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对司妙真的渴望,已经要从白芷的双眼中流出来了。
  司妙真没有否认,陷入沉默。
  “我不后悔。”白芷苦笑一下,“要杀要剐,随你处置。反正...我早已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司妙真的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刀锋出鞘。
  她盯着白芷看了许久,最终松开了手。
  “收拾你的东西,”她冷冷地说,“今晚之前离开京城。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
  哪知明明是网开一面,白芷却扑通跪下,用手指扯住了司妙真的衣裳下摆:“求将军让我留下,不然就杀了我,还不如死在你手下!”
  “滚,不要再违背我的命令。”
  司妙真一脚将人踹翻,转身离去,没有再看她一眼。
  走出房门时,她听见白芷最后的话语:“我得不到的,那将军也得不到,就算将军恨我也值得,这样也就说明……这辈子你都不会忘记我,忘记我白芷……”
  司妙真的脚步顿了顿,眼底杀气翻涌,心中轻啧,满是不耐。可念在白芷多年的功劳上,她没有回头多做什么。
  又过了两天,季铃兰的情况越来越糟。她拒绝所有食物,甚至连水都很少喝。侍女们急得团团转,太医也束手无策。
  司妙真再次来到季铃兰的寝宫时,发现她比前几天更加憔悴,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嘴唇干裂,只有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充满抗拒。
  司妙真站在床前,同样神色欠佳,显然近来没有睡好,眼前一片青黑:“铃兰,你是在用绝食来惩罚我吗?”
  季铃兰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
  但司妙真自己也知道真相,太医说了,季铃兰是心生死志,恐怕会抑郁而终。所以才束手无策。
  就算是强行给季铃兰灌下食物,她也会立刻呕吐出来。短短几天,便已经消瘦了好几圈。
  司妙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听着,铃兰,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你会死的。”
  季铃兰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那又如何?”
  “你!”司妙真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你就这么恨我?宁愿死也不愿再看到我?”
  季铃兰睁开眼睛,眼神平静得可怕:“我不恨你,司妙真。恨需要感情,而我对你...只剩下厌恶。”她轻轻地说,“活着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反而因为我害了许多人,死亡只是赎罪罢了。”
  司妙真松开手,后退一步,像是被她的眼神刺痛:“好...很好。照你这么说,罪该万死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既然想死,那你皇兄呢?我原本知晓你在乎他,特意让他‘好好’活着,如今看来——不如让他为你陪葬。”
  可很快,司妙真又烦恼似的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笑容有些神经质,同时带着三分无奈,似乎很苦恼:“啊......不行,你的陵墓里只能有我,不能有他人。那该如何是好?让老皇帝替季云笙陪葬如何,两条真龙葬在一处,或许会格外旺青国的风水吧,你觉得呢?”
  季铃兰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秀美的眉毛紧锁。
  “只要你原谅我,我会让你皇兄恢复正常,‘颐养天年’。但如果你执意寻死......”她俯下身,在季铃兰耳边轻声呢喃,“我说到做到。”
  季铃兰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虚弱道:“你...你敢!”
