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薄淞轻声唤他,对于好友不加掩饰的调侃有几分求饶意思,林序淮才稍给面子收了笑意,他一手撑着下巴,眯着的眼睛却难掩其中琥珀色流光,唇角弧度微敛,勉强答应。
  “好吧,我不笑了。”
  可说是不笑,一时间笑容实在收不回去,衬着这张无辜的美人脸,让愣是习惯了好友美貌的薄淞都忍不住惊艳,他在很多时候,其实是羡慕林序淮的,羡慕这么副不论男女都难以不生好感的容貌。
  “那你答应了吗?”林序淮终于缓过来,眸光一勾,开口。
  他这话问出也料到答案,因此薄淞摇头也丝毫不觉意外,“可是叔叔最近不是和叶家有合作,这大小姐你怕是不好甩掉吧。”
  林序淮一语戳中薄淞头疼的点。
  “说是年后来公司实习,让我照顾着点。”
  昨天饭局结束后叶缘萱邀约他舞台剧时,他就预感到不妙,果真回到家他妈的电话就追过来,这次的表态不管用,他妈的意思是,喜欢不喜欢都可以先相处,叶缘萱今年六月毕的业,正好实习工作,去他那合适,让他照顾点。
  “所以你自我认知还是不够。”林序淮睨人一眼,话里揶揄,“你这类型的最讨女人喜欢好吧,可靠稳重,温柔体贴,小女生哪受得了,你还温声软语的,她肯定是觉得自己有希望。”
  一番话,薄淞完全说不出反驳的字眼,但无奈也是无奈的,如果他知道对方开始就是有意冲着他来...薄淞叹口气,他的性格也做不来让他人难堪的事,更何况对方足足比他小了六岁,还是个女生。
  “行了,事情都这样了,你态度摆在这,小女孩嘛,过段时间估计热情也就消了。”林序淮抿了口酒,指尖轻敲着杯壁,驻场歌手抒情的歌声悠悠荡荡飘过来,好一阵他的声音应着旋律接着响起,“不是谁都像你一样的,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话音落下,原先融洽的气氛凝滞,而薄淞一整晚装作无事的轻松也被撕开假象,唇角溢出一抹苦涩笑意,“可不也没吊上去啊。”
  轻而无奈地自嘲。
  林序淮沉默半晌,仰头灌了剩下的酒,把杯子一搁,磕出轻微细响,“是啊,所以你越早认清这件事越好。”
  他残忍而冷漠的宣告着薄淞不敢也不愿面对的现实,希望好友清醒。
  “薄淞,桓柏蘅要结婚了。他以前不属于你,以后也只会属于别人,你永远都不会有机会了。”
  第2章
  薄淞喝的多,第二天是被助理的电话闹醒的。
  他少有的酒后放纵,错过规定好的会议时间,工作这么多年来,这是头一回。
  助理担心的问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得到薄淞回应,无事发生。
  会议时间被延后至下午两点,薄淞让助理和大家说声抱歉,打工人向来牛马惯了,顶头上司说抱歉这事着实有点惊着助理,再次问询无大碍后结束通话。
  薄淞坐在床头,冬日暖阳自窗外倾洒而下,照在他宿醉后的面容上,他皮肤比正常人要白许多,明亮的光线下衬的越发透亮,长睫下一双深邃眼眸,瞳色是极浅的棕,此刻仍有些失神涣散。
  薄淞缓了一阵,才有了动作,起身下床。
  身上的酒味浓重,钻进鼻尖让他越发不适,他脱了衬衣,光脚踩进浴池里,热水氤氲着雾气附着在冰冷镜面,模糊了清瘦身形。
  好狼狈。
  昨晚林序淮的话,彻底打碎这段时间薄淞强装出来的无事发生的平稳假象,他不敢想,可总有那么多不经意的分秒,念头蹿进脑子里,让他觉得心里空的厉害,再强行转移注意力。
  失魂落魄,他几乎夜夜失眠。
  可现实就是现实,不是他不去想就不会发生,桓薄蘅要结婚了,婚期在下个月。
  薄淞紧闭上眼。
  记忆里盛夏午后,弯腰低头的少年捡拾起地上稿纸,抬眸望来那一眼,让他至今想起仍是悸动不已。少年唇角勾起漫不经心地笑意,歪头似是打量,才把手中稿纸递还给他,擦肩而过时炎夏的风中飘来若有似无的清浅淡香。
  他那年大三,初见桓柏蘅,一见钟情。
  艺术系和金融系的距离,需要跨越整个荣市大学,直线距离步行三十分钟,之后,他往返于两个学院之间多次,被林序淮瞧出端倪,选择坦白。
  没有追求人的勇气,他选择隐秘而无声地暗恋,便注定不会被看到,而实际他跑空许多次,桓柏蘅入学没多久就住在了校外,见到人的机会自然也屈指可数。
  时间过的快,大四那年,他爸手术住院,之后身体便一直不好,最终他没有选择在艺术道路上进修,放弃国外学院的招生,听从父母安排提早进公司实习。
  全然陌生的新领域,耗费他所有心神,大四下半年的毕业合照都没能到场,只一场答辩匆匆结束大学生涯。
  他毕业了,离开学校,社会和校园的差距比他想象中的大,他和桓柏蘅之间的距离,更加遥不可及。
  -
  “妈,我最近很忙,真的没空。”
  一周后薄淞再次接到他妈让他相亲的电话,恍惚间时空错乱,他再次确认了日期,“而且我们之前就说好的,一个月最多一次。”
  “这次是特殊情况,妈妈知道你反感,不过这事是你爸爸提的,他让你一定答应,就是多吃一顿饭而已,你走走过场就行。”
  薄淞按了按太阳穴,脑袋再次隐隐作疼,事情有点不对劲。
  他爸既然已经答应叶家女儿来公司实习,又怎么会立刻强逼着他再相亲?叶家和薄家可还是在合作期间,关系正密切,这样的行为无疑令人反感,可他爸却还是答应了,所以他爸不能或是舍不得拒绝这个人提出的邀约?和他见面相亲的邀约?
