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苏遥沉默片刻,蹲下去摸了摸空蜗虫的甲壳:“今天一起等爸爸饿着你了,快多吃点。”
当钟表时针跳到1时,在沙发上打瞌睡的苏遥一下惊醒。
她揉揉眼睛,身旁吃饱喝足的苏峤抱着空蜗虫睡得像头小猪。音量调低暂停的电视节目还在演,从娱乐综艺变成了凌晨场人文教育。
苏遥把毛毯给苏峤盖好,悄无声息地走到座机前,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嘟”声持续了几乎半分钟,才响起林梅疲惫的声音:
“是遥遥啊。”她温声细语地说:“妈妈已经接到爸爸了,你和弟弟先去睡,明天睡醒妈妈就回来了哦。”
“妈妈……”苏遥心里不安:“爸爸他怎么了?”
短暂的沉默后,林梅低声说:“没什么乖遥遥,快去睡吧。”
电话被匆匆挂断,最后一秒,苏遥听到里面传来一句:“伤者家属快来……”
爸爸受伤了?
苏遥这一晚都没休息好,当第二天苏峤跟着邻居上学后不久,终于等到了妈妈回家。
林梅神情疲惫,眼睛里还带着红血丝,正要去厨房给两个孩子做饭,苏遥已经端着清粥和炒蛋走出了厨房。
她有些讶异:“遥遥,你会煮饭?”
“嗯,看多就会了。”
苏遥拉着妈妈坐下,认真地昂起脸问:“我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妈妈,爸爸他究竟怎么了?”
林梅摸了摸女儿自己梳理整齐的头发,弯下腰紧紧将她抱住。
“遥遥,好孩子。”她艰难地说:“你爸爸他在车间出了点意外,整条手臂已经……”
当苏遥来到医院,看到曾经仿佛无所不能的父亲昏迷在病房时,她目光停在他空空如也的肩膀处,脑海中仿佛闪过了什么,闷闷地钝痛起来。
医生将林梅叫走,沟通着伤情。
苏遥就这么趴在重症监护窗户上,恍惚感觉这一切都那么似曾相识。
她看到医生拿出苏远山的x光,父亲左臂断裂处清晰可见,锯齿形的咬痕犬牙交错,和苏遥昨天观察过虫子的咬痕几乎一模一样。
苏遥问医生这是怎么弄的。
医生却告诉她“是机械齿轮搅伤”,将她推到边上去,和林梅说:“这不算严重,我院很擅长处理这类伤口……”
很、擅长?
苏遥感觉自己脑海中有什么正在崩碎。
她恍惚了一瞬,忽然又听到一阵熟悉的呼唤,仿佛来自大地的回响。
【醒醒……苏遥】
缥缈的女声清晰了许多,就在苏遥即将听清这是谁的声音时,一旁送走医生的林梅突然将她抱住。
母亲的怀抱温柔坚强,仿佛一双手,重新将她托举回坚实的地面。
“遥遥,乖孩子。”
林梅亲吻她的脸颊,“遥遥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遥回抱住母亲,轻轻“嗯”了一声。
之后的生活突然繁忙起来。
苏远山的薪水是这个小家所有的收入来源。
他努力半辈子,终于当上了工厂的组长,丰厚的薪水足够养活妻子和两个孩子,可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医院修养的半个月里,林梅找了两份短工,奔波在医院和岗位两端,还要抽出时间去苏远山的公司讨要工伤赔偿。
苏遥仿佛无师自通般学会了很多家务,苏峤偷偷哭了几场后,也收起了调皮捣蛋的一面。
两个孩子懂事听话,这给林梅减轻了许多负担,但她还是一天天地消瘦下去,被繁忙的工作和贫瘠的睡眠折磨得疲惫不堪。
七月,学校组织参观植物园。
不算便宜的报名费让苏遥犹豫着没向家里开口,但当苏远山从苏峤口中得知后,马上联系苏遥的老师,给她掏了这笔钱。
“想去玩就去吧,遥遥。”苏远山看到女儿在看他空荡荡的袖管,笑了笑:“公司会赔钱,不用为了爸爸这么委屈自己。”
植物园景色优美。
温室里的热带植物们犹自青翠,在盛夏的阳光下开出五颜六色的花。
苏遥逆着光,向一颗枝繁叶茂的垂柳伸出手。
她感觉有什么力量在身体中奔涌,眼前一切都如此熟悉又温馨,微风吹动垂柳,树藤摆动,温柔地抚过她的手掌,仿佛认识已久的老朋友重逢故人。
却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生。
苏遥失落地回到家,在完成作文作业时,下笔总觉得滞涩。
“那一刻,我总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竟期待那棵树将我高高举起,为来之不易的重逢而喜悦。”
晚上,苏遥后半夜发起高烧。
她摸着自己滚烫的额头,奇异地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发生改变。这是她第一次遭遇,却仿佛经历过一次那样,莫名知道自己在分化性别。
当一切结束后,破晓的晨光穿过窗户,她赤祼着身躯站在穿衣镜前,少女的身线经历过二次发育,变得柔和中兼具少年感硬朗。
苏遥摸了摸自己稍稍凸起的喉结,冲着镜子里那张带着三分英气的脸叹了口气。
“早安,兄弟。”她语气复杂极了:“我竟然真的,变成一个alpha了吗?”
