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于浸凌气得差点两眼一翻厥过去:“你——”
  明熹:“……”
  第25章
  虽说明熹被临风气了很多回,但看到别人被临风气成这样,还是头一遭。
  几步之外,于浸凌还在凌乱地扑腾,企图挣脱控制,气性上头,发髻都散了一半,软软地歪着垂在一边。
  明熹暗自庆幸,原来自己的定力还是不错的,至少被气到当众这样失态过。
  她心里对这位姓于的感到同情,嘴上却火上浇油:“是啊是啊,临风你刚刚都说什么了?我怎么都不记得了?不就是随便聊了两句何门主吗?”
  方滢一手忙脚乱地招呼同伴,好歹先将于浸凌带出了大堂,然后才黑着脸,对着明熹一拱手:
  “今日多有冒犯。师妹她心绪不稳多有得罪,改日再登门致歉,在下先告辞了。”
  临风泪眼婆娑地伸手:“方师姐——”
  方滢一脚步不停,甚至在听到临风的声音后加快了脚步,活像是身后有什么吓人的豺狼虎豹,逃也般的跑出了前堂。
  “好了。现在我也不需要劳累去送这伙人走了。爱去哪儿去哪儿,找得到大门往哪边开就行。”明熹抱着手臂,用手肘轻轻碰了下临风,兴致勃勃道,“看到那个方滢一的脸色了吗?”
  “看到了。”临风神色轻松地地擦掉了眼角挂着的泪珠,“那个色泽,简直可以直接拿下来拌饭,然后送去东院喂猪了。”
  明熹:“……”
  “如何?”临风说,“我今日是不是立了大功了?你得好好谢我。”
  “你这大功……也不知传回去,你们何门主听了作何感想。”明熹说,“不过看样子——这事和你在哪儿睡觉的事,完全没什么关系啊?”
  “怎么没有。”临风收了笑意,冷哼一声,“出了这样的大事,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说罢,她就转身往堂外走去。
  明熹抬了下眉梢,快步跟上:
  “出了什么大事,跟你睡哪儿这种小事有什么关系?”
  “你不想知道吗?”临风伸出一两根手指,轻轻点在明熹肩上,笑道,“你特别想知道。你不仅想知道,你还想兜着圈子,想方设法想找我问话。”
  明熹一愣,释然地笑了一声:“是,我很想知道。所以,你可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吗?”
  “让我跟你一起睡,”临风说,“这就是我的条件。”
  明熹早就猜到她会提这个,但还是被这句话的用词说得一噎,默默改了一下措辞:
  “……嗯,好,那这三个月,我同意你睡我屋里——你要睡床也行。但作为交换,你要尽可能地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临风:“好。”
  明熹诧异道:“这么干脆?”
  临风:“你不也答应得很干脆吗?”
  “不过就是答应你住我那儿而已,”明熹耸肩道,“又不是什么特别大的损失。”
  临风:“那我也是同理。把我的猜测告诉你,我也不觉是什么损失。其实就算没有这个交换,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睡哪儿的问题了。”
  明熹奇道:“这又是为何?”
  “外面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得外出看看吗?”临风说。
  明熹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要外出?”
  “什么?”临风脚步一顿,这下意外的人变成了她,“你本来就要外出——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出门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我师母还是师长,要和你报备不成?
  明熹还没说出口,就听临风又说:“罢了,不过也无妨,结果一样就行,反正你都得出去。”
  “……”
  明熹说:“我以为你昨天就从峨眉和我的对话里猜出来了——她师母门内有几个门生外出未归,如果这几日还没有消息,我就要出去帮忙瞧瞧。”
  “原来如此。”临风说,“那正好,你出门后,把这两件事一起瞧了。”
  “所以,”明熹正色道,“究竟是什么事?”
  “不如你先说一说,你猜到了什么?”
  两人在巫门后山小路边的石凳上坐下,临风把手揣在广袖里,如是说道。
  “我猜,”明熹试探道,“有人做出了一些只有你能做到的事情——譬如,能随手化出大量金银?再譬如,模仿你先前的行径,去俗世散布大肆金银之类的,是吗?”
  “大差不离。”临风说,“不过,你还可以更大胆一些。”
  明熹把手肘支在膝上:“如果只是寻常弄出一二两银子,那算不得什么事,除非是像你之前那样,张扬浮夸地弄得满城皆知、数城皆知。可是,能够像你一样,做到随意出手,就是半城金银的,还能是什么人?”
