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是了,最初他应下这婚事,不过是觉得她那双眼睛太明亮,太富生机。那些直接了当的话语也在告诉他,她清楚这场婚事背后可能的后果。
犹如死水般的生活泛出波澜,他情不自禁地许下承诺。
夫妻本只是名义,但同床共枕多时,角色已经在慢慢地、不由自主地发生转变。
李秉真知道,自己在变得更加贪心。
第35章 本该是兄友弟恭
李秉真周身总萦绕着淡淡药味, 这种气息裹住清蕴,让她想起每天看着他吃药的情形,苦味随着记忆泛出,生动起来。
有时候见他吃那么多药, 她会同情, 但从不会表现出来, 只会默默陪伴, 备好温水蜜饯。
除此之外,就是煮茶、下棋、看书。听起来重复且无趣, 她倒觉得没什么。
因为清蕴觉得,以李秉真的性格,会更青睐于这种细水长流、平静无波的相处。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俩人的感情在渐趋稳定,她也慢慢习惯了和他做夫妻的日子。
所以突然听李秉真这句话, 她很真实地愣了下, “我对世子,没有隐瞒。”
低首把她的神色映入眼底,李秉真摇头, 说没什么。
许多事情,她自己都还没意识到。
罢了,反正还有时间,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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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穹山狩猎匆匆结束, 朝堂上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齐国公请辞, 皇帝没有答应, 只贬他为副统领,继续留任军中。二是蒙古的瓦剌部换了个年轻族长, 不再满足互通贡市带来的利益,几次骚扰边境,朝堂这边决定和谈,正在商议人选。
这些事和清蕴没什么关系,对她来说,影响最大的是原本的公爹和婆母和离。一府分割为两家,今后国公府由她掌管府务,以及,李审言以后会常住国公府。
她先把府里需要处理的事理好,分轻重缓急处置,再和李秉真去隔壁大长公主府拜访。
大长公主没有因齐国公迁怒儿子儿媳,待他们态度不变,也没解释突然和离的原因,只让他们来去随意。
两府的墙砌上,但还给夫妻俩留了道便于来往的小门。
清蕴观这对母子俩的神色,见他们表面都很淡然,没什么愤怒、伤心的情绪,就没多说什么。
日子照常,五天后,齐国公处理好手头的事,把李秉真叫去书房,父子俩谈了一个下午。
李秉真回来时,对清蕴说,明天中午要去酒楼用饭。
“有应酬吗?”
李秉真随意道:“算是家宴,不用特意妆扮。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回京后你还没出过门,我明天不去翰林院,陪你一起。”
清蕴想了想,“那就去书局和珠宝阁逛逛,还有空闲,再在街市走一走。”
李秉真笑着应好。
翌日早晨,因李秉真不用进宫,夫妻俩都起得晚,伺候的人都知机地没打搅。
清蕴睁开眼,就发现昨晚打理柔顺的长发在枕间凌乱横着,里衣卷起道道褶皱,李秉真虚揽着自己,小臂还有道浅浅牙印。
睡前记忆回笼,她微微别过眼,脸上泛出不明显的红晕。
昨晚时机、氛围都恰好,两人说着话,自然而然亲昵起来。
本来觉得水到渠成的事,却在临门一脚出了差错。他们都太生涩,毫无经验,她难以做好准备,即便强行让自己容纳李秉真,也遮不住皱起的眉头。
见她太痛,李秉真主动停下来,让她不舒服就咬他手臂。
接着想了许多法子,甚至不知从哪找来几本避火图学习,尽力让她放松。
试了几次,成效甚微,最终没有真正圆房,倒是让他学到了些奇怪的方式,也给他身上添了些抓痕、咬痕。
清蕴没想到,看起来清心寡欲的世子,在床笫间还能有那么多探索的兴趣。
李秉真跟着睁眼,发现她已经醒来,却没看自己,意识到昨晚的事让她不好意思了。
他倒没什么,虽然他以前对这些没兴趣。但如今成了婚,妻子又是他越发欣赏、喜欢的人,自然不会真一直素着,有些事是天经地义。
倒是清蕴,平时无论做什么都那样沉静从容,难得一见小女孩儿的羞、怒。昨夜领略到她其他风情,难免情动。
他弄出动静,做出刚醒的模样,自然而然抬手把她揽得近些,“今天想买些什么?”
