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就是粮食不好种,我试了几次还没等粮食长好,就被山里的动物吃光了。”语气还带着些许遗憾。
十几年的辛酸过往,就这样被秦宁轻巧带过。
他就像一株野火永远烧不尽的野草,生机盎然,风仪玉立。
绚烂又夺目。
沈新眼里带上明显的笑意,有些赞叹道:“你真的很聪明,小小年纪就知道不能竭泽而渔,还知道积谷防饥。”
“这些天我们吃的都是你种的菜?”
秦宁挺了挺胸脯,有些得意,嘴角向上弯起:“嗯嗯,我每天早上都去山上摘够一天吃的菜。”
秦宁是家里起的最早的,多数时间沈新醒来的时候秦宁已经在做早饭了。
沈新语气轻柔,问:“那我明天早上能不能有这个荣幸跟你一起去呢?”
他想去看看秦宁曾经努力生活的痕迹。
相公说话好好听,秦宁晕晕乎乎直接答应道:“好。”
二人没再说话,专注于手上的农活,一个撒籽一个填坑,格外默契,因为弯腰,他们的影子也偶尔交织在一起。
秦宁从没有觉得种地这么简单过,弯弯腰,撒撒种,说说话,地就种好了。
看秦宁收起手上的种子,沈新才发现菜园子都已经种好了,开口道:“行了,你回去吧,我浇水。”
“大哥,哥哥。”二毛三毛从村里土道跑过来,手上拿着玩具,小脸红扑扑的,“大哥,我也来帮忙。”
沈新说:“忙完了,你们和秦宁一起回去吧。”
二毛三毛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沈新留下来继续浇水。
回到院内,发现秦宁已经把竹帘编好放在木桌上,沈新拿起来查看,竹帘处处平整紧密。
三毛这时跑过来,指着院内摇椅,好奇的问道:“大哥这是什么椅子?”
“这叫摇椅,躺在上面它会自己晃动,你可以躺躺试试。”
沈新拿起竹帘,迫不及待的向角落的木桶走去。
他终于可以做厕纸了。
之前弄好的竹子碎末已经加上了生石灰,还浸泡了好几天,软的不能再软,现在应该已经成纸浆了。
沈新袖口撸起,来回搅动纸浆,把整个捞纸器浸入木桶,再拿出来轻轻晃动,纸浆在模具里形成均匀的一层薄膜。
沈新从竹帘上扣出一张张湿纸,再叠放在一起。
等木桶里的纸浆都制成薄湿纸后,他施力按压叠放整齐的湿纸,用来除去多余的水分,等晾干后,纸张就做好了。
他还想试试阴干,纸张会不会变得更柔软。
三毛一直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新头也没抬,一张一张的展开晾起来,“做厕纸,是如厕后用来擦干净的纸。”
三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二毛从灶房里出来,用袖子擦干额头上的汗,跑了过来,“大哥。”
正好,又来一个免费劳动力。
“你俩跟我学,把这个纸一张张拿起来,放在一个平整的地方。”
七八十张纸,三个人费了一刻钟才找地晾好,晾干后再用刀切开,能用好一阵子了,不枉他辛苦一场。
新土炕上面铺着装满细碎稻草的褥子,格外宽敞,两个人睡绰绰有余,中间还可以隔好大一块。
沈新洗漱完就躺在床上,今天浴桶到了,不用给二毛三毛洗澡,也不用讲故事,一下子就闲了下来。
秦宁洗漱回来带进来一股水汽,水滴顺着长发没入白色的里衣,消失不见。
沈新看到他上炕的动作的动作有些迟缓,躺下后还发出了轻微的“嘶”声,应该是碰到了昨天的伤处。
沈新想凑近瞧一瞧。
秦宁没想到相公突然上前,吓了一跳,整个人身体后仰。
他营养不良好些年,身躯格外瘦弱,宽大的里衣随着挪动移了位置,现在能隐约看到发紫的肩膀。
沈新皱了皱眉:“你没涂益母草在伤处揉开?”
昨天他从山上回来第一时间把益母草碾碎成汁,让秦宁用上,怎么感觉没什么效果?
秦宁把被角往上提了提:“揉了,只是看上去严重,其实不疼。”
这人怪能忍的,沈新不太相信他说的话,再次发问:“今天洗完澡之后揉了吗?”
