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说话的功夫,前面的鞭声已经停了。
  云秀莲的衣裳已经成了碎布,背上的血和碎布模糊在一起,趴在那里久久没动,似乎是晕了。
  最后是秦生根给背回去的。
  经过这茬,不管云秀莲想还是不想,她都得消停一阵子了。
  看完热闹,沈新便和秦宁往家走。
  路上,秦宁突然停了下来。
  沈新也顺势停下,问:“怎么了?”
  日后和秦家打交道的次数会不少,秦宁想了好久,还是应该和相公说清楚秦生根是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相公会不会信,他食指相交,抬头一脸认真的跟沈新说:“相公,我觉得秦生根是个狠厉的人,有的时候他对人命很漠视。”
  沈新有些意外,秦生根在秦宁眼里竟然是这个形象,他也认真的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回了家,院子的秋千旁边,除了二毛和三毛,还有三个村里的孩子,或高或矮,几人聚在一起,似乎在排队荡秋千。
  沈新瞧了一眼便不再关注。
  “大哥,哥哥。”
  “沈大哥,沈哥哥。”
  “嗯,你们玩。”沈新应声后,在院子墙角拿了两个背篓,向碳窑走去。
  一夜过去,木材已经完全冷却成了木炭。
  大多数都是黑炭,他还意外的发现几根白炭。沈新惦了惦,估摸这几根白炭加起来不到两斤。
  白炭又称银丝炭,质地坚硬灰分少,所以燃烧时烟少。
  燃烧时间也比黑炭更长,适合取暖,价格也比黑炭贵好几倍。
  他把木炭从碳窑里取出来,一个个掰成块状,放进背篓。
  一共有把八九十斤的黑炭,按照县城去年的价格,大概能卖一百四十文。
  去年望江县一担黑炭三十五文,一担二十斤。
  沈新目前不打算卖银丝碳,一来比较难烧制,二来雪灾只有穷苦人家才会受冻受寒,他们也买不起银丝碳。
  沈新打算多烧制点木炭屯着,左右也不花钱,尽量等灾情时再卖,总不能让穷人冻死。
  他来回往返十多趟才把木炭全部搬回家。
  他又在院子角落做了一个四尺高的竹架子,把芦苇层层叠盖在顶上,用木条固定,形成防水隔热层。
  沈新把木炭码放在里面,也放一些在灶房。
  应该挖个地窖,这样就有更多的储存空间,沈新用鞋在地上画出浅浅的痕迹,问,“宁哥儿,这挖个地窖怎么样?”
  家中前院很宽敞,挖个地窖绰绰有余。
  秦宁正坐在院子里做鞋子,他闻声抬头,走了过来,说:“好啊,这样更方便储存蔬菜和果子。”
  顿了顿,又迟疑地问:“相公,那里面是黑炭吗?”
  沈新点点头,“是,里面还有两斤白炭,留着冬天取暖用。”
  这冬天得卖多少银子,秦宁眼里闪过兴奋的光,说“相公才华横溢,我好佩服。”
  沈新嘴角微勾,“还好。”拿了把镐子便挖了起来。
  挖好后,秦宁也做好了午饭。
  午饭是清汤面,配了昨天剩的板栗饼。
  吃过午饭,沈新在摇椅上躺了一会儿,就去给池塘换水。
  池塘里有十几条鱼在游动,水葫芦和莲叶飘在水面。
  换好后又回了家,他准备进里屋拿本书去院子里看,没想到看见了睡着的秦宁。
  炕上的人合衣侧躺着,身躯微微蜷缩,阳光似乎对他格外偏爱,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辉。
  眉毛精致,鼻子小巧可爱,嘴巴红润轻合在一起,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
  呼吸轻微悠长,安静而宁和。
  沈新看秦宁睡姿竟然注视了一刻钟。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好像把人给看醒了。
  因为秦宁的呼吸已经乱了,睫毛也在不断地煽动。
  秦宁醒了却在装睡,说明人确实是自己看醒的。
  沈新大脑里的神经元在这一刻飞速运转,最后决定走为上计。
  他拿起书,假装没发现
  秦宁醒了,灰溜溜的出了屋子。
  秦宁支着耳朵直到听不见脚步声,才睁开了眼睛。
  秦宁有些羞涩,又有点失落,相公每次和他碰触都很克制,次数也少。
  和明哥儿说的一点都不一样,明哥儿说他家汉子到了床上,盖上被子就知道朝他使劲。
  而他和相公晚上盖两条被子,碰都碰不上,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生娃娃?