  “试试看。”司妙真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来人!准备膳食,长公主饿了。”
  侍女们慌忙端来早已准备好的清粥小菜。司妙真接过碗,舀了一勺递到季铃兰嘴边:“吃。”
  季铃兰的眼中涌出泪水,但她张开了嘴,咽下了那勺粥。一口,又一口,泪水混在粥里,咸涩难以下咽,但她还是机械地吞咽着。
  “很好。”司妙真的声音柔和下来,伸手想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却被季铃兰偏头躲开。
  司妙真的手僵在半空,最终收了回来:“从今天开始,我会派人看着你。每顿饭都必须吃完。”她转身走向门口,停顿了一下,“你皇兄和侄子的安危,取决于你的表现。”
  门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季铃兰终于崩溃地哭出声来,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她抓起枕头想砸向门口,结果却没力气做到,只能无力地倒在床上。
  窗外的铃兰花依然在风中摇曳,洁白无瑕。
  第58章 爱毒入骨髓
  两个月。
  在司妙真的命令下,老皇帝开始强制戒断,并且还派人寻到了那拥有麒麟魂丹的道士,将魂丹买了回来。在魂丹的加持下,老皇帝彻底清醒过来,毒瘾也连根去除。
  她也不再限制季铃兰去探望老皇帝的自由,本以为这样的弥补能让季铃兰满意,或许会和好如初,可季铃兰没有。
  季铃兰一直都是这样,看似多情实则无情,貌似柔弱实际内里比谁都坚韧不屈,又聪明得不会受人哄骗。
  更重要的是,情爱从不是季铃兰最不能舍弃的。季铃兰似乎在意的有很多,又像什么也不在意,什么都可以舍弃。
  司妙真做不到,她不能活在没有季铃兰的世间,她就是为了季铃兰而来到这儿的。
  可惜,她从不是对方心中的首选。
  这两个月司妙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整个人瘦削了许多,脸上的线条越发紧致,一点肉感也无。
  季铃兰在老皇帝戒断成功后,看起来恢复正常了——对除了司妙真以外的人正常。季铃兰彻底地忽视了她,那双迷人水润的双眼不曾再看过她,也拒绝与她沟通,只一味地将门关上,再不踏出未央宫一步。
  被无视,比被恨更痛苦。
  徒留下提着各色世间难寻好酒的司妙真,愣愣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季铃兰脊背挺直,就像从不曾被压倒过。司妙真深吸着那一股逐渐消弭的梨香,也是在这时候,她才回味过来——当被厌恶的时候,任何的讨好只会让人厌烦。
  同样的酒,再也换不到季铃兰的笑容了,仿佛从前的月下对饮,只是她的幻觉。
  只是现在,她每天都得靠从前的“幻觉”支撑自己,不要疯掉,不要做出更让季铃兰厌恶的可怕的事情。
  偏偏理智总是会失控,大脑中老是响起的声音吵得她头疼……
  【铃兰是我的。】
  【为什么要抛弃我,不是说喜欢吗?为什么要放弃一次又一次?变心了?】
  【怎么能看不见我?是不是将多余的人都杀掉,让铃兰眼里只剩我一人,就会继续爱我?】
  司妙真在用强大的自制力压抑汹涌的恶意。如果要靠手段威胁、强迫季铃兰,她有千百种方式,但她不可以。
  理智使她不停地计算利益得失,不能失控,不能靠冲动去做事。
  那样得到的季铃兰,就不是季铃兰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反思——是不是给的还不够,不足以让季铃兰回头……
  嗯,一定是这样。
  许久没见到司妙真的司锦之再次来到将军府时吓了一跳,不明白她怎么音容憔悴更显阴沉。毕竟在他看来,自家妹妹如今位高权重,光耀门楣,正是春风得意的好时候。
  司妙真也不多做解释,只说是因为政务繁忙没时间吃饭折腾的。
  司锦之相信了,便自然地提起来寻司妙真的目的:“你也该给自己一段时间好好休息了。恰逢端午将至,我们不如去探望父亲,吃顿团圆饭。他老人家如今腿脚不便,只能传家书说想见我们。信上还说,如果长公主方便的话,也可以一同前去。那里风景秀美,水也养人,有许多肥美的鱼儿呢,是放松的好去处。”
  “端午……”司妙真重复道,唇角的笑意带上几分苦涩意味。
  既然是司巍认可的地方,那便不会夸大其词。想来司巍退休后的日子一定很惬意,还不知道鱼吃腻了没。
  司妙真自然是想顺从司巍的意思,但她很清楚现在的她暂时无法抽身,而季铃兰更不可能与她一同去陪司巍过端午。
  连看一眼都觉得厌烦,同桌吃饭莫不是要吐出来?
  她放弃掉心中的自嘲,收敛情绪,寻了合适的措辞谢绝了司锦之:“新帝根基不稳,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铃兰她也日日忙着照顾大病初愈的先帝。恐怕只能让父亲失望了,还请兄长替我跟父亲道歉。”
  司锦之心中早已有所预料,颔首表示理解。毕竟司妙真与他这个闲职不同,没时间也正常。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再不为难自己去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会因为被压在司妙真光芒下而自卑,相反每天小日子都挺悠哉的。
  他将纸扇展开,轻晃两下,带动的风轻轻撩动鬓发,语气中难免有几分惋惜:“何须道歉?爹知晓只会心疼你,为你自豪,更不会因为你缺席而怪罪。我和你嫂子会将你的那份祝福带给爹的。”
  嫂子。
  嫂子?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