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他端起茶杯,继续说:“本官今日还有其他事,就不多留你们了。”
堪称用完就踹的典范,三人心中好一阵无语,“草民告退。”
这来钱法子果然快,三千两能办下一个厂子了。
而且牢里还有个更大的肥羊。
沈新扬眉回了内院,大山穿着一件崭新的灰色布衣站在大堂门口,目视前方,神色专注,“县令大人好。”
内堂里的秦宁正伏在案上算账,暗色的木桌上一小截白皙的手腕格外显眼。
沈新咳了一声,引来秦宁的目光后,矜持道:“阿宁,我刚刚赚了三千两银子。”
“怎么赚的?这么多。”秦宁面色惊讶。
“见了跟郑世通勾结的几个豪强,让他们放了点血。”沈新轻描淡写道,“大山怎么样?”
秦宁瞧了门外一眼,肯定道:“挺好的,人很实诚,赤子之心。”
顿了一下,他说:“相公,我想开个不拘性别的启蒙书堂,我发现家丁大多也不识字不懂算账,实在是太浪费了。”
家中小厮不多,秦宁又买了六个年轻的家丁,却发现他们也不通文墨。
沈新心思微动道:“不若我们开个启蒙书院,按年纪划分班级,不光教读书算账,还可以简单教些手艺技能,兴许还能发现一些有天赋的人。”
昨日应聘之人大多只有一身力气,为生计实在艰难。
“相公所言有理。”秦宁赞同道,“还可以把手艺技能细化,比如刺绣技艺、纺织技艺、木匠手艺等等。”
“行,我一会儿就写一个方案出来。”沈新点头问,“家里银子还够吗?”
这些天办厂、雇工、县衙的俸禄全靠他家这点家底。
“够的,铺子生意还不错。”秦宁说,“昭平县虽然偏远,但富贵之人不少,一杯冰饮十五文到三十文不等每日也能卖几百杯。”秦宁说。
“昭平县贫富差距太大了。”沈新感慨一句,“前两天我去周边村里下访,看见有人在河里的淤泥挖菱角,手指都破了还在那挖,只为了一口吃的,勉强能活得下去而已。”
秦宁轻轻叹了一口气,沈新暗道不好,凑到秦宁身边牵起他的手转移话题道:“昨日我新写了《暴君与宠后二三事》的第五章放在了书桌上,阿宁你有看到吗?”
昭平县仅有一间书肆,里面却没有话本子,而秦宁从上京带过来的话本子也早在路上看完了。
沈新有次看到秦宁摸着话本子的扉页,眼里全是恋恋不舍。
他心中发酸,又想到前世耳边听到的各色网文,就提起笔硬着头皮写了几章偏甜宠向的、霸道皇帝爱上我这种类型的网文,起名为《暴君与宠后二三事》。
没想到的是,此文竟然深受阿宁喜爱,常常催他继续往下写。
而沈新偶有回应,常常断更。
第167章
“真的吗?”秦宁双眼一亮, 忍不住又说了一遍。
估计这章里就会写宠后进宫,二人初见了。
“真的。”沈新笑着回,心下更酸了。
一个文章, 阿宁的眼神比见他还亮。
“对了, 郑世通的夫人递了帖子说想要见我, 我拒绝了。”秦宁转过身来, 提醒道。
“好。”沈新点头,“除了制瓷厂雇的苦工,我还雇了双竹村的十个村民建房舍,两个妇人当厨娘, 晚上得多拿出一些铜钱付工钱。”
“我知道了, 相公去忙吧。”他也得回去看话本子了。
秦宁回复完就一溜烟似的跑回了主屋, 丝毫没发现背后那道略显幽怨的目光。
大山到是回头疑惑地看了沈新一眼, 没发现危险后,又转身跟上了秦宁的步伐, 在主屋门前站定。
空无一人的内堂,沈新浅浅叹了一口气, 他把袖子往后撤了撤,决定去前衙。
何以解忧,唯有工作。
书房,林斐济拱手给沈新行礼:“大人, 呈给知府大人的文书已经写好了。”
主薄这个位置, 也得找个得力的人上去,沈新接过文书扫了一遍, 沉吟片刻道,“在后面加上一句,昭平县事务繁重, 已在县城贴出告示,望纳贤才。”
“是,大人。”林斐济点头,“一会儿下官就着手安排告示招纳一事,不知大人对新招的主薄一职有何要求?”
