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在它即将飞出去时,一柄黑色长枪将它刺穿,然后那双无比熟悉的手出现,硬生生在怪物身上刨出了一块血淋淋的肉。
卫桥以为它会生气,会愤怒,会和男人打起来,可没有,什么都没有,它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笨拙地摇了摇头,抓着那柄标枪,然后——
狠狠往身体里一搅,无数器官碎片随着它粗暴的动作哗哗往下洒落,生命飞速流逝而它却毫不在意,直到将硕大的身体刺得七零八落,露出里面最柔软也最鲜红的那块血肉。
它指着那块血肉,脸上是卫桥永远无法理解的幸福笑容。
男人开口了:“最美味的部位?是了,我要给吾主献上最好的食材。”
说完,他剜下了那块血肉,然后放在了雪白的餐盘上。
怪物失去生命的躯体自天空坠落,被一拥而上的观众啃食着,而它最自豪的部位却被端上整洁的餐桌,成为那位客人第一道佳肴。
而面对这样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他身边的怪物喟叹着发出一声感慨——
【真幸运,我都有点嫉妒了呢】
卫桥忽然意识到,旁边的怪物并不是在开玩笑。
它是真正,抱着被吃掉的心态,无比期盼那一天的到来。
而在它们之中,已经有怪物忍不住了。
第三位“贵宾”,死于自杀。
黑发男人再次出现取走了它身上最完美的部位,然后将剩下的尸体丢进了斗兽场。
只不过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卫桥闻到了血肉被火炙烤后的香味。
这些细微的变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卫桥,他所在的幻想,真实到有些可怕。
但不管是幻象还是现实,都显得无比荒唐。
裂缝外的餐桌上又多了一道菜肴,男人开始诵读如童话般美好的故事,时不时与“客人”听不清却明显更为稚嫩声音对话,温馨的对话与裂缝里怪物相互啃食的画面形成割裂的对比。
“男人来到漆黑的山洞。”
“他好奇地走了进去,见到了这个星球上最美的女孩。”
“她的皮肤像雪一样白,殷红的嘴唇像柔软的玫瑰花瓣,柔弱的靠在石壁边,气息微弱……”
低沉悦耳的男声自远方传来,他声音并不算大,甚至因为太远而听得有些飘渺虚幻,可即便如此,在这个嘈杂的斗兽场里,不管身在何处,你都能听见这个声音。
“男人爱上了这个美丽的女孩,他将女孩带出山洞,带着女孩回到自己的村庄,村里人都喜欢这个小姑娘,除了一位少女。”
“少女说女孩不是人类,但没有人相信他,于是少女想在夜晚放一把火烧死女孩,可惜被男人发现了。”
“愤怒的村民认为少女是可恶的魔女,于是举起火把将她烧死,在熊熊火焰前,男人向女孩求了婚。而死去的魔女化为夜莺,总会在深夜飞到陌生人的窗台前,诉说着玫瑰的骗局。”
男人顿了顿,忽然停下了讲述:“您希望这是个怎么样的结局呢?”
“这种故事最后不都是幸福的在一起了吗?”客人好奇地问。
男人低笑一声,温柔的回答:“是的,他们永远的在一起了。”整个村庄都被鲜花包围,永远与那位美丽的女孩在一起了。
“俗套的故事。”客人叹了口气,切下一块肉排送入嘴里,“为什么要和我讲这个故事?”
“因为想问您是否要来一点水果,亦或者品尝一朵鲜花?”男人笑道。
“好啊。”客人无所谓的应了一声。
忽然,一直坐在卫桥身边的怪物站了起来。
它不再理会身旁的玩具,亦不再嫉妒之前的同僚。
它满心满眼只有它的主,它唯一的归宿。
它像个怀春的少女,用手提起厚重的裙摆,藤蔓一层层在它面前构建成一道向上的梯子,它毫不犹豫地踏了上去,脚步轻盈地奔向光明之处。
怪物欣喜的拥抱了死亡,于是餐桌上多了一朵娇艳的玫瑰。
第21章 男妈妈实锤了
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变成了童话剧, 天空拉上漆黑的幕布,绚丽的鲸鱼自幕布俯冲而下,为了不压垮可怜的餐桌, 它还贴心的将庞大的身形变得只有一只狗狗大小,在即将撞到原一前调皮地翻了个身,雪白的肚皮q弹又柔软, 像只走失啦许久终于回家的小狗般发出依恋的嗡鸣声。
变小后的鲸鱼并没有失去它美丽的外表, 甚至因为变小了还显得更加圆润, 呈现一种憨憨的萌态,让原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肚皮。
和想象中一样温暖, 而且摸起来还毛茸茸的,太神奇了!
