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周转?”郁春明抬头看他,“你打算咋周转?”
“咋周转……”秦天骄傲地扬起了脸,他自吹自擂道,“我打台球特厉害,明天当一天陪练,立马回本。”
“别干违法乱纪的事儿。”郁春明拉开外门,把钱递给了秦天。
“yes,sir!”秦天敬了个礼,掉头就要回家。
“等等。”郁春明却在这时叫住了他,“你妈今晚到底去哪儿了?我……我之前借过她点东西,准备还回去,一直不见人。”
“她?”秦天挠了挠快被酒精熏坏的脑袋,颠三倒四地回答,“她跑外头会男人了,可能,可能去河边了。”
“河边?”郁春明顺着这话问道,“会男人干啥去河边?外面下着雪,不嫌冷?”
“这我咋知道?”秦天理直气壮,“反正她每回晚上出去都是去河边,回来之后那鞋子底下全是泥巴,我问她,她就说她会男人去了。不过你说说,除了河边,扎木儿哪儿有泥巴地?”
郁春明心下狐疑:“那明早,你妈回来吗?”
“不清楚,”秦天脚下打了个绊,转头摔进屋里,临关门前,这人还好心地回了句,“你要是想见她,提前,提前预约!”
然后,扑通——
楼梯间的灯灭了,一阵冷风忽地吹来。
第74章
清晨,郁春明被楼下垃圾车的动静吵醒,他躺在床上缓了半天,才慢吞吞地坐起身。
不知何时,关尧已经下班了,他正在卫生间洗漱,刷牙水刚倒进杯子,郁春明就推门走了进来。
“醒了?”关尧的身上沾着一股牙膏的清香,他正要回头看郁春明,自己就先被这人从后面环抱住了。
“哎,你这……”关尧一僵。
郁春明身上有伤,他不敢随意挣动,生怕碰着人家还没长好的伤口,因此只好直挺挺地站着,任由郁春明抱够之后,才撒开手。
“你啥时候回来的?”郁春明也捡了个杯子,开始刷牙。
“半个小时前,我当时见你还睡着,就没进屋。”关尧回答,“我从市分局打了点早饭回来,鸡蛋、豆浆和馅饼,也不知道你现在爱吃啥。”
“我都行。”郁春明含着牙刷,含糊不清地回答。
关尧侧身从他后面走过,伸头看了一眼大门口:“我回来的时候,瞧见对门底下堆了一兜子啤酒瓶,咋回事?昨晚上,江婶儿她……”
“你江婶儿她不在家,是秦天招呼了一帮子不三不四的朋友过来喝酒,折腾到大半夜,吵得我半宿没睡着。”郁春明说道。
“秦天?”关尧有些诧异,“他回家了?”
“咋了?”郁春明不解,“秦天以前不常回家吗?我在这儿没两天,晚上就碰见过他好几次。”
关尧摇头:“那小子总是搁外边鬼混,十天半个月都不着家,不然江婶儿那屋子能收拾得那么干净?”
这话说得郁春明有些狐疑,难不成,秦天是专门为了他回来的?
“以后再打豆浆了放点糖,这干巴巴的,谁喝得下去。”等洗漱完,郁春明坐在桌边说道。
“你不是不爱吃糖吗?”关尧诧异。
“我是不爱吃糖,但也得分门别类地来论,比如这个豆浆,你不放糖,我压根就喝不下去,但比如那个紫皮巧克力,哎呀嘛,齁儿甜,我可吃不了。”郁春明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大白兔奶糖还行,我昨儿晚上找了半天,也没找着。”
“你是找糖呢吗?”关尧一眼看出这人怀里揣着什么鬼心思,他哼笑道,“要敢让我闻见家里有烟味,小心我把你罚得裤子都不剩。”
郁春明狠狠地咬了一口馅饼:“关警官,你要是想看我脱裤子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
“说啥玩意儿呢你……”
咕咚——嘭嘭!
两人正讲着话,门外忽然一阵巨响,紧接着又传来了呕吐声。
郁春明有些艰难地咽下了最后一口馅饼,又拿过那没糖的豆浆顺了两口:“肯定是秦天,他昨晚上都喝迷糊了。”
关尧把门打开一看,果不其然,秦天正扶着一个朋友站在门边,这朋友浑身酒气,腿脚发软,被这开门的动静一惊,险些转头摔进自己的呕吐物里。
“干啥呢这是?”关尧厉声呵斥道。
秦天吓得一激灵,差点一个立正站直给关尧敬礼。
“谁让你把人领家里来的?”关尧沉着脸问道。
秦天缩了缩脖子,呵呵一笑:“尧哥……”
“谁是你哥?”关尧指了指他的鼻子,“之前你给我保证过啥,都忘了?”
