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人群沉默了。
像是有人在凭空打耳光,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他们可太不是个人了,安王妃,她为了挫败倭寇的阴谋,忍辱负重。她为了守护象山的百姓,挺身而出。
可他们,却沉溺于桃色之事中,造谣,传谣,他们的心,实在太脏了!
“明明是知县夫人的义女和安王妃一起到的象山,哪个不要脸的造谣安王妃被倭寇掳走了?”
“就是,安王妃将计就计,是为了大义,为了苍生。”
“安王妃心里装着百姓,她是个好人,是个,大大的好人!”
“我要为安王妃澄清!以后谁再说安王妃不好,我撕烂他的嘴!”
……
人群瞬间对徐妙容充满了倾佩,徐妙容站在里头,实在有些……惊讶。
快,太快了,大家的口风变得太快了。
她还没开始替自己澄清呢,这谣言,就已经被澄清了?这约莫是她见过,最快被澄清的谣言了吧。
不知道所谓的象山百姓的歌颂信是什么回事,她忙抬脚,往门口去。
外头的人显然没料到,她就在里头。百姓们面上有些尴尬,有那胆小的,还往后缩了两步。杨荣与她对视一眼,她正要说话,杨荣却道:“安王妃,稍等。”
而后脚一抬,竟朝着街角某处去了。
第103章 她才是应天一霸!
街角竟然还停着一辆马车。
那马车颇为低调, 打眼一瞧,并不会让人注意。刘氏嘀咕道:“这马车,怎么一直停在那里?”
又嘀咕:“老爷怎么朝那马车去了?”
“哎哎哎, 老爷的架势,怎么像是要打人?”
刘氏有些着急,徐妙容也有些狐疑, 好端端的,怎么停了一辆马车?杨荣, 又为什么气呼呼地朝着那马车而去?
同刘氏对视了一眼, 二人默契地抬了脚,也往那马车去了。
“原来是丘家的马车啊。”
杨荣已经认出了马车是谁家的,他好像有透视眼一眼, 还一眼就看出了里头坐的是谁。
“想必里头坐的, 是丘松丘勋卫吧?”
丘松?
丘福的好大儿?
徐妙容眉心一挑。马上明白过来了。怪不得谣言能传得这么快呢, 原来丘家人亲自上场了。丘家人,可是朱高煦强大的后援团。
而陈家,是丘家的马前卒。
在兰溪发生的事, 丘家比谁都清楚。陈家通倭之事, 证据确凿, 前儿朱棣盛怒之下,命人将陈家满门抄斩。现在丘家来这么一出, 怕是在故意报复她呢。
目光锐利地盯着马车帘子, 她在心中琢磨,该以什么姿势把人从马车上拽出来。
一旁杨荣却等不及了, 哐哐哐扣了……其实是重重拍打了马车三下, 怒道:“丘松,你听得见吗?”
徐妙容心道:聋子才听不见。
大概丘松真想装聋子, 他没敢出声。
杨荣也不在乎,满脸气愤地盯着那马车,他高声道:“丘松,你装聋作哑,你不觉得羞耻吗?你食君之禄,却不肯为君分忧,你枉为人臣!”
里头丘松撇嘴。
他没觉得羞耻,他也不明白,什么叫不肯为君分忧?污了安王妃名声,关朝堂和社稷什么事?杨荣,真是多管闲事,强词夺理!
不想暴露自己,他打算继续装死。
杨荣却不肯就此作罢,他又冷笑两声,怒骂:“安王妃为了护我象山百姓,守我大明疆土,呕心沥血,韬光养晦。你一三尺男儿,闻说污言秽语,不说站出来阻止,却躲在角落里,帘窥壁听。你鬼鬼祟祟,自私冷漠,麻木不仁。若有朝一日,我大明和倭寇打起来,说不得你还卖国求荣呢!”
“杨荣,你不要太过分!”
丘松终于听不下去了,一扯帘子,将脑袋拱了出来。
“我难道说错了吗?”
杨荣并不怕他。
明明一个是武将,一个是文官,可此时,杨荣身上却似有万钧之力。想到那象山传来的安王妃的语录,他就万分感慨。
大明人,不屑与林映真那样首鼠两端的人为伍,而他,也不屑与丘松这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小人为伍。
“丘松,君子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1],你这个人,实在太无德了!”
丘松冷笑,“杨荣你喝的墨水多,你就了不起是吧?”