第214章 另外的人生
我叫苏遥,是乌托邦一位平凡的商学院毕业生。
九岁那年,我分化成为一名女性alpha,虽然没能觉醒异能,但凭着alpha带来的天生体力优势,我还是顺利竞争过一群beta,以优异的成绩升学。
学校发给我的奖学金很丰厚,听说我家里的情况后痛快地减免了部分学费,这让操劳的母亲压力大减,得以抽出更多时间带父亲去做康复运动,让父亲比预期更早恢复了自理能力。
父亲公司的主管在拖延了工伤赔款长达两年后,终于在我领着一群未成年alpha小弟的两顿毒打中认清现实,鼻青脸肿地缴纳了医药欠款。
拿到这笔钱,家里拮据的经济状况终于好转,还清了房屋抵押银行的贷款。
我和家人搬回了以前的房子,过着平凡温馨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一位带着乌托邦政府工牌的男人神神秘秘找上门,说需要我配合做一项抗omega信息素测试,并拿出了一笔不菲的定金。
说实话,如果我是九岁那个差点和弟弟、母亲流落街头的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收下这笔钱,哪怕这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家伙会把我转手卖掉,当时还没有自理能力的我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但他来的太迟,我也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
我拒绝了这个男人的邀约,他耸了耸肩,在两次劝说无果后骂了一句“不识好歹”就没再来过。
我继续过着我平凡简单的生活,在家、学校和训练场三点一线,节假日还会接一些安保工作,勤工俭学赚点外快。
变成能独挡一面的alpha后,许多事父母也不再瞒我,会和我商量,问我意见。
我一开始为此感到很高兴,但再长大些后暮然回首,才发现自从我破釜沉舟般带着小弟们暴揍了那个缺德主管那年后,我实际上已经长大了。
责任使我成长,我逐渐接替了父亲,成为家里的下一任顶梁柱。
为了快点毕业,我提前自学了学费较贵的高中课本,在高一那年跳级考通过,考入乌托邦最好就业的商学院。
有了我做榜样,苏峤这个皮得无法无天的臭弟弟也收敛了性子,在我耳提面命的鞭挞下念书锻炼,总算卡着16岁成年前的最后期限,幸运地分化成了alpha。
我和他同时松了口气,姐姐变成哥哥已经够生草了,他万一倒霉地分化成omega,我简直有点尴尬地难以直视这个“妹妹”。
在我和弟弟的共同努力……好吧,其实我自己出资了约95%下,终于在我二十六岁这年,用赚来的钱给父亲换了仿生手臂,帮他摆脱了那个一装就排异过敏的便宜机械手臂。
父亲一边说着“怎么不把钱攒起来娶老婆”,一边被感动的晚上抱着母亲偷偷掉眼泪。
我只觉得既欣慰,又幸运。
欣慰我可以凭着努力让家人过上更舒适的生活,不再为了几万块钱低声下气地看别人脸色。
幸运我第二性别分化成了alpha,如果九岁那晚我变成了omega——伤重的父亲、beta母亲和年幼的弟弟根本无力庇护我,随便一个起了坏心的alpha都能轻易摧毁那个摇摇欲坠的家。
好在,年幼的我足够坚强,靠着努力改写了自己和家人的人生。
商学院毕业后,我很快找到了心仪的工作,薪水优渥且清闲,在办公室里倒腾几下电脑,就能靠着操控金融数字变现出令人瞠目结舌的财富。
到了成家的年纪,我靠着外貌和财富变身成婚假市场上的抢手货,许多beta甚至omega都私下偷偷对我表白,我却始终拖延拒绝,迟迟不肯进入婚姻的殿堂。
父母很难不理解,问我到底想找什么样的伴侣。
我只是沉默,无法向他们解释真正原因:我厌恶新婚夫妻必须向乌托邦政府申请领养一只虫类的法律法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