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知她把自己的话记下了,她心中大定。
  叫人去凤阳给陶氏递话时,她便交代了,来了应天,不管被谁问起,孩子到底是谁的,只管咬死是魏德福的就是,她自有办法。
  陶氏此刻,有些慌乱,倒也并没抖如筛糠。反倒朱棣,端起了架子,迟迟不开口。
  他不开口,便没人敢开口。
  猜测他是想攻心,以此来击破陶氏的心理防线,徐妙容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眼角余光瞥见坐立不安的朱高燧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她的嘴角,轻轻上扬。
  “陶氏,你来应天,敲响登闻鼓,是为了寻女?”
  大概朱棣觉得,下马威已经给的差不多了,便开了口。
  陶氏磕头如捣蒜,她说:“草民的女儿丢了,她是草民的命。草民找不到她,只能敲响登闻鼓。”
  “那……”
  朱棣停顿了一下,话锋忽然一转,手指着徐妙容和朱楹,问:“你认识这两个人吗?”
  “认识。”
  陶氏点头,“安王和安王妃去凤阳开荒,凤阳的人,都见过他们。”
  “那你可知,你的夫婿,魏德福,已经指认,你的孩子,是你和安王生的。”
  “他放屁!”
  陶氏一脸愤怒,似是意识到自己的话过于粗鄙,忙改口,道:“陛下,他撒谎!明珠怎么可能是安王的孩子?明珠,明明是他的孩子!”
  说起魏德福,陶氏好像有无限恨意,她压根就不用演,她说:“魏德福狼心狗肺,他卖女求荣,他是不是想问安王讹钱?他是不是问安王讹钱了?作孽啊!他为了钱,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了!”
  “你说魏明珠,是魏德福的孩子?”
  朱棣的脸色越见难看,他又问:“陶氏,你再说一遍,魏明珠,是谁的孩子?”
  “是魏德福的。”
  陶氏依然不肯改口。
  朱棣冷笑,“你知不知道,朕已经验过魏德福的血,他不是魏明珠的爹!陶氏,欺君之罪该当如何,你可知?”
  “可明珠,的确是草民和魏德福的孩子。”
  陶氏面上越发着急,她甚至还膝行了几步,将头哐哐哐往地上磕,“明珠是从草民的肚子里出来的,难道草民会不知,她到底是谁的孩子?”
  “放肆!”
  朱高燧斥了一句,他站在陶氏面前,厉声道:“大胆刁民,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敢在陛下面前扯谎?你们这样的人家,如何能生出那样气度不凡的孩子?”
  他还说:“说,孩子是不是你偷来的,孩子到底是谁家的?!”
  砰!
  是徐妙容,将茶盏放在了桌上。
  在心里怒骂着“你个封建余孽,就该被社会主义的铁拳捶打”,她冷笑,出声道:“高燧,你为何要这么做?”
  朱高燧:?
  还没想明白他哪样做了,便听得:“你父皇爱民如子,一向以德服人,民间都说,你父皇与百姓们,是鱼与水,鱼水之情,传唱万年。你说这些话,是在破坏你父皇和百姓的关系啊,你为什么要害你父皇?”
  朱高燧:?
  他怎么害父皇了?
  想回嘴,却听得:“闭嘴!”
  朱棣斥了他一句,干脆站到了陶氏面前,他说:“陶氏,朕再问你最后一遍,魏明珠,到底是谁的孩子?”
  “是草民和魏德福的孩子。”
  陶氏满眼都是绝望,她就不明白了,自己的孩子,怎么就不是自己的孩子了?她指天对地发誓:“陛下在上,神佛在上,魏明珠,的的确确是草民与魏德福的孩子。若草民有半句虚言,愿被天打雷劈,死后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誓言,已经是极重了。
  若是在往日,徐妙容觉得,朱棣大抵便信了。可今日,显然只凭这些,无法取信于他。
  慢条斯理地将衣袖抚平,她开了口,道:“真是奇了怪了,这妇人口口声声,说孩子就是魏德福的,刚才圣姑也说,孩子是魏德福的,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边说着,她好似不经意一般看了三皇子妃一眼,三皇子妃以为她在挑衅,脱口而出:“那就再验一回血!”
  说完她就后悔了。
  虽然再验一回血,能打脸安王两口子和陶氏,甚至还能一箭双雕,顺势打脸徐三姑娘。可,刚才验血,是陛下提的,这会再验,岂不是,也打了他的脸?