“大人。”
门口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进。”沈新抬头,看向来人,“冯典史。”
“大人。”冯典史弯腰行礼,“下官手上已经积压十多个大小不一的案子,不知大人何时有时间升堂问案?”
总算在白日逮到县令大人了,他得抓紧时机禀告,让县令大人把案件审理了。
昭平上任县令固定在每月初一和十五升堂审案,沈新上任后快一旬了,还没有升堂审过案。
沈新点点头,“幸亏冯典史提醒,本官差点把此事忘了。你一会儿就找人在县衙门口贴出告示,写明时间和具体案件,后日升堂。”
“郑世通一案也不拖了,后日和其他案子一起审结。”
“大人英明。”冯典史松了一口气,拍了个马屁,“目前堆积的案件都在您的右手边放好了,还请大人审阅,下官还有其他案宗要整理,就先告退了。”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他是发现了,跟这位新来的县令大人在一起,干活得抻悠着来。
他一大把年纪了,还想多活几天。
沈新“嗯”了一声,看向堆的老高的审录,有些头痛,“等本官看完这些,再找你讨教。”
“是,大人。”冯典史回。
等人走后,沈新回复林斐济:“不拘一格选人才,要干实事、敢干事的人才,广纳贤士,即使主薄有了人选,县衙还有其他位子可以给他们,只要应选之人是人才,咱们就绝不能放过。”
要是能来个擅长编故事、写话本子的人最好了。
“明白。”林斐济没多问,而后无奈一笑,“郑世通的夫人已经求到下官头上了。”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打听到下官和县令大人是好友关系,特意给下官送来了整整一千两银票,只求和我见一面。”
“出手竟这么阔绰。”沈新微微挑眉。
“这位郑夫人头脑清楚得很,她知道郑家的家产可能保不住了,与其日后被县衙罚没,倒不如现在多走动走动关系,兴许瞎猫碰上死耗子,案子还能有回旋的余地。”林斐济感叹道。
他们二人熟读大燕律,不用说也知道这个郑世通肯定是活不成了。
“倒是个聪明人。”沈新心中微微一顿,“有些可惜了。”
他倒是可以给这些人留点家财,但是墙倒众人推,在这个世道,不知道她们能不能守得住。
一下午的时间,沈新看完了审录,画了制瓷模具和提升效率的拉轮图纸,制定了关于启蒙书院的初步框架和整体策略。
星辰闪耀,烛火轻摇。
古墨书三人回来后第一时间来书房跟沈新汇报进展,“大人,制瓷厂房舍的地基已经建好,六间房子的木柱和横梁已经立好,其余建房材料也已经运到制瓷厂了,再用一日时间就能把房舍全部建完。”
“今日一共制作素坯四十件,淘洗瓷土四十斤,烧窑所用的木料两大堆,关师傅说前日做好的的素坯已经晾晒完成,明日就可以开炉烧窑了。”
二三年的时间,古墨书的个头窜了几窜,又因每日风雨不动的练习箭术,眼神格外黑亮,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灰黑色染了泥土的布衣也精神得很。
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看来不日就能独当一面了,沈新眼里闪过一丝欣慰,“不错,你们三个辛苦了,明日还是寅正在县衙门口集合,一起去制瓷厂。”
“是,大人。”三人行礼道。
将涂覆青白色的釉料的瓷坯装到匣钵中放入窑内、关闭窑口,从窑底点燃木料,逐步加大火力,熊熊烈火与烈日相映,看火汉子额上的汗如水流般蜿蜒而下。
又过一日,门前鼓声响起,县衙如时升堂。
门口围绕着乌泱泱一大片人,嘈杂声窃窃声不断。
沈新计划按照重要顺序审理案件。
第一桩审理的便是郑世通勾结非法买卖矿山一案,惊堂木一拍,现场霎时寂静一片,沈新穿着墨绿色的官服气势非凡,他沉声道:“带犯人郑世通、犯人宋云风。”
林闻明这个新提拔上来的书吏负兼任录问吏,坐在右侧记录在场之人的话语。
“回大人,犯人郑世通,犯人宋云风已带到。”两名捕快拎着人到了大堂。
“下堂所跪何人?”沈新问。
“草民郑世通见过县令大人。”
“下官宋云风见过县令大人。”
几日不见天光的牢狱生活,宋云风的面色变得极其苍白,衣衫破烂肮脏,发髻散乱四处飘散,胡须在他脸上杂乱疯长,说话的声音也有气无力。
沈新一抬手,衙差把认罪状书放在二人面前,“这份认罪状是你们亲自签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