“他是了不起。”
徐妙容觉得,热闹看够了,她该说话了,便出言回了丘松一句。丘松面色有一瞬的不自然,嘴上却依然振振有词:“怎么,有谁规定马车不能停在这里吗?我累了,在马车里睡一会,不行吗?”
“行,没人说不行。”
徐妙容一点也不生气,她甚至还笑眯眯的,又说:“可是今天,你好像,当值吧。”
话音落,丘松的眼皮子跳了一下。
“不劳安王妃费心,我与人换班了。”
“哦?”
徐妙容似有些意外,“可朝廷不是刚下发了命令,说近来事多,加强城防,这段时间,不准所有勋卫换班吗?”
“我……”
丘松一时无话可说。
因为倭寇作乱一事,朱棣的确下了命,让应天各处加强巡防,今日,他是堂而皇之没去当值的。
“丘勋卫啊,擅离职守,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你该回去当值。”
说完这句,她伸手,给了马屁股一下。
力道之大,让杨荣都惊了一跳。
马儿受了惊,当即就扬起蹄子,疯狂地往前奔去。
一个失重,丘松从马车上栽了下来。
给了月芽一个眼神,示意她赶紧命人把马儿治住,又看着脑袋咚地一声砸在地上的丘松,徐妙容故故作震惊:“丘勋卫,你怎么被甩下来了?”
丘松:……
杨荣:……
杨荣已经惊呆了。他以为,他想把人从马车里拽出来,已经够出格了。哪知道,安王妃比他还出格。那一巴掌拍的,怕是马的天灵盖都被掀起来了!
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马儿啊马儿,你受疼了”,他颇有些畅快地看着丘松,口中也道:“是啊,丘勋卫,你怎么被甩下来了?”
一旁刘氏跟着接茬:“是呀是呀,丘勋卫,你家的马儿,好像脾气有点爆啊!“
丘松:!
去他妈的有点爆。
他的马,什么脾性,他能不知道吗?安王妃真够卑鄙无耻的,竟然使这种下作手段。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觉颜面扫地。
再想到自家的阴谋诡计就这么被破了,心中更觉不痛快。
“安王妃,你好毒的心,你竟敢当街弑杀朝廷命官!”
“我什么时候杀你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徐妙容一脸你是疯了吗的表情,她甚至还拉来围观群众为自己做证:“各位方才也都瞧见了,这丘勋卫,明明是自个从马车上摔下来的。”
“就是,你明明是自己从马上摔下来的。”
围观群众们的心路历程,可谓是一波三折。他们本就因为自己乱造谣而心中惭愧,虽然离得远了些,没听到安王妃他们都说了什么,可他们亲眼看见,丘勋卫是自己从马车上摔下来的。
“堂堂武将,竟然从马车上摔了下来,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就是就是,花拳绣腿,软弱胚子,就这,还想守卫我大明疆土?”
“丢人现眼啊,丢人现眼!”
丘松胸中有一口浊气出不来,他气愤地看着徐妙容,干脆破口大骂:“安王妃,你阴险狡诈,鲜廉寡耻,你活该被倭寇掳走,你……”
“拉走吧。”
徐妙容懒得听他叫骂,古代人骂人,词汇匮乏的很,骂来骂去,都只有那么几句。
没意思。
示意人把人丢到丘家大门口,她忙问杨荣和刘氏:“你们怎么来了?”
又问杨荣:“那封信,是怎么回事?”
象山来的信,怎么跑到了杨荣手上?而且她竟然不知道这事。
“此事说来话长。”
杨荣有些庆幸自己拿到这封信的时机,将那封信递上,他道:“象山送了万民信来,陛下读完,命下官们传阅呢。这不,下官是第一个拿到的。下官正好从宫里出来,路过这里,听到有人乱说话,才气不过站出来的。至于夫人,原是在宫门口候着,要与下官一道去吃茶的。”
“是我耽误了你们吃茶。”
徐妙容表示抱歉,可,她还是觉得说不通。
象山送了万民信来,信是跟她有关的,怎么朱棣不通知她,不让她先看看信,却先让杨荣他们传阅?
这好像有点,主次不分吧?
“只有这一份吗?”
她又问了一句。
杨荣点头,“陛下只拿出了这一份,并没说还有多的。”
怪事怪事。
徐妙容百思不得其解,朱棣这般做派,到底是何意?不给她,像是不想声张。可让杨荣他们传阅,又是变相大肆声张,她,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