“涂了。但是背后有些够不到。”秦宁抬眼直视沈新,“相公要不要帮我揉一下?”
眼前的人用水润润的眼睛盯着他,眼尾有些发红,好像他不答应就要哭出来一样。
沈新想说男男授受不亲,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做你的伴侣,为了你的清白着想还是自己来吧,最后说出来的却是:“等着。”
秦宁松了一口气,明哥说的果然有用,男人就吃娇弱可怜这一套,看来以后自己得多往这方向使使劲,才能让相公喜欢自己,早日圆房,再生几个孩子,想到这,他的耳尖烧的通红。
沈新去灶房烧了热水,热敷加揉药,双管齐下,保准快快的好,也少让他经历这种两难的选择。
沈新尽可能用正经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热水好了,脱吧。”他想速战速决。
秦宁的背部常年包裹在衣服之下不见阳光,显得格外白皙,但是一看就知道是不健康的苍白。
热布巾沾上秦宁后背的那一刻,两个人都颤了一下。
沈新只觉得眼前的人背部怎么也能这么柔软还滑嫩,和他硬邦邦的肌肉被完全不一样。
他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一顿揉搓下来,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那感觉比杀百八十个人都累。
“好了。”沈新轻呼一口气,趁着秦宁看不见,赶快抹掉额头上的汗,“我吹灯了。”
朝阳东升,沈新面无表情的用锄头挖水渠,用来给池塘引活水。
他觉得他的脑袋出现了些问题,脑袋想的都是秦宁的背,甚至会想象秦宁前面是什么样的。
沈新生无可恋的望天,他变肮脏了。
三毛像小毛驴一样一撅一撅的跑过来:
“大哥大哥,村口来了好多人,好像要打起来了。”
第19章
“为了什么事?”
村尾一片寂静,沈新感受不到村口的任何动静,他刨地的动作一直没停,头也不抬的反问。
左不过是谁家媳妇被欺负,娘家人来撑场子了,又或者哪家占了多的地方,没什么稀奇。
三毛心里着急,话说的也不太利索,“我们在人群后面离的远远的,哥哥和二哥还在那,让我回来找你。”
“是为了…”他想了一会儿,“为了跟村长家要钱,他们说话好凶的。”
说完,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南溪河的水顺着挖好的沟渠哗哗哗地涌入池塘,沈新在一旁清理池塘边的落叶和杂草,听到这,他直起了腰,问:“为什么要钱?是村长欠人银子?”
“不是,是来找王麻子收账的。”三毛摇头,淡色的眉毛皱在一起,“听说王麻子欠了他们好多钱,但他们找不到王麻子,就朝村长要钱。”
“王麻子?住村东头那个?”
沈新心想,不会这么巧吧。
三毛使劲点头,“就是他。”
还真是,喝酒耍钱似乎是王麻子能干出来的事,人是他杀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有一定的责任,得去现场看看具体情况,把尾巴擦干净了。
池塘里水已经存了大半,沈新用土封好沟渠,准备把事情解决了再回来继续放水。
“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他把锄头放回院内出了门,又问:“你们怎么想着去村口了?”
三毛嘿嘿一笑,呲着白牙:“哥哥在河边洗衣服,我和二哥在附近捉蚯蚓,刚巧看到一群人聚在一起,就想上前看看怎么了。”
丝毫不提是因为好奇想去凑热闹这点心思。
村口的土路上,两拨人渭泾分明地对峙着,一拨以村长为首,身后跟着四个壮劳力,其中两个人还有点眼熟,沈新还见过,是帮他干过活的人。
另一边是以一个身穿深紫色麻衣的人为首,五六个人手拿木棍,懒懒散散的站在一起。
村长后边还围着一圈人,在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村长竟然还给王麻子做担保?他怎么想的?”
“赶快还钱啊,总不能让村长一个人影响我们一村子人的进出吧。”
“你说的简单,那可是整整五两银子呢。”
“还好我们早和王麻子分家了,晦气玩意儿。”
秦宁领着二毛站在人群最外围,时不时踮脚往里看,沈新走到他旁边,眼皮微抬,开口问道:“那群人是什么人?”
秦宁微微侧身抬头,和沈新之间的距离又少了几分,“他们是专门帮人收账的地痞,附近几个村的赌账都归他们管。”
赌坊干的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每年不知道有多少算不清的账,只要让他们认了这笔烂账,王麻子这事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