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海带来的神奇能力居然还可以这样使用。大海对她的偏爱可真叫人羡慕。
“我只背会几个字母!”
希琳一点都不觉得羞耻。
练习剑术时候的天赋在识字方面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她每每看到那些字母就感觉眼皮沉重到不受控制。朱莉安娜要面对堆得如同浪一般高的账本和清单,她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朱莉安娜,我需要你帮忙!”
朱莉从仓库里探出头,围裙上是大片大片的水渍。
“什么?”
“来船长室。”
等到朱莉安娜换上干净的衣服来到船长室时,希琳和尤莉叶已经在等她了。
“给你这个。”尤莉叶递来一个啤酒杯,“按照南方人的说法,这酒应该搭配玻璃杯,但那脆弱的小玩意可承受不了海上的颠簸。”
朱莉安娜被她的行为弄得一脸茫然,等她反应过来时,面前的酒杯已经斟满了烈酒。
她一下子就闻出这酒来自碎心群岛。朱莉安娜的声音里含着疑惑:“这是做什么?”
“不是说没有喝过吗?来尝尝,这是希琳从灰港带回来的。”
“我们没有金子了……”她下意识地推脱。她很清楚这酒水的价值。
“没花钱。”希琳适时插话,她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发生在海潮酒馆里的事情转告尤莉叶和朱莉安娜。
“希琳安托瓦内特!”当尤莉叶的声音猛然提高了几个分贝,希琳确定她真的听懂了自己的话,“你居然同意了她的提议?这女人真个贪婪的野狼。你傻吗?朱莉安娜从来没有出现在任何一张悬赏令上,她拥有一整套合法的南方证件,让她去代领悬赏也是一样的,而你,几句话就被那女人骗走了一万二千金索子,你有这个数字的概念吗?”
“我还欠了她一个人情。”希琳不以为然。
夏洛特比她们更懂得南方的规矩。她付出的不只是她的报酬,同样是学费。真正让她在意的,是酒馆老板口中的人情,她有一种直觉,她塞给她一个船员,又用复杂的神情提及“自由”……
自由。希琳反感这个词语。它或许是一种畅快的感觉,可她不喜欢。
“人情?”尤莉叶险些背过气,“你真的——你真的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吗?朱莉安娜,学到了吗?千万不要在陆地上找情人!尤其小心南方人!”
“朱莉安娜?”
小声抽泣声唤回尤莉叶的理智。
希琳也抬头朝着总管看去。
她在流泪。
“你为什么哭?”
朱莉安娜抹去面颊上的痕迹,踟蹰许久,她才开口:“我只是想,我从来没有喝过这样的酒。谢谢你,希琳,还有你,尤莉叶。”她只是随口一提,很快就抛在脑后的事情,而她们,为她倒满整整一杯。
希琳和尤莉叶一定不知道,这一杯酒价值三千金索子。
希琳感到诧异:“这不过就是一瓶酒而已。”
“是的。”她点点头。不过是一瓶酒而已,无论它被赋予了多少价值,都只是葡萄藤上的葡萄,勤劳的双手将它采摘,酿造,变成了人们口中价值非凡的美酒。
“无论多么困难,我们会一起面对。”朱莉安娜走到希琳面前,她的声音那样轻,像是梦一样恍惚,可希琳还是听到了。
船长的视线落在尤莉叶身上,只见她无奈地抬起自己受伤的手臂。
这一刻,希琳才真正明白了朱莉安娜的变化,她是南方人,朱莉安娜说南方人的真正的目的隐藏在掩饰的话语之下,她只说对一半,其实她们的情感也一样,一样隐藏在不起眼的细节中。
直到这一刻,她才接受了自己,接受了自己的全新身份,卸下负担,用一种自由的姿态,站在这艘船上。
自由。希琳忍不住笑出声。
她不喜欢这个词语,却还是使用了它。
她站起来,神情放松却不轻浮:“是的。早在你登上深海碧波号的那一天我就说过,你登上我的船,我们就是姐妹。”
“哎哎哎,你们要不要这么肉麻。”尤莉叶完全不在乎这些变化,她昂起下巴,朝着桌上的信件点点头,“别忘了,现在船还在北上,如果你不想传送到公海上,最好抓紧时间做点正事。”
朱莉安娜抹去眼泪,她的表情已经变成坚定。“不能因为我的事情浪费时间了。”她急着拿起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
过程是静谧的,朱莉安娜脸上的表情变化着,直到她放下最后一张纸。
坚定带上严肃,她的目光露出担忧。
“上面写了什么?这个崔斯特亚当斯很强吗?”
