑沉沉的火药,一丁点的星火就会爆炸波及到她。
但她却在好奇,他为了留在她身边,能做到什么地步?
她举起手机,故意打开闪光灯,拍了一张他跪地的照片。
温亭深眼也不眨地迎接了这一切,只是用着冷冰冰的嗓音问得小心翼翼:“可以吗?”
李乐诗将照片保存,看他一眼,半开玩笑地:“……什么都听我的?那我现在让你学一声狗叫,你也愿意?”
一缕黑发垂落,遮住他的融化成水的眼眸。
与此同时,他清晰而明确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