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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马上入冬了,寒风萧瑟,两人对峙了片刻后,燕槐序妥协似的叹了口气,对元英道:“过来,让我看看。”
  元英的表情丝毫未变,手指甲却快把掌心掐破了,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燕槐序,很轻很轻地叫了一声:“姐姐。”
  这一句并不甜腻,也不恶意,跟今天白月练听到的任何一声都不一样,只是很平常甚至很平淡的一句,而且声音很小,飞快地从人耳朵旁掠过,要是不留心,可能都会忽略过去了。
  下一刻,一柄尖刀贯穿了元英的胸口,燕槐序淡淡道:“你倒是肯露面。”
  元英一动不动,表情和姿势都没变过,却近乎释然地笑了,紧接着,那些阴冷的恶意重新回到她的脸上:“姐姐,你现在的水平已经退步到要靠哄骗我才能伤我了吗?”
  燕槐序不答话,元英却接上自己的话:“没关系,没关系。果然啊,姐姐你还是死了比较听话。”
  元英手里骤然聚集起一个光团,她偏头看了白月练一眼,对燕槐序嗔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今天就放她一马。姐姐…你就跟着我一起下地狱吧。”
  爆裂的光团发出无可抵挡的冲击力量,这铺天盖地毁灭式的灵力无差别掀翻了在场每一个人,白月练想也没想,一把把燕槐序扯过来护到怀里,却没抵过燕槐序惊人的手劲,两人的位置顷刻间调换过来。
  等所有人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元英已经不见了,四人被重重地拍到山上,陈桐清咳了半天,把应溪山扒拉下来,喊道:“东岳大帝——燕队?”
  应溪山简直被拍懵了,她吐了一口血沫,抱怨道:“这三人怎么回事啊,剪不断理还乱,该不会搞三角恋吧?”
  陈桐清挥了挥拂尘:“我看禁忌之恋还差不多……快快,找找她俩,燕队身上还有伤呢。”
  白月练是在燕槐序怀里醒过来的,她甩了甩剧痛的脑袋,摇了摇燕槐序:“……槐序?”
  燕槐序没反应,而且体温低得有点不正常。
  白月练咽了口唾沫,把灵力从燕槐序心口往里灌,灌了半天,燕槐序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白月练有点慌了:“槐序,槐序?陈桐清——应溪山——”
  冬天第一场雪,就这样在寂静幽深的深夜慢慢下起来了。
  ————
  “蒋韵已经脱离催眠,薛礼在隔壁病房陪着她。平岚被转移到了其它地方秘密看押,虽然不知道元英要收纳她的目的是什么,但短期内她肯定是找不着了……琼华学院后山的恶灵阵很蹊跷,大家试了很多办法,都没法进去,但初步推测蝉时雨和阿比戈在里面,现在生死未卜。”
  地藏王站在走廊的窗前,跟白月练说完这些,担忧地看了看白月练的脸色:“我现在才来找你,希望不晚。听溪山说,你这两天脸色都很不好,我一直没敢来打扰……是跟元英战斗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吗?”
  白月练站在她身边,淡淡道:“没什么。”
  白月练不想说,地藏王也不强迫:“池云谏的事,厉温那边在审。阿斯莫德对你和槐序颇有微词,特别是槐序,那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元英的脸了。必要时刻,如果我压不住,你得有心理准备。”
  白月练淡漠地勾起嘴角:“什么准备?大不了支队长和鬼帝都不做了,我带着她走,谁还能拦住吗?”
  “别说气话,地府离不开她,更离不开你。”地藏王叹了口气:“池云谏的事我会尽快查明,给大家一个交代……东岳,你跟元英战斗,真的毫无还手之力吗?”
  白月练想起那怪异的,被当做傀儡似的控制住的感觉,不免又皱起了眉头。她最近频繁皱眉,以至于不皱的时候眉心都有点痕迹:“恐怕世界上能跟元英一战的,真的只有她了。”
  片刻后,白月练又道:“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我觉得必须得尽快找到元英的恶灵阵位置。”
  地藏王点点头:“我明白,我会让各方特调局都留意,有消息了马上来告诉你。”
  白月练匆匆地点了下头,也不送地藏王,又一头扎进病房里去了。
  燕槐序已经昏迷了三天了,没人知道怎么回事,各种治疗术式都没用,她的脉搏呼吸一切正常,身体水准甚至也恢复了,但就是*不醒。
  蒋韵自己都还没好全,坐着轮椅来过一趟,说燕槐序可能正陷在梦魇里,她找人拿了个脑部绘测器来,控制梦境的那一块果然很活跃,而且检测到燕槐序脑内正在大量分泌内啡肽,她恐怕正在经历一些十分痛苦的回忆。
  白月练关上病房的门,坐在燕槐序的床边,看着那依旧毫无变化的检测屏,把燕槐序的手牢牢抓在手里,抵在额头上祈祷道:“快醒过来吧,槐序……求你了。”
  第31章 ……我看不见了?
