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刚摸到一把椅子的边缘，她听到了轻微的声响，纲吉把她手按住的这把椅子拉开。
她听见纲吉说：“我扶你坐下。”
“我不是……”
栗子想说她不是行动不便，不用扶。
温柔有力的大手已经不容拒绝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纲吉站在栗子右侧，右手隔着袖子托着她的右手，挺拔的身躯像是随时能拥抱她入怀。
距离太近，近到栗子闻到了纲吉身上清爽的气息，甚至能感受到动作间，纲吉的外套不经意的擦过她的后背。
栗子瞬间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被牵引着坐下，心如擂鼓，手腕上传来源源不断的热意。
纲吉松开了栗子的手，扶起被栗子推到的椅子，在栗子身边坐下。
这短短不到几秒的动作，纲吉做得很艰难。
他脸上没有笑容，望向栗子的眼神是浓稠绵密带着微凉的爱意，他嘴角微抿，强压着声音不透出异样：“我们继续谈吧。”
或许他应该庆幸栗子今天戴了美瞳，无法看他的脸。
不然……他的表情一定很糟糕，糟糕到会让栗子再次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
可是，他想被栗子看见。
谈什么？
栗子脑子一片乱麻。
她摸着计划书，把胡乱上线的恋爱脑强行丢掉，全靠意志力和记忆力支撑着与纲吉谈论正事。
在正事、工作的超强buff下，她慢慢冷静下来。
这个计划是临时起意的，纲吉没有什么准备，但他顺着栗子的思路，倒也和栗子聊得顺畅。
他依旧在看着栗子，而栗子无意识的拿着没有打开的笔，不时在计划书上比划。
偶尔转头‘看向’他时，身体微微偏向他。
都说人在无意识的时候，会将身体偏向亲近的人，他是故意的，但栗子是真实反应。
是这样的吧。
和纲吉聊完，栗子心里有了初步设想，确定暂时没有什么疑问后，她合起计划书道：“今天就先这样吧，我会尽快把设计图弄出来，到时候再细化。”
看着要道别的栗子，纲吉率先出声：“栗子。”
“嗯？”
栗子微微偏头，等待纲吉的下文。
纲吉想说，他送栗子回去。
可这是一个注定被拒绝的提议。
纲吉：“你这样走在路上太危险了，直接用瞬移回去吧。”
栗子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她已经习惯在有人的时候‘忘记’自己的超能力，被纲吉提醒使用超能力回家的她，心情有些微妙。
“嗯好。”栗子莫名有些尴尬，快速将资料塞进包里，点点头道：“我先告辞了，再见。”
“栗子，下次见面，还是叫我纲吉吧。”
这是栗子瞬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很轻。
但她确实听到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端着水杯的齐木空助看着突然出现在家里，一脸呆样的妹妹，眼神微眯，若无其事道：“栗子，你在草地里打滚了吗？头发为什么乱糟糟的？”
说着，空助上前，伸手扒拉几下栗子的头发，用手往下顺的同时，‘不经意’间将又发丝勾起。
栗子：“！！！”
她头发很乱吗？
她顶着很乱的头发和纲吉见面了吗？！
转头寻找镜子，想起自己还带着美瞳，栗子伸手推开空助：“大哥，我要卸美瞳了，你快离开我视线范围。”
空助又扒拉几下栗子的头发，微笑着说‘好’，端着水杯去了书房。
他关上书房门的前一秒，‘轰’的破碎声从卫生间传来。
大约是他粗心的妹妹不小心毁了卫生间。
哎呀。
“妈妈——”
“妈妈，你在做什么呀？”
听到声音的唯和池从二楼楼梯缝隙中探出头，喊了一声，没得到回应，把头缩回去，哒哒哒的跑到一楼。
看到眼神虚无站在废墟卫生间内的栗子，唯和池毫不在意，踩着碎石块过去，开心的抱着栗子。
栗子如同微死的树桩，任由唯和池抱住。
破案了。
纲吉伸手，是因为她顶着一个鸡窝头，他想帮她整理头发。
她这个搞笑的模样，纲吉一定忍得很辛苦吧。
亏他宁愿找蹩脚自贬的借口，说想要摸她的脸，也要维护她的自尊心，不告诉她真实原因。
