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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这男婴是谁家生的?段梅的亲儿子又去了哪里?
  张南不肯说,张长岭装作不知道,段梅哭天喊地,也没能喊回她的亲生儿子。
  “你们也是当儿子的人,你们来说说,哪个妈会嫌弃自己的孩子?”段梅抹起了眼泪,“我早就认命了,其实这辈子没有孩子也无所谓,生下来了,那就好好养着呗,养不活了,那是我跟他缘分没到。可给我换了个别人家生的,算咋回事?但老张不听,他就要面子,不要里子,看看,到最后,里子面子啥都没了。”
  “里子面子啥都没了,是怎么个意思?”关尧不懂。
  段梅擦干眼泪,回答:“那小子养不熟呗,后来也不清楚咋回事,竟然叫他找到生父生母了!”
  “他的生父生母是谁?”郁春明已隐隐知道了答案。
  段梅一叹:“我不认识,也说不清,老张一直瞒着我,等我闹明白的时候,一场大火,把整个厂子都烧干净了。我只知道,那孩子的生父生母大概是二厂的工人,家庭条件不好,我还听说,当初好像是为了治病还是啥的,张南换孩子前,是经了人家同意的。”
  郁春明和关尧对视了一眼,心下想着什么,已不言而喻了。
  张易军是谁?是林场副书记张长岭和文艺团舞蹈老师段梅的养子。
  张易军的亲生父亲是谁?大概,就是李英。
  一场来自四十多年前的换子疑云忽然浮出水面,瞬间解释了过去案子中许多无法解释的疑点。
  可关尧和郁春明还是不懂,大火前,又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张长岭频繁来到木业二厂寻找张易军?张易军又是通过什么,找到了自己的生父生母呢?
  “那段时间,我天天为了江敏回文艺团的事儿发愁,愁我该咋说服组织和领导,重新接纳这么一位优秀的女同志,所以疏忽了家庭。”段梅说道,“我就记得,那会儿我儿子总是往外面跑,还谈了个对象,结果对方家庭不同意,老张也不同意,气得他跑去他爹面前摔盆打碗。”
  “对象?”郁春明直接问道,“不会是咱们文艺团的吧?”
  “咋可能?”段梅很自信,“我手底下的姑娘,我清楚,不可能是文艺团的。”
  郁春明不信:“真不是?”
  “肯定不是!”段梅言辞凿凿。
  可她“凿凿”完,自个儿又开始怀疑自个儿,思索片刻后,不太确定地开了口:“话说回来,那小子当时确实三天两头跑去文艺团找我,以前没见他那么勤快过。”
  “是吗?”郁春明好奇,“他找你……都干点啥?”
  “唠闲嗑呗,有时候送送饭,还好带点点心啥的,给我手底下的小姑娘们分一分……”说到这,段梅也琢磨出不对劲了,可时间过去太久,她也无从分析张易军当年到底爱上了谁。
  关尧笑了一下:“细算起来,段老师,您儿子在9·24大火那年,大概还不到十八岁吧?”
  “哎呀嘛,十七刚出头儿。”段梅回答。
  “怪不得,”关尧一抬眉,“少男少女的,就容易出问题。”
  郁春明在一旁问道:“那段老师您还能回想起来,那段时间,您儿子有啥异常的举动不?”
  “这个……记不太清了,”段梅含糊地说,“就是爱跟他爹吵架,俩人三天两头搁屋子里嚷嚷,闹得我心焦。”
  “青春期叛逆呀?”关尧笑道。
  “可能是吧,”段梅神色闷闷,“我儿子其实一直都挺听话的,不瞒你们说,我后来也庆幸过,觉得……有这么一健全、优秀的孩子特别好,比我亲生的好多了,而且他也是吃我奶长大的,说到底,就是我亲儿子。”
  “我听说,他化学不错,还拿过奖?”郁春明问道。
  “对,”段梅立刻应了,“还是上首都比的赛呢,一等奖,第一名,人家老师都说,我儿子将来是要念大学,搞研究的。”
  “那后来呢?后来……咋没念大学呢?”郁春明打量起了段梅的神情。
  果真,段梅脸色一暗,不说话了。
  按照她提供的信息,关尧和郁春明已能勉强拼凑出当年大火发生前,幺零三林场中的故事了。
  张长岭和段梅的养子张易军,于某次文艺团在子弟学校的慰问演出中,认识了曾扮演幼年“小梨花”的李胜男,大概是来自血脉相连的吸引,两人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很快坠入了爱河。李胜男迫不及待地领着张易军回家见父母,却被知情人李英告知了真相。
  爱人忽然变成兄妹,心智还未成熟的少男少女哪里能经得住这样的打击?张易军和李胜男痛不欲生,却又不得不接受现实,在悲伤与愤怒中重新认识彼此。
  而这,也恰恰好和江敏提供的信息对上了。
  江敏说,李胜男自杀,是因为被张南猥亵,又被苗小云栽赃陷害,所以才走上了绝路。可转而再想,李胜男自杀,会不会是因为她与张易军的事在厂子里传开,张易军又决意将事情闹大,张长岭授意张南想办法让人闭嘴呢?