“找些琴谱,再置办一套首饰,马上就到白兰生辰了。”
夫妻俩在被窝里咬耳聊天,只要不说昨晚的事,清蕴就很自然。
李秉真笑,“你对那两个丫鬟倒不错。”
“白芷在我刚到王家时就跟着我了,白兰是五年前家乡遭了难,和家人流浪到京城。当时她家人病重,她主动卖身换银子,在街上遇见我,便请我买她。”
“就买下了?”李秉真换了个姿势。
“并未,我当时身边已有个白芷,足够了。只能给她一些银钱,告诉她义诊堂所在。”
她以为白兰会用这些银钱买药,没想到白兰给自己买了身新衣裳,仔仔细细打扮整洁,到王家求聘。
当时王家正好要聘些女使,她成为其中一员,进门又惊喜地唤清蕴,秦夫人了解到这段缘分后,做主让白兰到她身边,一待就是这些年。
白兰没签卖身契,成婚前,清蕴曾问过她的意愿,知道她愿意继续跟着自己,才把人一起带来。
相较于一直陪伴的白芷,她对白兰虽没有那么信任,但也有情分。
白兰家乡习俗特殊,女子十八及笄,今年才算她的及笄之年,清蕴就想送套首饰祝贺。
了解前因后果,李秉真点头,“到时候在家里或酒楼摆桌小宴,你们三人聚一聚罢。”
“嗯,我正是这么想的。”
如此说了会子话,日头渐移,透窗映出光芒愈盛,夫妻俩这才慢慢起榻洗漱。
李秉真在穿着打扮上没什么喜好,以前基本是随着女使的打理,即便她们挑了件颜色艳丽式样浮夸的锦袍,也能面不改色地穿,完全无所谓。
不过他相貌好、身量高,气质出尘,怎么穿都显得清逸文雅。
清蕴每逢出门,就会精心打扮一番,不拘做什么,毕竟不知何时就会遇到熟人,总不好太随意。
齐国公从别处去酒楼,夫妻俩也没叫马车,见还有时辰,就从府门前悠悠走过去。
出了深巷,经过一片住宅地,青砖铺就的石道出现在眼前,闹腾腾的人气乍现。店铺鳞次栉比,门前各有伙计叫卖,中间游走着挑担货郎,行人如织。再往里去,高楼渐多,片片旌旗招摇。
李秉真带她走进“汇香居”,报出名号,立刻有人领他们到阁子里。
里面早早坐了两人,齐国公和李审言。
昨晚李秉真就提前说明了聚餐人的身份,清蕴跟着打招呼。
齐国公点点头,他和大部分公爹一样,对儿媳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会太关注,只要夫妻俩和睦就行。
他对清蕴无疑是满意的,才在这场特殊的家宴里让长子带上她。他能清晰感觉到,儿媳在时,长子的活人气也能多些。
李审言视线从街边风景转回来,简单示意,“大哥,大嫂。”
他和齐国公坐在一块,这样看过去,父子俩几乎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李秉真嗯了声,携清蕴落座。
清蕴余光无声扫过几圈,感觉到氛围的沉默、凝滞和一丝尴尬。
这不奇怪,不说和陌路人差不多的兄弟俩,齐国公和小儿子应该也没怎么说过话。
以前碍于大长公主的存在,现在想让兄弟俩放下长辈间的旧怨,培养感情?
清蕴出声,打破了满室诡异的寂静,“你们这儿有什么招牌菜?”
伺候这间阁子的小二松了口气,总算来了个活人。
他一口气报出二十来道菜肴,清蕴认真听着,问他,“你们家有几种鱼脍?”
“鲤鱼、鲈鱼、青鱼都有,单看客人喜欢哪种。不过小的还是更推荐咱们楼里的鲤鱼脍,前儿刚钓来的黑鲤,个个肉肥味美。”因清蕴含着浅浅笑意,看起来温和,小二就多说几句。
听到这儿,清蕴看向几位,询问他们的意思。
两个年轻人没说话,齐国公先道:“你喜欢就点一份,但鱼脍寒凉,脾胃不好要慎食,少思尽量少吃。”
和清蕴说过话,绑在齐国公嘴上的封条就打开了,“你呢?”
他问的是李审言。
“我都行。”李审言漫不经心地回。
于是齐国公做主点了几道菜。
清蕴发现了,他们父子各有几副面孔,在建帝面前一种,同僚面前一种,家人相处时又是一种。
当时投壶,李审言主动来找她,还以为他是因和李家的恩怨想做什么。今天看,又恢复到了初见的模样,懒懒散散,对他们漠不关心。
李秉真呢,面上没流露什么不满,但席间基本只和她交流,偶尔展现出的一点温情,也是在为她夹菜剥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