纲吉牵她坐下的时候，也是想找机会帮她顺头发吧。
纲吉让她瞬移回来，一定是怕她这副形象被路人嘲笑。
她以为的奇怪气氛，全是因为她顶了一个奇怪造型，她感受到的视线，全是因为纲吉对着她的头发欲言又止。
纲吉最后最后的那句话也有了解读方向。
‘还是叫沢田’=‘我和你是朋友，不用担心我会取笑你’
人怎么可以丢脸到这种地步啊。
刚刚蹦跶得欢快的小心脏被一脚踹回了心房，重伤不起。
彭格列公司内
栗子走后，纲吉仍旧坐在椅子上。
他手肘撑着桌面，手掌交握抵着额头，久久没有动弹。
reborn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会议室内，“你还要在这里坐多久。”
纲吉低垂着头，棕色发丝遮掩了他的视线，他呼吸轻浅到仿佛沉睡了一般。
许久，他开口：“reborn，我好像出了些问题。”
碎发下的棕眸中一片清明。
纲吉：“我刚才失控了，竟然想告诉栗子，我们孩子的存在。”
纲吉仔细的剖析着自己的心情。
在一开始被栗子无视时，他很慌张，担心reborn一语成谶，担心栗子真的不再把视线停留在他身上。
可当发现栗子是‘看不见’他后，他感到了委屈。
随即是因为栗子看不见，他不必隐藏情绪的肆无忌惮，到后来，他为栗子看不见他而焦躁。
他的情绪仿佛被放大了数十倍，那些他平时习以为常，压制得很好的情感，突然就无法控制了。
在栗子离开前一刻，他眼前出现了浮现了出一个从未见过的家。
布置的很温馨的家里，唯和池在宽敞的客厅里玩玩具，穿着睡衣、戴着无框眼镜的栗子趴在书房，昏昏欲睡，另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他站在栗子身边，俯身试图将栗子的眼镜摘下，在栗子耳边呢喃着什么，栗子却全然没有反应。
这场景太奇怪了，奇怪到他下意识的抗拒，心脏难受到无以言语。
纲吉：“我为什么会害怕这种场景出现，明明我那么期待和栗子在一起。”
这才是他最疑惑的地方。
这个场景出现的太过突兀，突兀到像是一种可怕的预言——他明明就在栗子身边，栗子却看不见他。
他明明和栗子有一个家，那个家又好像不属于他。
reborn眉头微皱。
他不认为纲吉是被爱情迷昏了头，在胡思乱想。
这可是沢田纲吉，他拥有超直感的弟子，彭格列的十代目。
纲吉一直都很清醒、理智，能让他失控的事情少之又少。
虽然齐木栗子的确能轻易调动纲吉的情绪，但在三年前，纲吉早已做好了栗子与他再无交集的准备，之前为纲吉分析他和齐木的现状时，纲吉情绪的波动也不是特别大。
为什么偏偏是这一次失控。
这一次发生了什么特殊事情吗？
——
人生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只不过是在纲吉面前又一次丢脸而已。
又不是没丢过。
没什么大不了的。
用了近四个小时安慰好自己后，栗子平躺在床上。
她身边的唯、池已经进入了梦乡。
听着两道同频的浅浅呼吸声，毫无睡意的她默默打开了手机。
还是那个论坛，还是那个账号，她再一次创建新帖。
【深夜树洞，为什么我总是以糟糕的形象出现在喜欢的人面前】
楠雄听见了提示音，一打开手机，
发现是栗子的账号更新了。
原本他从来没有用过这个论坛，更不知道栗子的账号，奈何空助不放过他。
空助不仅自己摸到了栗子的小号，还把这个小号分享给了他。
一串串文字映入眼帘，楠雄面无表情的承受着暴击。
看完之后，他只有一个想法——空助真恐怖。
只不过动了下手指头弄乱栗子的头发，就打散了栗子和沢田暧昧的可能。
而且，栗子在与沢田见面的时候，空助一直在陪唯、池玩耍。
也就是说，空助下楼喝水遇见了回来的栗子，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猜到了栗子和沢田之间发生了什么，并采取了极有效的行动。
可怕两个字在楠雄心里刷屏。
他手指不停滑动，看完栗子吐露的【我短时间内没有勇气面对他了】、【他要是一开始就告诉我头发有问题，我就不会胡思乱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