“没忘没忘没忘!”秦天立刻不顾他那朋友,举起双手道,“再也不赌博,再也不盗窃,再也不打我妈,也不领狐朋狗友回家!”
“现在呢?”关尧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眼瘫倒在地的那人,“这是白桦桥俱乐部新招的经理吧?”
“哎哟,尧哥你认识啊?”秦天慌慌张张地笑了一下,“我俩,我俩刚成朋友没两天儿,我寻思着,我妈出门了,我领他来家里坐坐,这不,就喝了点小酒吗?”
“赶紧把人弄走!”关尧训道,“还有,你要是敢被我逮到再去白桦桥,小心我拿皮带抽你大腿。”
“不敢不敢不敢……”秦天又是打躬又是作揖,战战兢兢地把自己那帮朋友送出了家门。
等人都走光了,他鬼鬼祟祟地蹭到关尧面前,问道,“尧哥,你那同事,在家不?”
“同事?”关尧一皱眉。
这时,郁春明溜达到了门边:“找我?”
“哎哟,”秦天要上去握他的手,“警察同志,你好你好。”
关尧一把拦住了他:“干啥呢?”
秦天流里流气道:“打个招呼嘛,大家都是邻居,哈哈,邻居。”
关尧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个邻居,他把秦天往外一挡,抬手关上了门,关门前还不忘撂下一句:“把楼梯间给我收拾了。”
秦天唯唯诺诺,在外大声应道:“知道了,警察叔叔!”
听到外面没动静了,郁春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他挺听你话的。”
“谁?秦天?”关尧乐了,“他听个屁,要不是我手上有副铐子,他都不一定能老老实实地跟我说话。”
郁春明笑了笑,问道:“刚被他扶出去的那人是谁?我听你说……好像是啥白桦桥的经理?”
“对,白桦桥。”关尧面色隐露不悦,“去年22区,就是黄纱岭派出所辖区那边新开了一家娱乐会所,先前叫‘大浪淘沙’,后来改成了‘白桦桥’。我们都接到好几次举报了,说那地方不干净,底下有个赌场。结果市分局的人去了两、三趟,啥也没搜到,最后不了了之。今年三月份,白桦桥的上一任经理因为这个……非法倒卖烟草,被抓进去了,整个会所也被要求停业整顿了大半年,前段时间刚刚重新开门,外面那位就是开门后新招的,我看过他资料。”
郁春明皱了皱眉:“秦天是咋跟这种人混到一起去的?”
关尧闷了一口气,他一摆手,说道:“江婶儿管不住他,他又跟他后爹,就是吴老三,你知道的,跟着吴老三学坏了。”
吴老三,大名吴威,江敏的第三任丈夫,在秦天的亲爹秦准死后第二年,两人就结了婚。
郁春明记得很清,这位吴老三性情恶劣,酗酒家暴,三天两头打骂母子三人。秦天机灵,要不了多长时间就投敌倒戈,成了吴老三的小跟班,至于郁春明,只能躲在关尧家里,以免殃及池鱼。
之前关尧说过,吴老三七、八年前死了,怎么死的?郁春明有些好奇了。
“好像是在外面跟人干架,被打破了脑袋,没救回来。”关尧说道,“他没死在扎木儿,所以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当初江婶儿去所里给他办证明的时候,我听舒文姐提了一句,才知道吴老三死外头了。”
“这就是恶人有恶报。”郁春明淡淡道,“吴老三就不该有个善终。”
关尧轻笑了一声,没说话。
郁春明又转而问道:“秦天戒赌了吗?”
“这谁知道?”关尧回答,“他之前因为赌博的问题,被逮进去两、三次,出来之后死性不改,不仅赌,还偷,前段时间又闹出了吸毒的事儿,简直是五毒俱全。哦,对了,他吸毒那事儿的后续我还没给你讲。”
关尧想起了昨夜的审讯,他说道:“你知道吗?背地里给秦天下药的人,很有可能是李光来,也就是磨盘山碎尸案的嫌疑人‘易军’。”
“‘易军’?”郁春明眼皮一跳。
于增亲口说过,他不认识秦天,但于增还说,虽然他不认识秦天,但李光来知道宋晨,也就是说,如果有需要,李光来是可以越过他,直接去找隔代下线的。
虽说到底是不是李光来,或者说到底是不是“易军”,目前还无法确定,但关尧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他认为就是“易军”。毕竟,案子没有巧合,那事出现的时间、地点都过于蹊跷,要说背后的人有什么目的,这目的最有可能与案子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