  秦宁苦恼的皱了皱眉。
  没等他想出法子,就听见院子里传来说话声,应该是王承德和来福回来了,他下了炕。
  院子里,沈新正帮忙搬运竹架子。
  来福看见秦宁从堂屋出来,连忙说道:“东家,这是郑家摊上卖的山楂糕。”
  秦宁拿过用油纸包的紧紧实实的山楂糕,“辛苦了。”
  郑家铺子他知道,专门卖糖糕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做出仿品。
  他打开包装,拿去灶房,切成小块放碟子里端出来,“相公,尝一尝味道如何?”
  沈新拿起一块尝了尝,这个更酸,而且没有他家的细腻,便说:“比不上咱家的山楂糕。”
  秦宁也点点头,心中大定,面上也露出一丝微笑来。
  又把装有板栗饼和核桃酥的碟子递到王承德和来福面前,说:“这是新做出来的糕点,名为板栗饼和核桃酥,你们尝尝味道怎么样?”
  面包,山楂糕和果汁也都让他们吃过。
  秦宁的想法很简单,卖吃食的人如果不知道食物的味道怎么卖?
  知其然,知其所以然。
  结了工钱,教了识字,沈新便躺在躺椅上看书。
  天空云层渐厚,阳光逐渐云层遮盖,天色便暗了下来,风也带着凉意。
  秦宁忧心忡忡的望着天说:“相公,明天下雨的话,真的不做生意了吗?”
  沈新两指翻过书页,头也不抬地说:“刚好休息一天。”
  “每一个雨天都是老天爷在告诉你,你该休息了。”
  秦宁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他疑惑又惊讶地反问:“真的吗?”
  沈新点点头:“真的。”
  秦宁叹了一口气,恹恹地说:“好吧。”
  过了几秒,他又振奋起来:
  “等雨停了,我们可以去山上捡菌子回来做菜吃,还可以做蘑菇汤。”
  二毛和三毛插着说:“我们也想去。”
  沈新想起来前世和朋友在郊外采蘑菇时打打闹闹的场面,有些怀念。
  可惜后来没几个活着的,他回过神来说:“行,到时候一起去。”
  天色阴沉,一家四口早早的进行了洗漱,沈新是最后一个。
  等他晾好头发上了炕,才发现今天有哪里不太对。
  炕上就一张被子。
  被子里,秦宁躺着板板正正。
  他刚刚洗过澡,脸颊红润,还带着一丝水汽,嘴角轻弯,轻声说:“相公,我害怕。”
  像是应和他的话,银紫色的闪电和轰隆轰隆的雷声交织在一起,划破寂静的黑夜。
  第35章
  美人深夜投怀送抱, 沈新咽了咽口水,脑海里闪过各种各样的想法。
  窗外电闪雷鸣不断。
  屋内寂静无声,两人的呼吸声交错可闻, 沈新低头站在炕边, 秦宁仰头抬眼, 眼神晶亮。
  亮的像一块镜子, 沈新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也在这一刻审判自己的心。
  他对秦宁是什么样一种感觉?
  他喜欢秦宁吗?
  不可否认,他对秦宁有好感。
  可这点好感不足以让他进入一段从一而终的婚姻关系。
  而且秦宁真的喜欢自己吗?
  可能有好感。
  但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他受时代思想熏陶,认为哥儿应该成亲生子,无关情爱。
  这句邀请太早了, 沈新和秦宁互相了解还不够深, 他没办法给出秦宁想要的回应。
  “相公。”秦宁看沈新静静站在那不说话有些着急。
  轰隆, 大雨急促落下, 沈新眼角微垂,明知故问道:“怕什么?”
  秦宁双手紧捏被角, 小声地说:“怕打雷声。”
  先让相公和自己睡在一个被窝,接下来他再借着雷声扑进相公怀里, 生娃娃的事不就顺理成章了。
  这是他想了一下午的法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他心里胡思乱想着,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忐忑。
  沈新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他不会和秦宁睡在一起, 但是得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最后他暗呼一口气,说:
  “我身体不好, 大夫说一年之内不能同房。”
  “如果睡在一起,我不能保证我不会做些什么。”
  沈新斟酌了一下,说:“可能会让身体虚弱。”
  一年是他给这段关系最后的期限。
  他会赚足够多的银钱, 也会教秦宁知识道理,无论一年后结果如何,他都会让秦宁有足够立身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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