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掌柜的又说了一句,心中也觉得奇怪。怀疑是有人眼红自家生意好,故意使了什么手段,他试探着又说了一句:“王妃,会不会是有人眼红咱们铺子生意好?”
“有可能。”
徐妙容并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只是,若真有人使坏,这人究竟是针对铺子,还是针对她,她现在,还不能妄下结论。
她还要,再去云华堂里看一看。
心中着急,随口交代了掌柜的几句,她便带着丫鬟们往云华堂去了。
云华堂的生意,却比红红花木的还要不好。说一句铺子门前连只狗都不肯路过,也不为过。更扎心的是,铺子里今日挂了零。
“一笔生意都没有?”
月芽倒吸一口凉气,又忧心忡忡看向徐妙容,气道:“王妃,肯定有鬼。”
“当然有鬼。”
徐妙容回说。
一个铺子生意不好,可能是偶然。两个铺子生意都不好,可真是巧了。更巧的是,两个铺子,还都是今日生意突然不好的。
而这种不好,并非阶梯式缓步递减,而是突然就被腰斩了。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有人在刻意针对她。
这个人,是……
她认真思索起今日发生的事来。
生意是今日才腰斩的,那便说明,背后捣鬼之人,是今日才发力的。再细化下去,红红花木开门早,比晚开门的云华堂多做成了三笔生意。所以,捣鬼之人,很有可能是在红红花木那三笔生意做成后发力的。
从那个时间点到现在……
呵呵。
她想到了一个人。
在心里骂了一句“你果然事多”,她也不着急了,索性坐在铺子里头,叫人上了茶。
丫鬟们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见了她云淡风轻的样,便知此事有解。虽然她们还是不明白,王妃为什么不走了,却也大致猜到,王妃或许在等什么。
云华堂内外,依然静悄悄的。在这份诡异的安静中,门口忽然传来了声响。
“别去别去,别进去。”
似有人想进来买东西,却被人一把拉住了。
“你拉着我干什么?”
被拉住之人有些不高兴,“以前我买不起不敢进去,现在我买得起了,怎么就不能进去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这铺子脏了,晦气的很,你千万别进去。”
“晦气?”
被拉住之人有些诧异,压低了声音问:“怎么了?”
难道还有她不知道的事?可这不是安王妃的铺子吗?
“一看你就不知道,南边发生的事。”
拉人之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抬眼瞅了瞅周遭,见并没什么人,便放心大胆地与人分享起她吃到的瓜来:“我听说,安王妃在南边的时候,曾经不明不白消失了一天一夜。”
“啊?!”
被拉住之人显然也来了兴趣,一边急急捂着自己的嘴巴,另一边,又快速打量过周围,而后急急问:“真的假的?”
不等传瓜之人说话,又自己开了脑洞,道:“那,她去了哪里?她是和安王一起消失的吗?不不不,你这么说,那肯定不是。所以,是他们两口子闹别扭,安王妃故意消失,好让安王着急的?”
里头正在吃自己瓜的徐妙容支起了耳朵。
止住了满腔怒火,恨不得赶紧冲出去叫人闭嘴的丫鬟们,她屏气凝神,继续往下听。
又听得:“不是不是,我听说,安王妃是被倭寇掳了去。南边前段时间不是正好闹倭寇吗?安王妃运气不好,被倭寇掳走了,安王他们慢了一步,用了一天一夜,才将她救回来。”
“一天一夜?”
又有路过的吃瓜群众没忍住插了一句嘴。
传瓜之人有些惊慌,一看都是平头老百姓,都是和自己一样的吃瓜人,便放下了心,附和道:“是啊,倭寇将安王妃扣了一天一夜呢。”
“一天一夜,安王妃是怎么过来的?”
“倭寇凶残,不知廉耻。方才我还听说,那些倭寇在兰溪,在象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是啊,我刚刚也听人说了,倭寇在南边做了好多令人发指的恶事。”
“我也听说了,那倭寇好像,好像还……奸-淫-妇女呢!”
“啊?!”
众人哗然,皆捂住了自己的嘴,更有人不敢置信地看了云华堂的门匾一眼,喃喃自语道:“莫非……莫非安王妃已经不清白了?”
不清白你个头!
你才不清白,你全家都不清白!
