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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镇安帝懒得搭理他,瞧见空荡荡的汤碗,问:“喝了药吗?可要儿子服侍?”
  刚说完,就被太后狠狠瞪了眼,让他怔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定是李审言又做了什么好事。
  本来,镇安帝心里还因那八十大板感觉委屈了李审言,在见到人之后,这些想法顿时消失,这小子就是有把所有人都气得七窍生烟的本事。
  父子俩就这样陪着太后聊天,看她精神尚可,镇安帝问:“您生辰快到了,是想大办一场,还是就咱们几个吃顿饭?”
  太后多年信佛,物欲早就淡了,对排场架势没什么讲究,这么多年连宴会都没怎么举办过。但她心里存着事,想想道:“你刚登基,宫里是该热闹热闹,多叫些人吧。”
  镇安帝应好。
  事情就这么定下,太后指明了要热闹,镇安帝就让内侍总管徐全拟了份极长的名单,几乎囊括了所有朝官及其家眷,另有皇亲国戚等人,最初算起来竟有六七百人。为免人多生事,随后删删减减,将总人数控制在三百以内。
  很快,那些家中有女的官员就接到消息,说太后有意在生辰宴上为太子选妃,暗示他们带上自家女儿。
  这则消息,是家中长辈闲聊时让清蕴知道的,说起太子年纪,都淡是该娶妻了。之前被战乱耽搁几年,如今可不得赶紧办好这终身大事。
  王贞这一支已经没了适龄的女儿,但王家其他支还有。这些人来请教秦夫人,秦夫人想了想,亲自来问清蕴:“猗猗,你曾和那位太子相处过不少时间,依你之见,他是什么性子,又会选什么样的姑娘?”
  清蕴沉思,“祖母,实不相瞒,虽然我曾与太子同住国公府,但见面极少,并不算了解,只知他和寻常世家子弟有些不同,性情桀骜不驯,武力出众。除此之外,就和您知道的相差无几了。”
  秦夫人点头,她想也是这样,猗猗这么娴静的姑娘,和太子那种性格也不会走得多近。
  她问:“那你可曾见过他接触过什么女子?”
  清蕴这次连思索都没有,直接摇头,“不曾。”
  秦夫人犯难了,这可怎么回她们?
  清蕴观她神色,轻声问:“她们很想争这太子妃之位吗?”
  秦夫人:“倒也不是,只是摸不准要不要带家中姑娘去,才想问细些。”
  如果真是一心一意奔着那位置去的,秦夫人也不会帮忙打探。
  清蕴微微一笑,“依我来看,就当做没有此事,原本会如何赴宴,就继续如何。毕竟相看的是太子那边,没看中不至于失望,看中了便是有缘。且陛下是最体恤讲理之人,即便太子那儿看上了谁,姑娘自身不愿意,他也不会勉强。”
  秦夫人听了,深以为然。
  有了这些话,王家果然没再纠结于此事,原本如何继续如何,没特意多带人,也没故意少带人。
  和他们不同的是,有些人家明显是铆足了劲冲着太子选妃来的,从衣着到妆扮无不精心,乍然看去,已经和寿宴关系不大。
  清蕴静静欣赏这百花盛放的情景,感觉很是赏心悦目。
  她和王宗赫一同进宫,但宴席将男女分开,臣子们一处,女眷一处,她就和几位长辈坐一块儿了。
  令人惊讶的是,宴上点心和菜式都还蛮合她胃口,酒水亦是她喜欢的葡萄酿。
  镇安帝和大臣们在前殿畅饮,李审言就陪在太后身边,被所有女眷看得清清楚楚。
  他今日颇为不同,玄色蟒袍,玉带扣腰,偏首和太后低语时,灯光自然而然落在那轮廓分明的侧脸,眉骨处的阴影显得眼眸尤其深邃,端的是一副足够迷惑人心的好样貌。
  清蕴能听到有人在低声窃窃私语,称赞太子相貌英俊。亦有人畏惧他过于高大健硕的身材,感觉他看着就不大好相处。
  她一律当趣事来听,觉得蛮有意思。
  宴席过半时,清蕴觉得坐久了,左右这时候也有人陆续起身,或是到附近园子里走走,或是去更衣净手,她也准备去趟净房。
  一直用余光注意她的李审言总算看见人离开,唇角微勾,找了个理由就离开座席,等在清蕴回来的必经之地。
  这段路位于拱门和回廊之间,仅有一盏灯笼照明,光线昏暗,掩去李审言的半边脸,唯独能看清他手中被不停抛洒的金豆。
  待清蕴身影出现时,他低低出声,“文襄夫人。”
  一字一句咬在口中,在幽暗的夜色中有种独特韵味。
  清蕴脚步微顿,对上白芷的目光暗暗摇头,他可不怕招来旁人。
  见她适时停留在原地,没有转身就走,李审言笑了,示意白芷离远点。
  白芷并不听他的,得到清蕴示意才往回廊下面有,顺便盯着随时可能接近的其他人。
  清蕴:“太子可有事?”