  可惜,段梅似乎是记忆模糊了,她只说,张易军到处闹着要公布他爹和张南的恶行,所以张长岭才不得不频繁去往木业二厂,寻找那时总是不愿回家的张易军。
  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段梅声称自己都不记得了。
  “大火之后,到处都是乱糟糟,我精神崩溃,也管不了家,又过了几年,军儿就一个人走了,中间回来过两次,但也匆匆忙忙的。”段梅苦笑道,“你说说,我何苦去养别人的儿子呢?养到那么大,没回报我一点。当年,军儿可没是没少沾我家的光。要不是老张,他能上首都比赛吗?”
  “是啊,说得一点不错。”郁春明轻笑了一声。
  关尧插话道:“段老师,您还记得,上次张易军回来见你,是啥时候不?”
  “上次?”段梅哼了一声,“得有小二十年了,当时他拉了一车的货,跑到那大集上卖,我喊他回家吃饭,也不理我,后来,就没再见过了,谁知道这人现在是死是活。”
  郁春明一抬眉梢,起了身:“行吧,今天就到这儿,我们以后还有啥需要您协助的,随时都会来找您,您可别再像今天一样,好一通折腾了。”
  段梅撇了撇嘴,又去拨弄起了她的羊毛卷短发。
  郁春明好心补充了一句:“毕竟人都死光了,我们也没法儿证明你们买卖婴儿的事,就算证明了,追责的可能性也不大,不会让您坐牢的……”
  “说啥话呢!啊呸呸呸……”段梅登时怒气冲天。
  关尧拉了一把郁春明,赔笑道:“我们回去了,您早点歇着。”
  说着话,两人就要离开。
  可正在这时,段梅叫道:“那个……江敏她儿子,你等会儿,我有话问你。”
  郁春明脚步一顿,他看了一眼关尧,点点头,示意让人先走。
  见着关尧走远了,段梅才开口问道:“你妈……现在过得咋样?我前些年听说,吴老三死了。”
  “挺好。”郁春明回答,“老儿子刚进监狱,没啥不好。”
  段梅一时语塞。
  郁春明了然得很,他直接说道:“段老师,您想问啥就直接问,不用遮遮掩掩的,我同事已经出去了。”
  段梅见此,这才慢吞吞地看向郁春明:“你知不知道,你亲爹到底是谁?”
  “我知道,”郁春明一抬嘴角,“钱国伟嘛。”
  第89章
  郁春明从离退中心出来的时候,天有些暗了,关尧已经发动了车子在门口等着,很快,外面隐隐飘起了小雪。
  “又跟她说了点啥?”关尧随口问道。
  “没啥,问了点你江婶儿的事儿。”郁春明拉开车门,钻进了副驾驶。
  “看样子,这个段老师当年,应该还挺喜欢江婶儿的。”关尧说道。
  郁春明抬了抬嘴角:“《我的故乡金阿林》就是这个段老师和一些林场文艺团的演员凑在一起编的,我记得,第一版的女主角李红歌本来是为她写的。”
  “是吗?”关尧没听说过这些往事,“段老师也演过李红歌?”
  “不然,李红歌的绰号为啥会叫‘白山雪梅’?”郁春明说道,“据我了解,段老师就生在杜鹃峰,她的父母兄弟是游击队员,一早死在了金阿林山,她小的时候得过病,哑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被林场工人收养,才慢慢治好。”
  “原来她才是真正的‘李红歌’。”关尧若有所思。
  “段老师看重江敏,不光因为江敏歌唱得好、舞跳得漂亮,还因为江敏最像年轻时候的她。”郁春明接着说,“最像年轻时候,她不服输、不肯低头的模样儿。”
  关尧一笑:“看出来了。”
  天色彻底暗下,街上行人渐少。没多久,警车一拐,从长连度假区驶出,来到了回城的大路上。
  正这时,关尧手机响起,但奇怪的是,只响了两声,那边就立刻挂断了。
  “也不知道咋回事儿,今儿一下午来了三、四个这样的电话,刚在里面我没听见,这一出来才看到。而且我回拨过去,对面还不吱声。”关尧示意郁春明去看看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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