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有根萝卜吊着县城里的人也不会多想,更不会多做什么。”
“他愿意卖就卖,咱们吃肉也得给别人留点汤喝,做生意讲究互惠互利。”
“若是等咱们木炭到了他还是这个价格,这个卖法,到那时再警告也不迟。”
立着的人躬身赞叹:“老爷目光长远。”
主街道上没什么行人,临街的铺子大门关得严严实实,生怕漏进去一点寒气。
沈新在西市割了八斤猪肉,内脏,猪油和大骨头,还打算添置些家用东西。
“咱们先去仁心堂和杂货铺买缺的东西,最后再去粮店,不然粮食不好拿。”
来福点头答应:“好。”
仁心堂堂内比往日还热闹,屋子里靠着人呼出的热气都暖和不少。
咳嗽声不断响起,沈新支着耳朵听着黎大夫和病人的对话,生病原因大多数家里温度太低才冻病了。
沈新不想在满是病原体的屋子里多呆,他怕连累来福生病,花了八十文买了两盒冻疮膏,快速结账离开。
杂货铺子里,盐的价格也涨了不少,来福心疼地买了二两盐和二两油。
沈新买的多,油盐糖酱油都是论斤买,还有一些器具,沈新背了半背篓东西才出店铺。
二人又去了铁艺坊,沈新来取之前定好的铜锅。
粮店的粮食均有不同程度的涨价,糙米涨了二文,...,小麦涨了三文。
来福出了粮店,庆幸地说:“这粮食价格怎么涨这么多,还好家里秋天收的粮食都没卖,不用买。”
沈新夸了一句,“很有先见之明。”
他心中微叹,没有任何信息来源,一切只能靠猜,仿佛空中楼阁,这种感觉真令人不爽。
来福耳朵冻得通红,“沈大哥,明日还来县城卖木炭吗?”
沈新说:“家里的木炭没多少了,先停吧,你也休息几天。”
又是不能赚钱的一天,来福答应下来,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十几岁的年纪,老成的像个小大人,沈新劝导,“你也忙了一个多月,正好休息一段时间,养养身子,赚钱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二毛和三毛还总念叨着和你玩呢。”
“我知道了,谢谢沈大哥。”来福笑了笑,脸庞的酒窝若隐若现。
顶着风雪,二人驱车回了村。
秦宁种的豆芽已经长出来了,黄黄绿绿格外喜人,他做了豆芽炒肉和豆芽汤,几人也算是尝了个新鲜菜。
东西两个厢房都有各自灶口,吃过晚饭,两边的小家伙分别拿着一筐木炭进屋烧炕。
秦宁刚开始还担心几个小孩子弄不好,手把手教了几天后也放心了。
沈新的决定很明智,一连三日,大雪断断续续下个不停。
沈新每日早晨都清理院子,把雪扫干净,看不出什么,而外面道上留存的积雪已经到小腿那么高了。
温度太低,雪水潮湿,碳窑也停了。
各家各户都紧闭院门,在家里猫冬,节省柴火。
第四日天空终于放晴了。
村路少有人行,积雪如镜面光滑,沈新拎着五斤木炭,深一脚浅一脚去了村长家。
敲门没有人应声,沈新又喊了好几声,等了一会儿,王承德才姗姗来迟来开门。
沈新被迎进屋内,二人在门口跺了跺脚来抖雪。
刚一坐下,王承德就问:“东家,是准备继续卖木炭了吗?”
“家里没多少碳了,先不卖”沈新摇头,“我找守义叔,有点事想和他说。”
王承德挠了挠头,“那你等会,我去叫我爹。”
村长家堂屋没有任何取暖措施,温度和外面并无差别。
好几例不见,村长的脸色似乎白了不少,他慢吞吞地问:“贤侄,怎么了?”
这几日温度下降,水缸里的水放一夜便结冰了,不好取水,两人就干巴巴的坐在一张木桌旁。
沈新也没客气,直截了当地问:“王叔,今年冬日的下雪情况是不是不太寻常了?”
王守义粗粗回想了一下,说:“是不太寻常,这些年冬日也没下过这么大的雪。”
他仔细思索,双手一拍,“瑞雪兆丰年,明年收成肯定差不了。”
沈新委婉道:“物极必反,雪下太多了便不是福泽,而是灾祸了。”
“你的意思是...”王守义一怔,脸色愈发苍白,他不可置信道:“雪灾?”