  大昭城外是一片天生的古战场,风眼嘶吼着,这是一个格外难熬的冬天。
  燕槐序讨厌冬天,栖霞山上的冬天一成不变,栖霞山下的冬天冰冷刺骨。尸体叠着尸体,分不清哪些是她的战友,寒风里流矢破空而出,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举起长枪了。
  “恶灵天生就不属于人间。”
  血糊了燕槐序一身,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她一次又一次地跟元英对上,但两人的身法力量几乎都一模一样,被对方弹开时,枪柄震得虎口发疼。
  “姐姐,我们本可以凌驾在人类之上,你为什么要站在弱者那一边?”
  尸体挨着尸体,烂肉堆成山,燕槐序每走一步,耳边都是散不去的凄厉哀嚎,潜伏的恶魔伸出手,随时准备勒上燕槐序的咽喉。
  “......你就这么喜欢人类吗?”
  ——你就这么贪恋人间吗。
  画面一转,燕槐序飞速地跑进一座小院子,到了门口却停下来,昏黄的烛灯光从门板里透出,燕槐序近乎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窘迫来,不敢伸手去推那道门。
  青溪的那棵梅花树今年还没开花,本来该凌霜而开,这一年却谁都没赶上。
  燕槐序颓然地握着青溪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摩挲她的肌肤,青溪面容枯槁,几乎都没个人样子了,临走前艰难地冲燕槐序一笑:“槐序,人都有这一天,这没什么的。”
  “虽说生死不强求......不过,今年花都还没开呢,你替我看看吧,好吗?”
  青溪的眼睛渐渐阖上了,所有画面定格在这一秒。
  “蒋韵呢?把蒋韵叫来!”白月练唰一下推开病房门,冲外面喊到。
  薛礼冒了个头:“怎么了?燕队醒了??”
  燕槐序没醒,监测她脑部活动的仪器由红变紫,渐渐发出警告的滴滴声。
  蒋韵作为完全的后方科研人员,被刘平兰催眠一遭留下的后遗症比所有人都严重,到现在都在坐着轮椅,薛礼把她推进来,从口袋里掏出蒋韵的眼镜替她戴上。
  旁边的医护人员不确定道:“需...需要注射药物吗?”
  蒋韵冷静道:“燕队体质特殊,恐怕不行......最好能把平岚找来,看有没有办法让她脱离梦境。”
  白月练敏感地看了她一眼:“平岚刚被地藏王转移走,元英也在找她。”
  “对啊,”薛礼道:“现在把平岚带过来,岂不是让她暴露在元英眼皮子底下了?”
  “那就熬吧,”蒋韵只好道:“看她能不能自己挣脱出来。”
  薛礼悄悄觑了一眼白月练的脸色,但对方站在一片阴影里,看不清神色,于是打圆场道:“啊,要不这样吧,我们回头找地藏王打听一下地府其它区有没有懂精神方面的人才,反正现在元英还没打上门来呢,咱们还有时间。”
  蒋韵叹了口气,把眼镜叠好放回口袋里,白月练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嗯”了一声。
  “而且也得养精蓄锐嘛,”薛礼道:“东岳,你这都在这守了好几天了,也得按时吃饭按时睡觉,要不然咱们指望谁去,你说是吧?”
  白月练哼了一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她最近脾气不好,薛礼也不想招她晦气,推着蒋韵往外走:“那你有事再叫我们哈,我们就在隔壁。”
  白月练坐在椅子里,看不清表情。
  凌晨,值班的护士姐姐查完最后一班房,白月练给燕槐序掖好了被角,抓起她的手,在手背指根上轻轻亲了一口,悄声道:“你等着我。”
  她打开窗户,最后看了燕槐序一眼,然后干净利落地一跃而下。
  应溪山刚在查察司开完会回来,琼华学院后山的恶灵阵还没个章程,进不去也打不破,蝉时雨和阿比戈也没消息,阿斯莫德每天都要来闹一通,池云谏还关在厉温那,燕槐序又重伤昏迷,一大堆问题都等着解决。
  应溪山走进小区门,正盘算着要不要带个果篮去看看燕槐序,但又怕果篮这种小巧的东西白月练看不上,听说白月练最近脾气不好,大家都不凑上去自找没趣,应溪山还在犹豫,一边犹豫一边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客厅里灯亮着,应溪山惊呼道:“白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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