  李审言反问:“不是你找我有事吗?”
  清蕴一愣,随即见李审言眼中流露出熟悉的兴味,“你不是在到处打听,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吗?”
  听到这话,清蕴顿时明白他为何而来了,垂眸道:“太子听错了,我不曾打听此事,是因太后要选太子妃一言,其他人好奇而已。”
  李审言可不管是谁打听,反正陆清蕴那些话传入他耳中时,直接让他气笑了。听到陆清蕴对自己的诸多不了解,当即决定亲自来为她答疑解惑。
  第97章 只要清蕴愿意给,他就想信
  李审言不紧不慢开口, “寻常脂粉入不了我的眼,要想被选中,首先需得容色殊丽。”
  “其次,要肤若新雪, 最好皎若云中月, 立在那儿便夺尽满堂辉。”
  说着这些话时, 他眼睛紧紧盯着清蕴, 没什么特别的动作,竟让她不自然地偏过脑袋, 不再和他对视。
  因为那些话与其说是在提要求,不如更像是他对她的描述。
  见清蕴这细微的反应,李审言眉梢微微闪过笑意,接着道:“当然,身量至少要及我肩侧, 不然——”
  他声音带了三分戏谑, “我可没兴趣对着一个小矮子的头顶说情话。”
  正好差一点和他肩膀齐平的清蕴:“……”
  她道:“听起来,太子遣词造句的功夫大有进步。”
  李审言:“那当然,读书才会知礼仪、明荣辱, 腹内没有些墨水,岂不容易被人笑话。”
  清蕴露出礼貌性的微笑。
  李审言还没停,继续道:“至于这性情,当然要温柔可人些, 不能动不动就打人, 连话都没听完就不理人。”
  清蕴继续装作听不懂, 这人还得寸进尺, “文襄夫人有适合这些要求的姑娘介绍么?”
  “没有。”清蕴道,“我早已出阁, 并不认得多少未婚女子,太子想选妃,应该早点回席,太后和许多姑娘正等着呢。”
  说着往前一步,“我也差不多是时候该回去了。”
  李审言侧一步,挡住她的去路,看着她默了会儿,“行吧,除去最开始那两句,其余话都是骗人的。”
  清蕴讶然抬首。
  听李审言刚才那些话,她本以为他是带着怒气来算账,毕竟“桀骜不驯”“只有武力出众”不算什么好评价。他性子如此,所以刚刚被有意无意暗指,她也不觉得奇怪。
  可他竟这么快解释?
  李审言不觉得主动低头有什么不对,在陆清蕴面前,他早就把“脸面”这玩意抛之脑后了。
  低头看她,“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其他人没什么兴趣。”
  清蕴默然。
  李审言:“就算你这阵子都用避开我来表明心意,也没必要急着和别人一起催我给李家配种吧。”
  清蕴:“……”这话太粗俗直白,她更不知道怎么接。
  往后退一步靠在树干上,让她不再有那么大压力,李审言垂眸,“我这人不喜欢三心二意,认定的事就不会改。你和王宗赫既然琴瑟和鸣,旁人怎么做都分不开,我只在旁边看着,难道也碍了你的眼?”
  语气放轻,话中竟有难得的卑微,可谓把身段放低到了极致。对于普通男子来说都很难得,更别说这是李审言,对上镇安帝也照样叛逆的李审言。
  如果李审言强硬些,和之前几次一样肆无忌惮、嚣张跋扈,清蕴只会对他不假辞色,也不怕他来硬的。但当他说出这种类似剖析心迹、恳求的话,她难免迟疑。
  决绝的事已经做过,他仍旧不肯放弃。于公,无论是他随军征战平乱,还是他对抗诸多重臣解救教坊司女子,清蕴都很欣赏他。于私,他曾帮过她许多,除却对她流露的男女之情,其他基本无可指摘。
  她一再避让,甚至表达厌恶,是不想让他破坏自己已经安排好的生活。
  半晌,清蕴轻轻叹一声,“我曾为李家妇,如今再醮有归,无论如何,都不应和殿下有牵扯。倘若殿下当真有所垂怜,便更该替我着想。和臣子之妻纠缠,传出去对你而言不过添一笔艳闻,于我而言——流言却为千钧枷锁,稍有不慎,就可能是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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