“一切皆有可能。”沈新话头一转,“但是小心一些总不是什么坏事。”
王守义低头沉思片刻,“你说的有理,不愧是读过书的人,想的就是比我们远。”
沈新继续说道:“刚才我从村中这一路走来,发现不少人家屋顶的积雪都没清理,长此以往下去,不坚固的房子极有可能被压塌,若是白日大家有反应的时间还好,不过损失点家具物件。”
“若是房子在夜里坍塌,众人没反应过来,那就有可能会出人命了。”
王守义低头沉思,“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一会儿就召集村中人,跟大家说明利害关系,让大家多加防范。”
沈新奉承了一句,“村长高义。”
“当不得,不过是尽我所责罢了。”王守义眉毛飞了一下,又飞回来,“应该多谢贤侄提醒才是。”
不愧是做了多年村长的人,就是反应迅速,沈新话锋一转,“我瞧着王叔的脸色不太好,还是要多加保重身体。”
王守义眼中感动,怀念道:“人老了,身体也不如年轻时候了,想当年冬日里穿薄衫也不觉得冷,如今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的穿着,风一吹,还是觉得骨头缝里都是冷的。”
“爹。”王承德眼眶一热,背过脸去。
王守义见状摆了摆手,“不过是些牢骚话,不说了。”
岁月才是最公平的,沈新跟着感叹,“承德哥很是孝顺。”
“家里还有事,我就不多留了。”
王承德站起来,沈新跟他摆了摆手,“天冷,不用送了。”
今日家里吃火锅,来到这的第一顿火锅,沈新心里很是期待,步伐也快了不少。
没想到一进院子便看到了秦浩秦勇两兄弟。
秦浩正在和秦宁说话,他哀求道:“大哥哥,家里实在是没米下锅了,你能不能借我们点粮食?”
看起来这两人这些天吃了不少苦头,脸颊凹陷,冻得通红不说,还清瘦不少,眼神里也充满了忐忑。
秦宁本来不想理他们,可见他们看着可怜,忍不住问:“家里的钱呢?”
秦浩崩溃地说:“家里没有银子了,官差搜家后钱匣子里只有二两银子。”
“又给爹娘做了棺椁,就一分不剩了。”
官差的手脚也不干净啊,沈新心中玩味。
秦宁愣住了,张了张口,他心中犹豫,求助似的看向沈新。
善良的秦宁,沈新心中叹息,微不可察地点头。
秦宁吐了一口气,冷声道:“我可以借你们二十斤糙米,你俩得写欠条给我们,你们愿意吗?”
秦浩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见秦勇没反应,使劲拉了拉他的胳膊。
这几日他也算尝尽人情冷暖,知道秦宁的帮助有多珍贵,他心中全是感激。
秦宁去灶房拿米,沈新在堂屋写借条,两不耽搁。
等人走后,沈新一家便开始忙活起来,预备中午的火锅。
萝卜条,白菜叶,冻豆腐,笋片,蘑菇,猪肚,薄肉片,一碟碟菜品被端上饭桌。
中心放着冒着咕咚泡的铜锅,铜锅分两层,下层放木炭制热,上层涮肉和菜。
火锅汤底是由猪油,大骨,葱姜蒜等诸多调味料熬制而成,鲜美又有营养。
蘸料所用的糖,醋,豆豉,葱花,麻酱也都摆放在饭桌上。
浓郁的香味吊着每一个人的胃口,三毛深吸了一口气,陶醉似的“哇。”了一声。
沈新嘴角微勾,“开饭。”
说完率先拿完调蘸料,其他几人亦步亦趋地紧跟着沈新,丝毫不差地调着蘸料。
沈新:“......”
行吧,就当一脉相承了。
三毛是第一个把肉放进嘴里的人,烫的吱哇乱叫还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塞。
二毛见状吹了好几口才放进嘴里,古墨书亦是如此。
秦宁先是涮了几片白菜叶,试探性的往嘴里放,而后眼角弯起,显然很喜欢。
里脊肉片薄如蝉翼,放入锅里烫几秒就熟透了,味道和记忆里的一样鲜美,甚至更好吃。
沈新动作优雅又不失速度地快速干完一整盘肉。
二毛看的叹为观止。
此时日头正好,村长把各家各户的壮汉都叫了出来,他站在土坡上,面容严肃:
“今日把大家叫来有几件事要说。”
“这几日大雪下个不停,房顶上都是雪也没人清理,雪越积越厚,房屋非常容易发生坍塌,有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