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听说你有孕,我特意来贺喜的。”
  何萍儿不是空手,还带着礼物。
  礼物是一根老参,咱家不缺这东西,但这老参算是何萍儿嫁妆之中最贵重的东西之一。
  沈宝惜婉拒:“这太贵重了。”
  “你别跟我客气。”何萍儿有些不好意思,“原先我占了你不少便宜,就当是你带着我进那些酒楼和铺子的回礼了。论起来,如果不是你带我见夫君,我可能还没有这份姻缘,确实是我不够厚道,我对不起你。”
  原先何萍儿还总怨谢承志放不下沈宝惜,现在看沈宝惜有了孩子,还和裴清策感情深厚,她心头的那些怨气也消散了不少。
  说到底,是自家的人不争气,怨不了旁人。
  在淮安府时,谢承
  志没有考中举人,何萍儿面对自己夫君,总是一副俯视的态度,感觉自己帮了他大忙,他该谢她,不能背叛她。
  可到了京城,何萍儿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她手头的那些嫁妆在京城里花用不了太久,如今夫妻俩之间相处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是谢承志离不开她,而是她不能没有谢承志。
  谢承志离开她,还能找到比她更好的姑娘。
  京城之中,家世容貌才华都比她好的女子遍地都是。反而是谢承志这种年轻举人不多,如果他愿意休妻,多的是有官员愿意招他做女婿。
  何萍儿现在也想通了,与其怨恨不是自己威胁的沈宝惜,还不如将心思放在其他女人身上。
  他乡遇故知算是大喜,她们一路从淮安府过来,比起旁人,总要多几分故旧之情。
  沈宝惜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当即笑了:“我一开始知道你算计我的时候有点生气,后来就放下了。人一辈子很长,遇上的人和事会很多,我不想将那些让自己不高兴的人和事一直记着。”
  何萍儿苦笑:“我一直都很嫉妒你,觉得你命好。实则,嫉妒也是承认了自己的软弱和无能。”
  沈宝惜没有接话。
  何萍儿见状,起身告辞:“以后承志会经常来请教贺夫子,我可能要常来叨扰。”
  沈宝惜点点头:“我可能不是每次都有空见你,但茶水点心管够。”
  何萍儿苦笑,深深觉得过去的自己太不懂事,如果她那会儿和沈家的独女一直做姐妹,那么,此次入京,一定能得到沈家不少助力。
  那会儿她与沈宝惜之间,都快赶得上胡欢喜和沈宝惜之间的姐妹情了。若两人没有闹翻,她也许都住进了这个庄子。
  *
  何萍儿说自己要经常过来,沈宝惜是真没放在心上,找人招待着就是了。
  但是,临近年关,谢承志却再没有出现。
  过年的头两日,何萍儿再次登门,却只有她自己,当时她浑浑噩噩的,周身狼狈。
  守门的人见状,跑去禀告了胡氏。
  彼时沈宝惜正在旁边看着胡氏清点年货。
  胡氏想了想:“请进来吧。”
  自古女人生孩子如过鬼门关,几百年的老人参能吊住气,何萍儿上次送的那份礼物格外诚心,不管能不能用上,心意难得。
  何萍儿进门时,全身都依靠在丫鬟身上,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木木的,坐下后一杯热茶下肚,她才缓过来几分。
  胡氏好奇:“谢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这声称呼,何萍儿眼神愈发落寞:“谢承志他……他找到白紫烟了。”
  沈宝惜恍然。
  太久没有见谢承志,她都忘记了剧情。
  谢承志可是男主呢,和女主纠缠实在太正常了。
  “白紫烟该不会真的是大官的女儿吧?”
  何萍儿满脸是泪,又急忙伸手擦去,懂礼的人,是不能在别人家哭的。
  “是!”
  胡氏都起了几分好奇心:“她爹的官很大?有多大?”
  何萍儿泣声道:“是礼部尚书,好像祖父还是安乐侯。”
  胡氏哑然,看何萍儿哭成这样,而承诺了会来请教贺夫子的谢承志一连五六天都没出现,他多半是奔着白紫烟去了。
  “谢举人怎么说?”