朱莉安娜摇摇头。
“他很弱?那就不用担心了,希琳的剑术你也见过的……”
“不,不是这样的。”朱莉安娜举起手中的情报,“希琳,真正危险的不是上面写的这个人。真正危险的,是给你情报的这个人。”
“夏洛特?她只是一家酒馆的老板。”
“无论她是谁,你都要小心。”朱莉安娜将内容展示给两人,她解释说,“这是一份起居表,还有这个人最常去、最喜欢的地方。他喜欢的食物,用品,甚至是细微的习惯都记录在册。我做过贵族的管家,像这样详细的日常起居一定是非常亲密的人才能够传递出来的,至少是贴身仆人。”
“有什么区别吗?”
“仆人是很复杂的等级。”朱莉安娜不知道该如何和希琳和尤莉叶解释其中的不同,在这两个北方人看来仆人就是一份工作,她们可想不明白同事之间复杂的勾心斗角。
“我只能说,到了贴身仆人这个位置,无论是地位还是薪水都远远高过其他人。你们想一想,能让这样的人开口透露主人家的信息,需要多大的好处?你口中夏洛特的本事真不小。”
尤莉叶连连点头:“我就说这女人是贪婪的母狼,她肯定没安好心。”
第17章 chapter017“没有人会大……
灰色的影子穿过窄长的栈道,价值不凡靴子踩在腐朽的木
板上,溅上泥水。
这是一双不属于灰港的靴子。无论是从制作的工艺还是实用性上说,它都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
靴子的主人包裹得严实,只能从身形轮廓判断是个高个子男人。
脚下的骤然一空,腐旧的木板终于不堪重压,跌入黏稠的海水。踉跄之间,浅色的发丝从鬓边滑出。
如同太阳一般的金色。
莱尔亚当斯抬起头,帽檐遮住了他的模样,也遮挡他大半的视野。随着抬头的动作,金色的发丝更多地溢出。
从朋友那里得来的消息,在灰港,想要绕开伦特的眼目,就要去往那些他觉得毫无价值的地方。这座城市的最下层,阳光照不到的区域有很多符合条件的地方,但其中最有声望的是一个老鸨经营的酒馆。
“……那女人已经不做皮肉生意了,可她依然贪婪得可怕。小心点。”
回忆起朋友的话语,莱尔一级一级迈上台阶。
他不怕贪婪的人,真正难缠的是那些不够贪婪的人。
灰港到处都是伦特的眼目,那个来历神秘的男人掌握着这里九成的情报线。他曾动用陆地上的势力寻找他的来历,可一无所获。
所以,在伦特视线的死角,有人能够分到一杯好处。这样的存在让莱尔感到惊喜。
在海上的势力建立起来之前,他需要一个不受制于人的情报网。
于是,他来到这家下层的酒馆,找那个名叫夏洛特的女人。
阳光无法穿透层层木质建筑来到灰港的最下层,但空气依然燥热。
莱尔推开酒馆的木门,铃铛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
坐在吧台算账的夏洛特注视着台面上的账本,声音透着午后的懒散:“现在不营业。”
她声音没能阻止不速之客向前的步伐,直到皮靴停在柜台前。
“先生,现在不营业。”夏洛特正在为近期的账单烦恼,她养了太多的雇员,酒馆总是入不敷出。老板的语气里透露着不满,“如果要喝酒,就等晚上再来,保管你——”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看到来者的模样。被隐藏在帽檐下的金发,就像是阴云笼罩下的太阳。
外面热得让人烦躁,但他包裹得很严实,很突兀,惹人注目。
“上层的老爷们一般不来这里,我没有招待你的好酒。”夏洛特放下手中的钢笔。
金属制品落在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偶尔换换口味也是不错的选择。不过,我不是来喝酒的,女士。”
“来酒馆不喝酒?哦,我明白了。但先生,我们这里早就不做那种生意了。”
夏洛特昂着头,注视着面前的男人。
他英俊,却过分消瘦。双颊内陷,鼻梁高挺,眼眶深邃,面色苍白。这是常年挨饿的人才有的外貌,可他的气色不错,一双绿色的眼瞳充斥着那些苦工身上罕见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