  “打断一下,”临风语气平平道,“我从未一次化出过半城多的金银,最多光照半城,真不知道是怎么传成这样的。”
  “据常理而言,世间从未有真正凭空化物的法术——你那个什么神女之力除外。”明熹说,“是以那人化出这么多的金银,必定有其出处。”
  临风侧头,觑了明熹一眼:
  “你是装作没想到,还是思绪当真被禁锢至此了?”
  明熹迎上临风视线,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与戏谑。
  她乍然被看破,半点没觉得恼怒,反而不由得勾唇一笑:“想不到到处招摇撞骗的神女,也有这么质问别人的一天?是——我的确还有更离经叛道的猜测。”
  临风笑意不上眼,安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明熹轻声问:“你们仙门,不会还有第二个神女吧?”
  临风转开了头,目光落在山坡下的一片田地上。
  远处田地里,正有三两个巫头戴草帽,顶着日头,在田里拽着耕牛犁地。
  明熹看她反应,心下的猜测愈发得到落实,不禁颇有些讶然:“还真有?”
  “先说好,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并没有得到任何证实,否则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就透露给你。”临风说,“昨天你也问了,我如今尚且不足百岁。那么你就不好奇,在百年之前,仙门的神女是谁?她如今又去了何处?又为何会轮到我做神女?”
  “你们上一任神女还活着?”明熹皱眉,“如果你不提,我会自然而然以为她是年近五百,寿终正寝。”
  “五百年,”临风说,“对日月而言不长,对人事来说,却绝不算短。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谁能保证不发生些别的事?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寿终正寝,有时并没有这么容易。”
  明熹沉默。
  她想到了临风违律偷修法术的事情,以及曾有某任仙门神女因此被处死的传闻。
  一旦临风有法力的事情败露,迎接她的,也是一样的后果。
  临风没有注意,继续说了下去。
  “有关上一位神女的事,仙门一向讳莫如深,连我也没有听过多少。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百年前的那次神女更迭,绝非平常,至少一定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上任神女在寿终后卸下责任,然后平平顺顺地换成下一位。我记得当初择选新神女时,就十分突然,之后大家对于上一位神女的下落,也只字未提,不仅如此,仙门内也甚少有人谈论。”
  “上回去仙门我就看出来了,”明熹啧啧赞叹,“你们仙门的人很爱在茶余饭后谈论些逸闻趣事、爱恨情仇,像神女出事这样的大事,如果没有被广泛谈论,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件事不能谈,谈了会犯忌讳。”
  临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逸闻趣事爱恨情仇?你上次去仙门还找人聊了这个?”
  明熹想起上次那则传言——
  正主就在跟前,说是不可能说的。
  “没什么。”明熹说,“这么说,如果你们上一任神女还在世,但又换了你担任新的神女,那她只有可能是失踪了。等等,她是失踪,还是潜逃?如果她被找回来,你会怎么样?”
  “不管失踪还是潜逃,她一定会被找回来。”临风说,“她身上背负神力,仙门怎么可能容忍她在外流窜?至于找回来,如果她没有犯事,那么她照旧是神女,届时让我让位或是怎样,我都无所谓。可如果她犯事了——”
  “犯哪种事?”明熹问,“如果是像你一样,乱洒点金银,那多半不会有事。”
  “勾结外人,协理叛逃。”临风一字一顿道,笑了一下,“也不是不可能呢。”
  明熹点了点头:“她当年失踪,也有可能是被什么人绑走了,毕竟神女之力太过邪乎,有人觊觎也是常事。那如果真是叛逃呢,她会被怎么处置?”
  “死。”临风说出这个冷冰冰的字。
  明熹沉思片刻,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这么说,今天仙门派人上门问你行踪,极有可能是那一个神女出现了,并且留下了一些踪迹。仙门为了确认那个神女的身份,需要先来排除你的行踪。”
  “这就说得通了。”临风指背托着下巴,“仙门管事的那群老家伙,是知道上个神女还在世的。所以他们非常清楚,此刻弄出那些异事的,显然不是身在巫门服刑的我,而是她。这才有了方滢一和于浸凌的这一出,她们就是来走个流程,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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