  “他还没说。”但何萍儿已经有所预料。她最近也打听到,读书人想要出头,不光要会读书,还得有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亲戚。
  如果谢承志娶了白紫烟,绝对会青云直上。
  就在这时,丫鬟进来禀告,说是谢夫人来寻儿媳妇了。
  胡氏无意插手别人的家事,既然来寻了,何萍儿又不肯出去,那就干脆把人请进来。
  谢母常年神情悲苦,脸上始终皱着眉,进门后询问:“萍儿,你怎么私自往外跑呢?要不是我问了下人,都不知道你又出城了。”
  何萍儿懒得解释,别开了脸。
  谢母欲言又止:“走吧,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去说,别在这里打扰旁人。”
  何萍儿质问:“你是不是想休了我?”
  谢母沉默。
  第74章 波澜谢母隐晦地看了一眼母女……
  谢母隐晦地看了一眼母女二人。
  “萍儿,我们出去说,不要在这里打扰人家。”
  何萍儿还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沈伯母和我母亲相熟,原先我和惜儿亲如姐妹。伯母也算是我半个长辈,如今我距离家乡千里之遥,你们谢家想要如何处置我,也该告知我的长辈。”
  谢母皱了皱眉:“走吧,听话!”
  “我不走。”何萍儿猜到了自己要被休,但她不愿意接受,也想再为自己争取一番。
  读书人要脸面和名声,兴许谢承志碍于名声不休她了呢?
  谢母和儿媳妇朝夕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知道儿媳脾气不好,想了想,道:“承志年纪轻轻就是举人,这些天拜访了几位大人。大人们虽然没有明说,但都觉得他前途无量。紫烟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人感情深厚,她不在乎他娶过妻……若是有礼部尚书做亲戚,承志他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你是他的妻子,肯定也希望他好,对不对?”
  她说出来了!
  这是要何萍儿自请下堂。
  何萍儿泪流满面:“他不在的日子里,我对你不够好吗?你怎么好意思撵我走的?”
  “我们可以补偿。”谢母强调,“你要什么都可以说,承志给不起,还有紫烟呢。”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你现在离开,对你对承志都好。你能拿着一笔丰厚的银子安度余生,承志也能青云直上,而且他不会忘了你对她的好,日后肯定会护着你。”
  “怎么护?”何萍儿一个字都不信,“我在淮安府,他在京城,这一辈子怕是连他的面都见不上。我哪里指望得上他?”
  谢母看了一眼母女二人,明显是有些话当着她们这两个外人不太好说。
  何萍儿别开脸:“我不答应!让我主动退让,做梦!”
  谢母隐晦地道:“你……你先回淮安府,之后等紫烟接受你了,你再来京城不迟!”
  “你们是要贬妻为妾?”何萍儿惊呼,白紫烟身份那样高,除非她主动放弃谢承志另嫁他人,不然,只要她非要和谢承志在一起,她这个商户女可不敢压在尚书之女的头上。
  二女共侍一夫,无论谁是妻谁是妾,她都注定是要受委屈的那个。
  “如果她一直都不肯接受我呢?”
  谢母再次叹口气:“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我儿也做不出过河拆桥的事,如果你信我,先主动回淮安府,过个三五年,如果紫烟不肯给你名分,我同样会派人来接你进京,到时你住在外头,承志会常常来看你。”
  这话说得足够直白,何萍儿瞪大眼:“你这是想让我做外室?”
  谢母没有回答,但就是那个意思。
  何萍儿突然坐在椅子上,双手手指摁压额头:“你让我想一想。”
  “回去的路上想吧。”谢母伸手去拉她,又冲着沈宝惜母女俩道歉,“对不住,让你们见笑了。萍儿既然嫁给了我儿,两人分开不是她的错,只要她不改嫁,我儿就该照顾她!你们说是不是?”
  胡氏面色一言难尽。
  她今儿也算是长了见识。
  “惜儿,你该喝安胎药了。”胡氏不好回答谢母的话,找了个理由送客。
  何萍儿恍恍惚惚,跟着一起离开了。
  回去路上,何萍儿很是沉默,谢母怕她不肯乖乖回乡,一路上都在苦口婆心的劝。
  “这人的心思多变,你确实帮了承志许多,可如果你不肯成全他,往后他仕途不顺,可能会怪你!难道这是你想要的结果?”
  何萍儿不吭声。
  婆媳俩回到租住的院子,路过状元街时,谢母瞅了一眼,像是无意一般开口道:“听说户部尚书在状元街有一个很宽敞的宅子,里面都住着那些投奔他的读书人!紫烟那孩子有情有义,富贵了也还惦记着我们曾经的情分,早上已经让人来传了消息,让我们收拾行李搬到状元街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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