月芽气得脸都红了,向来内向的人,此时恨不得拎一个棒槌出去,谁嘴碎砸谁。而徐妙容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
回旋镖,刀刀扎人。
她怎么也没想到,大哥造的倭寇的谣,还能被人联想成这样。徐辉祖是个正直的人,断然不会说出倭寇□□妇女这话。
前头那什么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倒像是他能说出的话。
奸-淫-妇女这四个字,实在恶心人,有种莫名其妙给兰溪和象山的妇女泼脏水的感觉。徐辉祖不会这样做。
当然,现在被泼脏水的人是她。
可她被倭寇从兰溪“运”到象山一事,应天并无几人知晓。朱楹上折子,分说此事时,有意淡化了这部分。朱棣虽然知道实情,但事有轻重缓急,亦有必要与不必要,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一部分,他也选择性忽略了。
可现在,满大街都在说,她消失了一天一夜。
个中细节,详细又真实的,就像在她身边看过一样。朱高煦啊朱高煦,很好,她又在心里狠狠地* 记了他一笔。
今日,朱高煦正好从宁波回来。
宁波市舶司所涉之事重大,是以朱高煦多耽搁了几天。他进城门的时间,正好就在红红花木做成三笔生意之后。
一切,都太巧了。
冷笑了一声,她起身,准备亲自上场,正面回应。
可,才刚抬了脚,便听得一个暴怒的声音:“你们在乱嚼什么舌根子?!”
是杨荣的夫人刘氏。
刘氏的脸,是是个人就能看出来的阴沉,她似是极为不满,沉声道:“你们可真是无义又无耻啊!”
吃瓜群众面色皆沉。
不是,“我们怎么就无义无耻了?我们又没烧杀抢掠,又没……”
本想说又没奸-□□女,意识到眼前这位妇人气度不凡,恐是哪位重臣家眷,便将那话吞了回去。
刘氏却冷笑一声,反问:“谁说你们没有烧杀抢掠?你们出言不逊,肆意造谣,是在精神上,杀死安王妃。你们乐此不疲,交头接耳,是在明面上,抢夺安王妃的话语权。你们怎么就没有烧杀抢掠了?”
“你们比倭寇还坏!倭寇践踏我大明国土,在我大明疆域,胡作非为,你们身为我大明人,不说维护我大明人,却反过来,以在精神上凌辱,语言上咒骂我大明人为乐。若当初知道,你们是这样的大明人,安王妃一定会后悔,拼尽全力,为像你们这样的人而战!”
不知何时,杨荣也从人群中穿过来了。
他同刘氏一样,站在云华堂的牌匾下,脸上是严肃,是愤怒,是心寒。
“你们。”
他头一次拿手指人。
其实这动作并不怎么礼貌,可他在气头上,压根顾不得了。指着那些人,他又道:“你们知不知道,象山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安王妃,又做了什么?”
“安王妃,她回狂澜于既倒,支大厦于将倾,是她,卧薪尝胆,窥破了倭寇的阴谋。是她,镇定自若,倭寇在前,面不改色。是她,运筹帷幄,于关键时刻,反戈一击。象山的百姓感谢她,他们记得她,他们写了信来,歌颂她。你们知道,那信里是怎么写的吗?”
呵!
杨荣冷笑了一声,声音越发响亮了。
他忽而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展开那纸,只见上面洋洋洒洒写了不少字,字后面,还有许多的手印。
“象山的知县夫人说,她的义女,是同安王妃一起从兰溪到的象山。可她的义女,没有安王妃那般胆色。安王妃,将她们联合了起来,她有勇有谋,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她不怕倭寇,她敢以一人之身,面对几十倍之于她的倭寇。她胆色过人,能以言语唬住倭寇。她会攻心,她以女子柔弱之身,站在所有人最前头!”
“象山的百姓们说,安王妃让他们不再害怕。倭寇算什么,一人打不过倭寇,十人,百人呢?安王妃,是他们的主心骨。他们从她身上,看到了大明的风骨,看到了独属于大明子民的英勇与坚贞!”
“日月所照,皆为汉土。大明江山永固,大明江山永在!何为大明?你头顶高悬的日与月,便是大明。日光明亮,月光皎洁,可你们看一看,你们的心,可还明亮,可还皎洁?”
“你们枉为我大明人!”
呵。
呵呵。
杨荣又笑,眼睛里越发愤怒,“安王妃,是我大明的气节所在,你们误解她,无视她,辱骂她,你们还是个人吗?你们不觉得,惭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