  薄淞觉得离谱,可他实在没心思探究这里边弯弯绕绕,他只觉得疲惫。
  “我真的忙,再说吧。”
  薄妈妈试图说服他,“只是见一面而已,不会耽误事的,哪有忙到一顿饭都来不及吃,你不还要去国外旅游吗?”
  薄淞计划元旦出国。
  今年元旦除夕离得近,这次是打算一块放了,在年假上,公司一向人性慷慨,延长的假期也能让员工好好陪伴家人。
  而薄淞也就不在荣市过年。
  这个决定薄妈妈其实不理解,为什么不能年后出去,过年都是家人团圆的,但薄淞态度坚决,孩子也长大了,便只能答应。
  薄淞望着高楼外黑沉夜色,忽而一阵冷风吹来,是先前觉得暖气闷开的窗,凛冽的寒气让他指尖微微瑟缩。
  “嗯。”他嗓音被吹得沙哑,“所以很忙,没空。”
  桓柏蘅的婚礼定在年后,结婚对象是谁他不知道,唯独知道的是桓柏蘅会结婚,因为这是桓家老爷子,也就是桓柏蘅爷爷,在不久前的慈善酒宴上亲口宣布的。
  回国的小孙子要结婚,一月9号,找人算出来的好日子。
  桓柏蘅是上个月回国的,他这几年在国外读书,只偶尔假期回来,具体的行程薄淞不知道,桓柏蘅只跟亲近的家人和朋友见面聚会,不包括他。
  所以其实他对桓柏蘅的印象,是有些久远模糊,依稀记得最后一次见桓柏蘅,是对方的毕业典礼。
  操场一角的无人荒僻处,薄淞目光落在远处闹腾的人堆里,少年穿着学士服,身姿修长,和身边的朋友谈笑玩闹。
  阳光正好一缕落下,勾勒出眉眼轮廓,微微下垂的眼角,高挺的鼻梁,薄唇锋利,本是偏冷峻迫人的模样,却因唇角勾起的弧度添了丝少年张扬,肆意明媚。
  一晃好多年了。
  薄淞挂断他妈的电话,猜测可能不久,他爸的电话就会过来,若是放在往常,一顿饭无伤大雅,可现在他是真的没心情。
  胸口闷堵。
  他只想尽早完成项目,就能尽早离开荣市,在桓柏蘅结婚前,离开这座像是随地随地会因为这场婚礼而让他窒息的城市。
  -
  酒店高层俯瞰,车流汇聚成长河,绵延至高楼阻挡的尽头。
  “他拒绝了?”
  慵懒的嗓音自灯光昏暗的酒店套房中响起,落地窗前沙发上懒懒倚着个人,修长的双腿交叠着,微垂的眸光漫不经心地望向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街景。
  桓柏蘅回国将近一个月,除了开始两天陪爷爷在老宅住,随后便独自在酒店呆着,因为实在受不了老人家的唠叨。从答应爷爷结婚后,老爷子就对所谓的结婚对象十分感兴趣,旁敲侧击愣是要他透个底。
  桓老爷子对外宣称保密,实则是为了面子,因为压根不知道自家孙子到底和谁结婚,而事实上,他没料到连孙子本人都不知道。
  总之桓柏蘅是来酒店躲清闲的,毕竟玩在国外也玩够了,他只想安安静静呆着,以至于清闲大半月,把这事全忘了,总而言之想起来那会,正好和好友吃饭,提起结婚这事,对方恰好说了句,偶遇过大学学长相亲。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