被抚摸的小鲸鱼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 尾鳍摆动间还带起细碎的光芒,加上它仿佛被加了层闪光滤镜,不停在散发柔光的身体, 怎么看都像传中的奇幻生物。
原一抱着一个劲往怀里蹭的小鲸鱼, 稍微更改了下自己刚刚的念头——是超粘人的奇幻生物!
“看来您很喜欢它。”迪尤尔优雅的将餐具一一摆放整齐。
就像原一不明白他是怎么一边撑着伞, 一边把四周的废墟清理干净的,原一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出门随身携带成套餐具,从茶具三件套到很符合原一外表年龄的白色“口水巾”,每从撕裂的空间里拿出一样原一就很想现场表演个黑人问号表情包。
在严厉拒绝了迪尤尔的口水巾后,面前的桌子再次大变样——餐桌上铺满了整洁到没有一丝皱褶的白色餐布,仔细看餐布上还用银线绣了暗色花纹,毫不夸张的说这张餐布拿去做什么礼服都绰绰有余,更夸张的是桌上摆着的餐具, 从筷子到碗勺都透着莹光,精致到应该出现在艺术展上而不是拿来吃饭。
原一一边揉着怀里的小鲸鱼, 一边试探着问:“这么大阵仗,应该不会是让我吃空气吧?”
“当然不会。”迪尤尔微笑着回应,一举一动都带着良好的修养,如果忽略他的异头,简直比原一这个前人类看着还像人。
虽然游戏时原一最喜欢的npc就是乌鸦先生,但当迪尤尔真的出现在身边时,他第一个反应不是开心,而是一种微妙的逃避。
迪尤尔总给原一种遇到小时候喜欢逗自己生气的糟糕长辈感觉,你不讨厌他,却下意识嫌弃。
虽然直到现在迪尤尔都表现的完美无缺,也耐心的解释过他只是暂时出现在这里,真身还在遥远的科技侧边缘。
是因为盲用了他的羽毛,加上种种巧合,迪尤尔才能随着命运之河提前与原一见面,低沉优雅的男声中难掩对原一的痴迷与敬爱,就和每一个见过面的眷属那样,他也毫不掩饰自己对原一的憧憬。
但原一却发现,自己无法像和阿斯托克那样“操控”迪尤尔,甚至连迪尤尔的心声也听得不真切。
迪尤尔就像个谜团,每当他想深问——比如试探迪尤尔知不知道自己是游戏npc,比如自己为什么是幼儿期,比如迪尤尔为什么一开始就出现在图鉴上——这些关键问题时,迪尤尔就会不动声色的扯开话题,当被逼的走投无路时,他才给出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迪尤尔单膝下跪,将谦卑与优雅完美结合,说的每一个字都好像乐谱上的音符:“这一切都将遵从您的意志。”
“当您想起所有之前,很抱歉,我无法再透露更多。”
“我只是想向您剖白心迹——”
迪尤尔牵着原一的手放在自己如祖母绿般漂亮的眼睛上,这是他唯一的弱点,也是最珍视的宝物。
绿色的眼睛泛着柔光,炙热的情感在此刻喷涌而出,甚至某一瞬间让原一有种被灼伤的热意。
迪尤尔说:“当您厌恶时,我们便失去存在的意义。”
死亡对眷属来说并不可怕,被吾主抛弃才是。
正因为恐惧着被抛弃,所以眷属们都拼了命的想再靠近祂一点,哪怕一眼,哪怕只是不经意视线的降落,都足以让它们欢欣鼓舞的度过直到下一次注视的漫长时光。
原一虽然无法控制迪尤尔,却能感觉出迪尤尔说的是真是假,他再次意识到自己这个身份对眷属意味着什么,但疑问仍需要解决:“可如果我一直想不起来怎么办?我不可能永远被蒙在鼓里。”
迪尤尔沉吟片刻,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如果这是您的意志,不知您是否愿意与我玩个小小的游戏?”
游戏?原一犹豫片刻后点头:“说来听听。”
“唰”的一声,羽翼展开,他专门挑选了一根最无暇的羽毛摘下,小心的放在原一手心中。
迪尤尔笑道:“在不涉及真相的前提下,我会告知您我所知道的一切。而当您找到我时,无论您是否想起,您都会知晓一切。”
他被鸦羽覆盖的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苦恼:“只希望在您找到我之前,我能忍住不主动来找您,您知道的,这实在是太难了。”
原一被他给逗乐了,这确实是个游戏,因为就连迪尤尔这个“对手”都完全没有想赢的念头,甚至迪尤尔巴不得快点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