  再一个,这位二十二婶是个奸诈的,若她做点什么手脚,只怕,反坏了他们的事。
  三皇子妃当即就想反悔,徐妙容不给她这个机会,她道:“魏德福的血,是从刑部取来的,谁知道中间有没有人动手脚,不若,陛下亲自派了人,再去取那血一验?”
  朱橚也附和,“四哥,我去取血吧。”
  朱棣却摆了摆手,沉吟了一瞬,他开口,另外指了几个人前去。
  徐妙容稳坐钓鱼台,等那血取过来,朱高燧依然不慌不忙的。他自觉胜券在握,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魏德福的血,与魏明珠的相融了。
  “这不可能!”
  朱高燧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朱棣也震惊了。
  倒是朱橚,揉了揉眼睛,又悄悄看了弟弟和弟妹一眼。
  “再验!”
  朱高燧已经有些慌乱了,他指着陶氏,说:“还有她呢!拿她的血,再验!”
  你就跟个采血贩子似的。
  徐妙容默默欣赏他的着急,心中却道:验吧验吧,再验,结果也不会如你们的意。
  朱高燧他们以魏明珠不是魏德福的孩子的前提,默认魏明珠的血和魏德福的不会相融。为了让计划万无一失,在将魏明珠推到台前之前,以朱月贵的谨慎,她一定已经验过魏德福和魏明珠的血。
  说起来,徐妙容有些哭笑不得。
  滴血验亲,一点科学依据都没有。亲父子的血型不一定相同,陌生人的血型,却有可能相同。亲父子的血,不一定相融,而不管什么血,哪怕鸡血,鸭血,放久了,也能和人血相融。
  一切正好赶巧了,魏明珠的血不仅没与魏德福的相融,还没与朱楹的相融。
  她怕出岔子,原本就安排好了,若血与魏明珠的有相融的迹象,就让朱楹悄悄将指甲里的小药粉抖一点进去,好以此确保,两个人的血不相融。
  她能让两个人的血不相融,自然,也有办法,让两个人的血相融。
  徐妙锦,自然是被她买通好的。朱棣不信任徐妙锦,可她,却要趁此机会,让徐妙锦坐实圣姑的身份。
  眼下,朱棣已经陷入对人生的怀疑中了。
  他指着陶氏,道:“再验!”
  如他所愿,陶氏的指尖血,也被采了下来。而那血,与魏明珠的,也相融了。
  “这不可能!”
  朱高燧已经坐不住了,他惊慌失措,额头竟然出了一层冷汗,“魏明珠的血,怎么可能会与魏德福的相融?她明明不是……”
  “不是什么?”
  徐妙容接茬,故意问了一句。
  朱高燧背后衣衫都汗湿了,堪堪稳住心神,他道:“若最开始的结果是错的,那二十二叔的血,是不是也该重新验一验?”
  若验出来,血与魏明珠的相融,那便说明,这次的验血结果,是有问题的,是有人做了手脚。毕竟,魏德福、陶氏、朱楹,三个人的血,不可能同时与魏明珠的相融。
  他满怀期待,笃定就是有人做了手脚,朱楹也不推辞,他说:“那便验吧。”
  可……
  让朱高燧失望的是,朱楹的血,并没与魏明珠的相融。
  答案,显而易见。
  朱高燧已经傻眼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滴落,可他顾不上擦。他如坐针毡,心不在焉。
  徐妙容看向他,问他:“高燧,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因着这一声,所有人都朝着朱高燧看去。
  徐妙锦更是站在人前,口中道:“三殿下,你好像有些不对劲。”
  朱高燧尬笑了一声,没敢回应。
  徐妙锦却又上前了一步,她还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忽而出声,问:“三殿下,你膝下为何一直没有子嗣,你想过吗?”
  朱高燧:……
  心说,这有什么好想的,他随口回道:“自然是因为她们的肚子不争气。”
  “非也非也。”
  徐妙锦却一脸不赞同,她好像有些为难,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朱高燧没注意到她的神情,可徐妙云最是细心,注意到了。
  “三妹妹,高燧怎么了?都是一家人,你有话不妨直说。”
  徐妙云问了一句。
  暗中对自家大姐姐说了一句“抱歉”,徐妙锦道:“三殿下他,他……是没有子嗣之相。”
  徐妙云:!
  朱高燧:!
  朱棣:!
  一家三口满脸震惊,朱棣更是惊道:“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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